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各方涌动与全面抗战(2/2)

“这是命令。”陈峰拍拍他的肩,“佐藤的价值很大,但同志们的生命更重要。记住,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

周明眼睛红了,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当晚,晋祠里的气氛很凝重。大家都知道了明天的计划,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决战。小王和老李主动要求留在陈峰身边当护卫,被陈峰拒绝了。

“你们在外围,负责警戒和接应。”他说,“佐藤如果要来,不会带太多人,但一定是精锐。你们留在身边,反而容易暴露。”

“可是你的安全……”

“我有这个。”陈峰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老烟枪送的,还没开过张呢。”

话虽这么说,但每个人都知道,明天的行动九死一生。

陈峰躺在临时搭的床铺上,却睡不着。他想起很多人:在现代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在东北牺牲的战友,他们的脸还清晰记得;还有林晚秋,那个说要等他一辈子的女人。

如果明天回不去了,她会难过多久?会改嫁吗?还是真的等一辈子?

陈峰不敢想下去。他强迫自己睡觉,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战斗。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凄厉而悠长。

四、古寺杀机

七月八日,清晨。

晋祠在晨雾中苏醒。古柏上的露水滴落,敲打着石阶。僧人们开始早课,钟声在晨雾中回荡。

陈峰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短褂,背着个帆布包,装作考察地形的学者,在晋祠里慢慢走着。他手里拿着笔记本,不时停下来写写画画,看起来真像是在记录什么。

但实际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演戏。走过的路线是精心设计的,既能让潜在的观察者看到,又不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停留的位置都有掩体,一旦有事可以迅速隐蔽。

周明和同志们藏在晋祠各处。有的扮成香客,有的扮成小贩,还有的藏在殿宇的阁楼里。总共二十多人,把晋祠围得像铁桶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高了,雾气散去,游客渐渐多起来。有来烧香的老人,有来游玩的学生,还有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那是社会部安排的,为了把“陈峰在晋祠”的消息传出去。

上午十点,陈峰走到圣母殿前。这是晋祠的主殿,建于北宋,建筑宏伟。他在殿前的石阶上坐下,拿出水壶喝水,顺便观察四周。

一切正常。游客来来往往,僧人扫着落叶,鸽子在广场上觅食。

但陈峰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太正常了,正常得有点假。按理说,如果佐藤在附近,应该会有一些异常——比如某个“游客”停留太久,或者某个角度有反光。

什么都没有。

难道佐藤真的没来?难道这个饵白下了?

就在陈峰开始怀疑时,一个小孩跑过来,大概七八岁,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

“先生,有个叔叔让我给你这个。”小孩递过来一张纸条。

陈峰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接过纸条:“哪个叔叔?”

“就在那边。”小孩指向远处的柏树林。

陈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树林里空无一人。他打开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陈峰君,别来无恙。我在奉圣寺等你,一个人来。佐藤。”

字迹很工整,是标准的楷书。陈峰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小孩,那个叔叔还说什么了?”他问。

“他说,如果你不去,就永远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了。”小孩说完,转身跑开了。

陈峰脸色一变。想见的人?林晚秋在延安,应该安全。那是谁?赵山河?老烟枪?还是……

他不敢想下去。佐藤这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峰站起身,看似随意地往四周看了看。周明扮成卖香的小贩,正在不远处。陈峰走过去,假装买香,低声说:“佐藤在奉圣寺,让我一个人去。”

“什么?”周明差点喊出来,赶紧压低声音,“不能去!肯定是陷阱!”

“我知道。”陈峰平静地说,“但他可能抓了我们的人。”

“那也不能……”

“听着。”陈峰打断他,“我去了,你们不要跟来,至少在明处不要跟。奉圣寺离这里两里地,你们可以远远跟着,但不要进寺。如果一小时后我没出来,或者听到枪声,你们就撤。”

“陈峰同志!”

