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死?(2/2)
可为什么,心里只觉得一片荒芜。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杜组突然推门进来,面色凝重地将骆为昭叫出去时,达到了顶峰。
杜组离开前,那一眼极其短暂却沉重得如同实质的目光,像一枚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裴溯紧绷的神经。
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无奈或责备,只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怜悯。
对谁?对他裴溯?
为什么?
骆为昭跟着杜组出去了,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低语。
裴溯站在原地,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窒息。
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骆为昭站在门口,却没有立刻走进来。
他的身影堵在门口,背对着外面走廊的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不是没有表情,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的、混合着沉重、痛惜和某种不知如何开口的艰难神情。
他就那样站着,嘴唇紧抿,许久,都未曾说一个字。
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原本放松的队员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目光在骆为昭和裴溯之间逡巡,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裴溯心脏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破胸而出。
他强行扯动嘴角,脸上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只是这笑容显得格外僵硬和脆弱。
“怎么了?骆队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带着惯有的腔调,但仔细听,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骆为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重又长,仿佛需要借此汲取足够的勇气。
他避开裴溯强装镇定的眼神,声音低沉沙哑:“你……跟我来一趟。”
裴溯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框眼镜,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瞬。
他没有再问,只是沉默地、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骆为昭身后。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声声,敲打在裴溯的心上。
他们穿过忙碌的办公区,走向大楼深处那条通往……停尸房的、总是显得格外阴冷安静的通道。
当“停尸房”三个字映入眼帘时,裴溯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股不祥的预感在此刻化为实质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进来吧。”骆为羽推开门,侧身让开。
裴溯走了进去。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和新旧血迹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而在这复杂的气味中,一丝极其清浅、却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熟悉冷香——那是云雪霁身上常有的、类似雪中莲花的淡香——
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褪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腹腔内翻江倒海,晕血的本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剧烈地抽搐着。
骆为昭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和微微摇晃的身体,哑声开口,带着最后一丝不忍:“你不是晕血吗?你……要不还是别看了。”
“我要看。”裴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偏执的坚决。
他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死死地盯住房间中央那张被白布覆盖的担架床。
那缕熟悉的冷香,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骆为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沉痛。
他伸出手,颤抖着,缓缓掀开了盖在尸体头部的白布。
刹那间,时间凝固。
那张熟悉的脸庞,苍白,安静,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却再无半点温润。
是云雪霁。
“呃……”裴溯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呜咽。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血腥味的刺激,让他腹腔内翻涌的呕吐欲望达到了顶峰,他猛地弯下腰,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用疼痛强行压制住几乎要让他崩溃的生理反应和晕厥感。
他不相信!
他猛地伸出手,近乎粗暴地一把将覆盖在云雪霁身上的整张白布全数掀开!
浓重的血腥味更加清晰地扑面而来,伴随着那缕冷香,形成一种诡异而残忍的对比。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人是怎么死的?!告诉我!”
骆为昭任由他抓着,声音沉痛而疲惫,带着法医的客观和残酷。
“法医检查过了……他的身上有当时车祸撞破栏杆,在身上所造成的压迫和撞击伤,双手双脚经脉俱废……。”
“据说,云总……死的时候……很痛苦……”
裴溯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不管不顾,像是疯了一样,立刻俯身检查起云雪霁的身体。
他看得无比仔细,手指颤抖却精准地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符合撞击和压迫的伤痕,手腕和脚踝处明显的、显示经脉被废的扭曲……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在绝望中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他的动作停住了。
目光死死地凝在云雪霁空空如也的手腕上。
那里……没有表。
云雪霁答应过要从不离身的那块腕表,不见了。
裴溯心里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了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