第344章 苔痕印履,灯影摇床(1/2)

一、苔阶记步

惊蛰的雷声刚过,院中的青苔吸足了雨气,在石板路上铺成片软绿。林骁拄着竹杖慢慢走,杖头的铜箍敲在苔阶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数着脚下的步子。他停在第三块石板前,蹲下身用手指抠着苔痕里的小石子——是儿子林毅小时候弹进去的,那时小家伙总爱蹲在阶前玩弹珠,说“要给爷爷的路铺星星”。

“慢点蹲,腰别闪着。”苏约端着个竹簸箕跟出来,里面晒着刚收的星蓝花籽,簸箕沿缠着圈旧布条,是从林骁的老军裤上剪的,布角还留着块补丁,是当年在战俘营用麻袋片补的。她放下簸箕,指尖拂过石板上的凹痕,那是林骁的军靴磨出的印,深浅不一,却在常站的地方格外明显,像个沉默的坐标。

阶边的老梅树下,摆着个旧木凳,凳面被磨得发亮,却在右侧留着块深色的印——是女儿林晚小时候总爱坐的地方,她总说“这凳角有爷爷的味道”,其实是凳缝里卡着星蓝花瓣,是林骁每次修枝时顺手塞的。“你看这凳,”林骁用竹杖敲了敲凳腿,“比星港的沙发还懂人,晚丫头坐过的地方,到现在还暖乎。”

苏约从簸箕里抓了把花籽,往苔阶的缝隙里撒,籽儿落在绿苔上,像撒了把碎金。“毅骁说小外孙在星港的院子里也种了星蓝花,”她望着花籽滚进凹痕,“孩子说‘要让花顺着路长,这样外公外婆就能顺着花找到星港’,其实是怕咱们忘了去看他。”

阶尽头的石台上,放着个铁皮盒,是林晚去年来埋的,里面装着她写的信:“爹可能记不得我叫啥,但一定记得我总抢您的梅糕;娘不用总惦记我的胃,我现在熬的粥,也有您当年的味道。”盒盖上压着块鹅卵石,是小孙女捡的,说“这样雨水就冲不走信了”。

林骁望着苔阶上交错的履痕,有自己的、苏约的,还有孩子们的,新旧叠在一起,像本翻不完的书。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得苔痕发亮,那些花籽在光里微微颤动,像在土里攒着劲,要把岁月的路,再铺一遍。

二、茶灶温梦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厨房的窗,苏约在土灶上炖着星蓝花粥。灶膛里烧的是去年的梅枝,火苗舔着锅底,把灶台上的粗瓷碗熏得发亮,碗底的“骁”字已经磨浅,却在粥气里泛着温润的光。她往粥里撒了把星核糖,糖粒在粥面上打旋,像儿子林毅小时候画的星星。

“别放太多糖,”林骁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凳脚缠着圈红绳,是林晚用自己的围巾拆的,“你忘了?上次小孙女来,说‘奶奶的粥甜得能粘住舌头’,结果把牙粘在梅糕上,哭着说‘牙齿要跟爷爷的梅树走了’。”他望着灶壁上的涂鸦,是林毅画的小火车,车厢里装满了星蓝花,说“要拉着爹娘去星港”,线条虽歪,却把烟囱画得老高,像在使劲冒热气。

灶台上的铁盒里,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是林晚小时候写的“保证书”:“我再也不偷喝爹的星蓝花酒了,要是再偷,就把我的梅糕全给弟弟。”字迹被油烟熏得发黑,却在末尾画了个歪脑袋的小人,正往嘴里塞酒壶,像在偷偷乐。“这丫头从小就嘴硬,”苏约用长柄勺搅着粥,“偷喝了酒还说‘是酒自己跳进我嘴里的’,跟你当年说‘我没多喝’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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