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2)
门被推开条缝,奶香味涌进来,比之前浓烈了十倍。她看见一只小小的手扒在门框上,皮肤白得像纸,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极了她手术后染红的棉球。
“别过来。”林薇的声音在发抖。
那只手缩了缩,门后的影子晃了晃,传来细碎的、像是牙齿打颤的声音。她突然想起手术那天,麻醉前听见医生说“月份有点大了,已经成形了”,当时她闭着眼,没敢细想“成形”到底意味着什么。
影子慢慢挪进来,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大约有两三岁孩子那么高,却瘦得像根豆芽。他停在茶几前,盯着上面的水果刀,突然抬起头——那是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是被挖去了眼睛。
林薇尖叫着把刀扔过去,刀子擦着影子的肩膀插进地板,发出“噗”的闷响。影子没动,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向她的小腹。
那里曾有个小小的生命,在她决定放弃时,正悄悄长出手指和脚趾。
“对不起。”她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影子歪了歪头,奶香味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味。林薇感觉小腹一阵坠痛,低头看见白裙子渗出暗红的血,像朵绽开的罂粟花。
她晕过去之前,看见影子慢慢蹲下来,用那只沾着暗红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
再次醒来时,林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说她是急性盆腔炎发作,送来时已经休克。床头柜上放着个保温桶,是前男友送来的,他站在病房门口,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他声音沙哑,“我们……本来可以有个家的。”
林薇别过脸,看向窗外。楼下的花园里,有个穿米白袜子的小孩正在追蝴蝶,袜子上的小熊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眨了眨眼,小孩突然回头,冲她露出个模糊的笑。
出院那天,林薇去育婴店买了只最大的毛绒熊,又去寺庙请了串佛珠。路过那家医院时,她站了很久,风吹起她的长发,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
后来她换了城市,再也没闻到过那股甜腻的奶香味。只是每个月圆的夜晚,她总会在床头放一杯温牛奶,仿佛知道,有个没能来到世间的孩子,或许还在某个角落,等着被温柔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