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咬钩的鱼(1/2)
在旁人眼里。
“死的时候……很痛苦……”
这七个字,像最后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裴溯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彻底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所有的强撑,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冷漠面具,在这一刻,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骆为昭的话音刚落,裴溯抓着他手臂的手猛地松开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直直地向前倒去——
他不是倒下,而是扑了过去。
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云雪霁冰冷、毫无生息的尸体上。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哀嚎,猛地从裴溯的胸腔里迸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瞬间充斥了整个冰冷的停尸间。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晕血,顾不得什么形象,顾不得周围的一切。
他伸出颤抖的双臂,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了云雪霁,仿佛要将这具冰冷的身体重新捂热,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小舅舅……小舅舅……”他嚎啕大哭,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落在云雪霁冰冷的脸颊和颈窝。
他像个迷失已久、终于找到家却发现家已破碎的孩子,哭声里充满了无法挽回的绝望、刻骨的悲痛和无尽的悔恨。
“你回来……你回来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他的脸埋在云雪霁的肩头,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而剧烈地抽搐着,“你说过……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的……”
那哭声悲恸欲绝,仿佛要将灵魂都哭出来一般,连旁边见惯了生离死别的骆为昭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陶泽是跑着过来的。
他刚处理完手头案件的收尾工作,就听到同事低声议论,说骆为昭带着裴溯去了停尸房,似乎……是寒石集团那位云总的尸体找到了。
陶泽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裴溯和云雪霁之间那种复杂而深刻的羁绊,他是清楚的。
那孩子看似冷漠疏离,实则内心深处,云雪霁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他再明白不过。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楼梯,越是靠近那条阴冷的通道,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
直到距离停尸间还有十几米远,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穿透冰冷的空气,猛地撞进了他的耳膜。
那哭声……是裴溯!
陶泽的脚步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从未听过裴溯发出这样的声音,不,他甚至无法想象,那个总是用漫不经心和尖锐讽刺武装自己的孩子,会发出如此……绝望的悲鸣。
那哭声里没有了往日的任何一丝伪装,只剩下最原始、最粗暴的痛苦,像心脏被硬生生剖开,每一滴泪水都混着血和破碎的灵魂,听得人肝肠寸断,连呼吸都跟着揪痛起来。
他再不敢耽搁,猛地推开停尸房虚掩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裴溯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停尸台边,双臂死死箍着台上那具覆盖着白布的躯体,仿佛那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
他的头深深埋着,肩膀剧烈地耸动,那悲恸的哭声正是从他那里发出,一声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他的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蹭上了地面和停尸台边缘的污渍,平日里那双漂亮又气人的桃花眼此刻紧紧闭着,只有不断涌出的滚烫泪水证明着他尚未完全崩溃的意识。
骆为昭站在一旁,脸色沉重如水,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别过头去,显然也是不忍卒睹。
陶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个孩子……这个他看着从小在泥泞和黑暗中挣扎着长大的孩子,好不容易似乎窥见了一丝微弱的光,为何命运又要如此残忍地将他再次推入深渊?
“裴溯……”陶泽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俯下身,试图将裴溯从冰冷的地面和更冰冷的尸体旁拉开,“裴溯,听话,冷静一点……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抱住那个颤抖不已的肩膀。
裴溯却像是被他的触碰惊醒,猛地抬起头。
那张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泪痕纵横,眼镜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是一片空茫的、被巨大悲痛撕裂后的废墟。
他看清是陶泽,像是迷途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亲人,一直强撑的、属于成年人的外壳彻底粉碎。
他非但没有顺着陶泽的力道起身,反而身体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他伸出颤抖的、沾着泪水和不知名污渍的手,死死抱住了陶泽的大腿,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脸埋在了陶泽的裤腿上。
“陶泽哥……陶泽哥……”他泣不成声,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喉咙里抠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他明明说过……他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他答应过的……”
他的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爆发式的嚎啕,而是变成了更加令人心碎的、压抑的、仿佛连哭泣都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呜咽。
身体因为极致的悲伤和脱力而不断颤抖,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陶泽的裤管。
“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他们说……他死的时候……很痛苦……”裴溯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七个字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凌迟着他的神经,“是我……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又连累了他?陶泽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他仰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陶泽,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或冷漠光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孩童般的无助和祈求,祈求一个不可能的答案,祈求一场能够醒来的噩梦。
陶泽的心都要碎了。
他蹲下身,用力将裴溯半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哽咽:“不是你的错,裴溯,不是……这跟你没关系……听话,我们先出去,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极致的悲痛似乎冲垮了裴溯的理智堤坝,也将他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就在陶泽试图强行将他扶起时,裴溯的身体猛地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突然猛地推开了陶泽的搀扶,自己摇摇晃晃地、凭借着一种惊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骤然变了,不再是悲痛欲绝,而是染上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着诡异火焰的亮光。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停尸台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尖锐。
“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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