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破土见光时（2/2）

江东大学材料实验室的休息区，赵小川和张教授之间的气氛却有些沉闷。关于“安全图谱”边界的争论悬而未决。赵小川理解科研需要探索空间，但他坚信更系统的安全预警能规避更大的风险。张教授则认为过度强调安全预判会束缚创新的手脚。

“小赵，张教授，”李哲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拿着两份打印稿走过来，“你们争论的核心，其实是‘安全冗余度’的边界问题。”他将稿子分别递给两人，“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一份是我们上次国家级测试时，因t-07传感器异常差点中断测试的详细过程复盘；另一份是国际知名材料实验室五年前因忽略早期原材料批次微小差异，导致最终产品在航天应用中出现重大质量事故的调查报告。”

李哲指着第一份复盘报告：“小赵的图谱，在t-07异常的三分钟内，联动多方，迅速找到替代方案，避免了可能数周的中断和数百万的损失。这证明‘看得见’才能‘管得早’。”他又指着那份触目惊心的事故报告：“而这个惨痛教训告诉我们，‘看不见’的潜在风险，一旦在后期爆发，代价可能是灾难性的，远超过早期投入的验证成本。”

他看向两人，目光深邃：“科研需要冒险，但冒险不等于蒙眼狂奔。安全冗余，不是要消除所有不确定性——那是不可能的——而是要设置合理的‘缓冲带’和‘预警哨’，在探索未知时，最大程度降低颠覆性风险发生的概率和损失。小赵想把图谱向上游延伸，是希望建立更早的‘预警哨’；张教授担心过度牵扯精力，是怕‘缓冲带’变成拖累速度的‘沼泽地’。”

李哲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一端是“绝对安全（不可能）”，另一端是“完全冒险（高风险）”。“我们需要找到这条线上的‘黄金分割点’。图谱的边界，不是无限扩张，而是聚焦于那些一旦忽略就可能引发‘颠覆性风险’（如重大安全事故、项目彻底失败）的关键节点。比如，对材料最终性能有决定性影响的原材料核心参数、制备工艺中的不可逆步骤、测试中的核心安全屏障。在这些关键节点设置‘预警哨’，投入资源确保其安全信息链的完整和风险的可控，是必要的冗余！而对于一些非核心的、探索性的、容错率高的环节，则可以给予更多空间。”他看向赵小川和张教授，“你们觉得，这个‘黄金分割点’的框架，能否作为我们深化图谱边界的共识基础？”

赵小川看着事故报告上那些冰冷的损失数字，又看看复盘报告中高效的应对过程，再品味李哲“颠覆性风险”的界定，豁然开朗！他之前的设想确实有些理想化，试图面面俱到。张教授也陷入了沉思，最终缓缓点头：“李教授这个‘颠覆性风险’的界定很关键。聚焦核心节点，确保不翻船，同时给探索留出空间……这个平衡点，可以接受。我同意在这个框架下，继续深化图谱在关键上游节点的覆盖。”

一场理念的碰撞，在李哲提供的“安全冗余度”框架和“颠覆性风险”聚焦下，达成了破土而出的共识。赵小川感到，自己这颗“硬籽粒”与科研探索的“硬籽粒”，在碰撞的摩擦处，终于找到了可以共生共长的契合点。

省委书记办公室。王磊听完了秘书关于组织部考核新思路突破、沈宏志国际博弈取得关键进展、赵小川科研安全边界达成共识的三份简报。他没有说话，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深秋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落叶的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株石榴树下湿润的泥土上。

破土。组织部在思想的僵土中破土，找到了考核“根系力量”的光亮路径；沈宏志在国际规则的冻土中破土，为江东产业撬开了参与塑造规则的光明缝隙；赵小川在科研理念碰撞的板结处破土，让安全与创新找到了共生共长的平衡点。

三缕破土而出的光，从不同的方向，照亮了江东这片深耕的土地。王磊的嘴角，漾开一丝沉静而笃定的笑意。他仿佛看到，那些深扎地下的、彼此交织的坚韧根须，在经历了碰撞、摩擦、寻找之后，正顽强地顶开头顶的板结，向着更广阔的光明，伸展出充满生机的新芽。穗满待风起，破土见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