“这是命令。”陈峰看着他,“记住,如果我牺牲了,把我的战术笔记交给林晚秋。还有,告诉她……对不起。”

说完,陈峰转身就走,往奉圣寺方向去。周明想拉住他,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明白,陈峰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陈峰走出晋祠,沿着山路往奉圣寺走。这条路很僻静,两边是茂密的树林。他走得不快,但很警惕,耳朵竖起来听周围的动静。

没有异常。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鸟叫。

奉圣寺是个小寺庙,藏在半山腰,香火不旺,平时没什么人来。陈峰走到寺门前,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古树参天,落叶满地。大殿的门开着,能看见里面的佛像。

“佐藤,我来了。”陈峰站在院子里,朗声说道。

没有回应。

陈峰慢慢走进大殿。殿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棂射进来。佛像前点着长明灯,香炉里还有残香。

“陈峰君,你果然来了。”声音从佛像后面传来。

佐藤英机慢慢走出来。他还是穿着那身灰色的对襟衫,左手垂着,右手握着一把手枪。脸上带着微笑,但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六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佐藤说。

“是啊,六年。”陈峰看着他,“你老了。”

佐藤笑了:“你也一样。在东北的六年,不好过吧?”

“比在南京当狗好。”

佐藤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牙尖嘴利,还是老样子。不过陈峰君,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来……邀请你的。”

“邀请?”

“对。”佐藤往前走了一步,“加入我们。你的才能,不应该浪费在那些泥腿子身上。来为皇军效力,我保证你的地位和待遇。”

陈峰冷笑:“你以为我会答应?”

“为什么不呢?”佐藤摊开左手——那只手还不太灵活,“你来自未来,对吧?你知道历史的走向。那你应该知道,日本会赢,至少会赢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站在胜利者一边?”

陈峰心里一震。佐藤真的猜到了,而且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嘴上否认。

“别装了。”佐藤摇头,“六年了,我分析了你的每一次行动。九一八,你提前知道;江桥抗战,你精准判断了关键节点;还有后来那些战术,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陈峰君,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陈峰沉默。既然对方已经摊牌,再否认也没意义了。

“所以呢?就算我来自未来,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因为历史可以改变。”佐藤眼睛发亮,“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让日本赢得更快,更彻底。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财富、地位、权力。甚至……我可以让你回到你的时代。”

最后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陈峰心里炸开。回到现代?可能吗?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佐藤在骗他,只是想套他的话。

“我回不去了。”陈峰说,“而且,就算能回去,我也不会帮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最终会失败。”

佐藤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确定?”

“确定。”陈峰一字一句地说,“邪恶终将失败,正义终将胜利。这是历史的规律,谁也无法改变。”

“那就太遗憾了。”佐藤举起枪,“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毁掉。”

枪口对准陈峰。但陈峰没动,只是看着他:“你不敢开枪。”

“哦?为什么?”

“因为你想活捉我,想从我脑子里挖出未来的情报。”陈峰说,“开枪杀了我,你就什么都得不到。”

佐藤笑了:“聪明。但陈峰君,你忘了一件事——我可以打伤你,只要不打死就行。”

话音刚落,枪响了。

但开枪的不是佐藤,是陈峰。他在佐藤举枪的瞬间,已经拔出了驳壳枪,一枪打在佐藤的右手腕上。

佐藤的手枪掉在地上,他捂着流血的手腕,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他咬牙切齿。

“我也没想打死你。”陈峰说,“活捉你,对我们也很有价值。”

就在这时,大殿两侧突然冲出四个人,都是日本特工,手里拿着枪。陈峰立刻翻滚,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子弹打在柱子上,木屑纷飞。

“抓活的!”佐藤吼道。

四个特工包围上来。陈峰一边还击,一边往殿后退。他知道不能硬拼,对方人多,而且佐藤肯定还有后手。

退到后殿,那里有个小门通往后山。陈峰一脚踹开门,冲了出去。后面是陡峭的山坡,他顺势滚下去。

四个特工追出来,但陈峰已经消失在树林里。

“追!”佐藤捂着伤口跟出来,“他跑不远!”

