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梅坞存年，星壶续缘（2/2）

苏约往两个粗瓷碗里倒茶，碗沿的缺口处补着银线，是林骁去年缝的，针脚虽歪，却牢牢抓住了瓷片。“你总说这茶碗比星港的玉杯还贵重，”她把碗推到林骁面前，茶面上的梅花在热气里轻轻晃，“其实是记得孩子们围着茶桌抢点心的样子——晚丫头总爱把梅糕掰给你，毅骁就抢着给我递茶，说‘娘辛苦’。”

她忽然从盒底翻出个小小的银锁，是林晚和林毅小时候戴的，锁面上刻着“平安”二字，边角被摩挲得发亮。“这锁比孩子们的年纪还大，”苏约用指腹拂过锁上的纹路，“当年在‘启明号’的颠簸里，你总把它攥在手里，说‘要让孩子们平平安安长大’。”

林骁拿起银锁对着光看，锁孔里还卡着根小小的红绳，是当年系锁用的，虽已褪色，却依旧坚韧。“你看这锁，”他把锁递给苏约，“跟咱们似的，看着旧了，心还结实着呢。”

茶香混着炭火气漫开来，绕着梁上的旧灯笼打了个圈，灯笼是林毅去年糊的，上面画着梅坞的景，说“让爹娘看着就像在坞里喝茶”。苏约望着灯影里的茶碗，忽然觉得这茶不是叶子泡的，是用岁月的甜熬的——里面有孩子们的笑，有彼此的暖，还有此刻炉火映在茶上的光。

三、檐下话闲

暮色漫过院墙时，林毅带着小孙女来了。小姑娘扎着羊角辫，手里举着幅画，是她画的“爷爷的梅坞”：老梅树下，两个老人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茶杯，天上的星星掉在茶杯里，像糖粒。画的角落写着“爷爷喝茶，甜”，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

林骁接过画，凑到灯前看，手指在画里的“爷爷”身上轻轻点着，忽然问：“这老头是我？”苏约笑着拍他的手背：“不是你是谁？你看这倔脾气的眉毛，跟你一模一样。”林毅把带来的星蓝花糕放在桌上，糕上的梅花印是小孙女按的，说“像奶奶教的那样”。

小孙女爬上林骁的膝头，指着他手背上的疤痕问：“爷爷，这是啥？”林骁摸着疤痕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灯影：“是梅树的牙印，当年它咬了爷爷一口，就把爷爷的名字记走啦。”小姑娘信以为真，搂着他的脖子说：“那我给爷爷取个新名字，叫‘梅爷爷’好不好？”

苏约往小孙女碗里倒了点甜茶，茶里漂着朵梅花：“‘梅爷爷’好，就像这梅树，看着老，春天一到就开花。”林毅看着父亲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动作笨拙却温柔，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拍着他和姐姐睡觉，军大衣上的星蓝花香，比任何安神香都管用。

檐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梅叶上沙沙响，像首温柔的催眠曲。林骁望着灯影里的儿孙，忽然觉得记不记得名字真的没关系。梅坞里的树、炭炉上的壶、孩子嘴里的“梅爷爷”，早就把他的岁月串成了串，挂在檐下，风一吹，就晃出温暖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