陈峰确实没跑远。他的左腿旧伤发作了,疼得厉害。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大口喘气。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陈峰知道,这样下去会被抓住。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想起周明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他掏出哨子,吹了三声——约定的求救信号。

很快,远处传来回应,也是三声哨响。接着是枪声,周明他们来了。

战斗在山林里展开。社会部的同志虽然人数不占优,但熟悉地形,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日本特工虽然训练有素,但在陌生的山林里,渐渐落了下风。

陈峰趁机往山下撤。但刚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是佐藤。

佐藤的右手腕还在流血,但他左手握着一把匕首,眼神疯狂。

“陈峰,今天你走不了。”他嘶哑地说。

“那就试试。”陈峰也拔出匕首。

两人在树林中对峙。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远处枪声不断,但这里像另一个世界。

佐藤先动了。他虽然左手不是惯用手,但动作依然狠辣,匕首直刺陈峰咽喉。陈峰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划向佐藤的腹部。

两人你来我往,匕首碰撞出火花。陈峰的腿伤影响了他的移动,几次差点被刺中。佐藤虽然手腕受伤,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以伤换伤。

终于,陈峰找到一个破绽。佐藤一刀刺空,身体前倾,陈峰的匕首划过他的肋下。鲜血涌出,佐藤踉跄后退。

但就在这时,佐藤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往地上一摔。

砰!一团白烟冒起,带着刺鼻的气味。

毒气!陈峰赶紧捂住口鼻,但已经吸入了一些。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

“再见了,陈峰君。”佐藤的声音在烟雾中传来,“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脚步声远去。陈峰想追,但腿一软,跪倒在地。毒气虽然不致命,但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几分钟后,周明带人赶过来。

“陈峰同志!你怎么样?”

“追……佐藤……”陈峰指着山下。

周明派人去追,但已经晚了。佐藤和他的残部已经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这次交手,双方都没占到便宜。佐藤手腕受伤,肋下中刀。陈峰中了毒气,腿伤加重。但重要的是,佐藤知道了陈峰在山西的确切位置,而陈峰也确认了佐藤还活着,而且还在追捕他。

“撤吧。”陈峰被扶起来,“这里不安全了。”

队伍迅速撤离奉圣寺。回到晋祠的临时据点,简单收拾后,立刻转移。

路上,周明问:“陈峰同志,佐藤说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陈峰沉默了一会儿:“他疯了,胡言乱语。”

周明没再问,但眼神里还有疑惑。陈峰知道,这个疑问会像种子一样,在很多人心里生根发芽。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了。毒气的后遗症还在,他头晕得厉害,几乎站不稳。更糟的是,腿伤剧烈疼痛,每走一步都像针扎。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周明看出他的状态不好。

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个废弃的窑洞,暂时躲进去。陈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

“陈峰同志,你的腿……”周明掀开他的裤腿,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裂开了,纱布被血浸透,周围红肿发烫。

“感染了。”林晚秋不在这里,但周明也懂一些急救,“必须尽快处理,不然这条腿保不住。”

“先包扎一下,能走就行。”陈峰咬牙说。

周明重新给他包扎伤口,用了随身带的草药。但效果有限,陈峰的体温开始升高,显然是伤口感染引起发烧了。

“这样不行,得找医生。”周明着急地说。

“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医生。”陈峰苦笑,“没事,我命硬,死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到傍晚时,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嘴里说着胡话,一会儿叫“晚秋”,一会儿叫“老赵”。

周明急得团团转。他们现在在深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可能有追兵。陈峰这个样子,根本走不了远路。

“小王小李,你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村子或者人家。”他下令。

两个战士出去了。周明守在陈峰身边,用湿布给他降温。但高烧不退,陈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夜深了,两个战士还没回来。周明开始担心,正要派人去找,外面传来脚步声。

“周同志!”是小王的声音,“我们找到个郎中!”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跟着小王进来,背着药箱,穿着长衫,像个乡村郎中。

“这位是秦先生,在山那边行医。”小王介绍。

秦郎中看了看陈峰的伤口,又号了脉,眉头紧皱:“伤口感染很严重,还发了高烧。必须立刻清创,不然有生命危险。”

“能治吗?”周明问。

“我试试。”秦郎中说,“但需要热水、干净布,还有……可能要割掉坏肉。”

周明赶紧准备。窑洞里生起火,烧热水。秦郎中从药箱里拿出刀具,在火上烤了烤。

“按住他。”秦郎中说。

几个战士按住陈峰。秦郎中用刀割开伤口,把化脓的地方清理掉。陈峰在昏迷中疼得抽搐,但没醒。

清理完伤口,撒上药粉,重新包扎。秦郎中又开了个方子:“这些草药,山上应该能找到。煎了给他喝,一天三次。”

“谢谢您,秦先生。”周明感激地说。

“不用谢。”秦郎中摆摆手,“你们是打鬼子的好汉,我应该帮忙。不过这位同志伤得很重,至少要休息半个月才能走路。”

半个月?周明心里一沉。他们现在还在危险区域,佐藤的人可能还在搜捕,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半个月。

“有没有办法让他快点好?”他问。

秦郎中想了想:“除非送到大医院,用西药。但太原现在日本人多,去不了。延安又太远……”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枪声。

“有情况!”一个战士冲进来。

周明立刻拔枪:“保护陈峰同志!”

战斗又打响了。这次来的不是日本人,是伪军,大概一个排,可能是听到了风声来搜山的。

社会部的同志只有十几个人,还要保护昏迷的陈峰,很快陷入苦战。

“撤!往山里撤!”周明指挥。

战士们抬着陈峰,边打边撤。秦郎中也跟着,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动作还算利索。

伪军紧追不舍。子弹在夜空中划过,像一道道流星。

突然,抬陈峰的一个战士中弹倒地。陈峰摔在地上,这一摔,竟然把他摔醒了。

“怎么回事……”他虚弱地问。

“伪军追来了!”周明一边还击一边说,“陈峰同志,你能走吗?”

陈峰咬牙站起来,但腿一软,又跪下了。伤口剧痛,高烧让他浑身无力。

“你们走,别管我。”他说。

“不可能!”周明红了眼,“要死一起死!”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不是伪军的老套筒,是三八式步枪!

“日本人!”有战士惊呼。

果然,一队日军从侧面山坡冲下来,大概一个小队。伪军看到日军,立刻让开道路。

前后夹击,绝境。

陈峰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心里反而平静了。六年了,也许今天就是终点。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突然传来冲锋号。

“滴滴答滴滴答——”

八路军!是八路军!

一支部队从山后冲出来,人数不少,至少一个连。他们像一把尖刀,插进日伪军的结合部,瞬间把敌人冲散。

“同志们,跟我冲!”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峰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大山,在北平西山救过他们的那个八路军连长!

“王连长!”周明惊喜地喊。

“别废话,快撤!”王大山指挥部队掩护,“我们断后!”

在八路军掩护下,社会部的同志终于摆脱追兵,撤到安全地带。

“王连长,你们怎么来了?”周明问。

“延安来的命令。”王大山说,“中央得知陈峰同志在山西遇险,命令我们一一五师就近支援。我们正好在这一带活动,就赶过来了。”

陈峰虚弱地说:“谢谢……”

“谢什么,都是同志。”王大山看了看他的伤,“伤得不轻啊。这样,我带你们去我们的驻地,那里有卫生队,能治伤。”

“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啥。”王大山笑了,“陈峰同志,你现在可是延安的红人,毛主席都惦记着你呢。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队伍在夜色中转移。陈峰被放在担架上,由战士们抬着走。他发着高烧,意识模糊,但知道安全了。

这一局棋,还没下完。但他还活着,就有机会。

远处,太原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卢沟桥的枪声,已经点燃了整个华北的战火。

全面抗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