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探古松暗洞逢旧刻 闻远响惊心念锦城(1/2)

我在禅房里坐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外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松林的沙沙声,

而手里那件披风捏了又捏,终究没拆开夹层细看,琳琅小妹既悄悄缝进去,自有她的道理,这会儿亮出来,反倒不稳妥。

眼看日头渐斜,山里天黑得早,算着时辰,不能再耗了,我起身,准备将披风仔细披好,系带子时,指尖碰到内里那处硬挺,心里莫名定了几分。

推开房门,院子里的石板地湿漉漉的,泛着道道冷光,

静坤师太正在佛堂前洒扫,见我出来,停下动作,合十道:“梁施主可要用些斋饭?”

“有劳师太,我先去后山走走,透透气。”

静坤师太抬眼看了看后山那片黑压压的松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欲言又止,终究只道:“这山路湿滑,施主仔细脚下,莫要走远了。后山林子深,这些年……不大太平。”

“多谢师太提点,我就在近处稍微逛逛,顺便想点心事”

我点点头,转身沿着庵堂侧边一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往后山去,脚下苔滑,空气里满是腐叶和湿土的气味,越往林子里走,光线越暗,松针密密匝匝的,几乎透不下天光,

心里依然揣着“老松有洞”四个字,眼睛只顾搜寻那些格外粗壮、形状奇古的松树。

林子里静得疹人,只偶尔传来几声怪鸟叫,扑棱棱掠过去,引得人心头一跳,

一个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腿脚都有些酸了,正疑心自己是否寻错了方向,或是那纸条有诈,一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一株老松虬枝盘结,怕是有上百年了,树干需得两人合抱,半边已然枯死,露出个黑黢黢的树洞,洞口被些藤蔓虚掩着。

应该就是这儿了!

我心头一紧,四下张望,除了风声树影,再无动静,深吸口气,快步走到树前,拨开藤蔓,那树洞颇深,里面堆着些枯枝败叶,并无他物。

难道是时辰未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下意识蹲下身,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的皆是湿冷朽木,正有些焦躁,忽地在洞壁一侧,摸到一片略显光滑的凹处,似乎刻着什么。

凑近了,借着微弱的光线细辨,那凹处刻着的,竟是个极简单的图案——一杆枪,枪尖斜指,旁侧三点水纹。

这是芦叶枪,水……还是琳琅小妹?

这绝非白袍弟弟所留!是他与琳琅约定的暗号,还是琳琅已来过?又或者……是陷阱?

看到这里,我猛地缩回手,背脊窜上一股凉意,就在此时,身后极远处,隔着重重山林,似乎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吞没的锐响,

是穿云响?不对,声音似乎不对,也太远了。

难道是……成都方向?

这念头一生,竟再压不下去,白袍弟弟去了成都查粮车源头,而纸条上粮车出发正是今夜。

琳琅……璐璐姐安排她去成都,是为以防万一,暗中策应。

而刚这声异响……莫非是……

我霍然起身,顾不得再看树洞,急急循着来路往回赶,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白袍弟弟不知在成都如何涉险,一会儿又想着那声异响是否与琳琅有关。

山道似乎比来时更漫长,等我气喘吁吁回到庵堂后院,天色已擦黑,禅房里已点了灯,昏黄一团。

静坤师太早已端了斋饭来,简单的青菜豆腐,一钵薄粥,这时候我哪里吃得下,勉强用了两口,便推说身子乏,早早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

窗外松涛阵阵,竟似比白日更响了些,一声声,敲在心上确实容易想入非非,

我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漆黑的帐顶,指尖无意识地去摸枕下——那里藏着莲花师姐给的锦囊,还有荼蘼的香饼。披风搭在床尾,内里那硬物轮廓隐约可见。

然而,来到千里之外的成都,正是华灯初上时分,街市却比往日冷清不少,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气压在城池上空。

粮市左近,西角旧仓一带,更是灯火寥落,只几个大仓黑洞洞地立着,

白袍身影隐在一处废弃货栈的阴影里,已盯了旧仓侧门近一个时辰,仓门紧闭,毫无动静,与他先前探得“亥时末出车”的消息似乎不符。

白袍这时候眉头微锁,指尖在剑柄上轻轻叩击,事出反常,恐有蹊跷,正自凝神,忽觉侧后方一股极其阴寒的劲风,无声无息,直刺后心!

他应变奇速,腰间长剑甚至未全然出鞘,只反手一格,“叮”一声极轻脆响,火花微溅,挡开了一枚三棱透骨锥。几乎同时,左右墙头、身前货堆后,倏地冒出七八条黑影,手中兵刃寒光闪闪,成合围之势。

为首一人,身形矮壮,声音嘶哑

“云南小子,盯了这半晌,累了吧?刘大人请你回去喝杯茶。”

刘璋的人!果然是个陷阱,粮车是饵,钓的是调查之人!

白袍心中自然是雪亮,并不答话,饮雪剑光倏然展开,护住周身,叮当之声骤密,这些人身手不弱,更兼配合默契,招招狠辣,逼向要害。

虽然白袍剑法很高,然则敌众我寡,地形狭窄,又要提防暗处冷箭,一时竟被缠住,腾挪间,左臂已被刀风划破一道,鲜血渗出。

“拿下!”矮壮汉子低喝,攻势更紧。

就在此刻,旧仓那高高的屋脊之上,月光恰被流云遮住的一瞬,一道比夜色更淡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掠下!速度之快,只见一道模糊的淡青色轨迹,直贯战团核心!

那身影手中,一道银亮的光,在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骤然迸发!

那不是寻常枪刺的寒星一点,而是一道凝练、尖锐、沛然莫御的“线”!无声,却凌厉到极致,

“噗”、“噗”两声闷响,几乎不分先后。

正全力扑向白袍右侧的两名黑衣人,身形陡然僵住,手中兵刃“当啷”落地,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衣襟上,只有一个细不可察的小孔,并无鲜血立刻涌出,人却如被抽了筋般软倒下去。

“神威……贯穿!”那个为首的矮壮汉子骇然失声,曾听老一辈提过,某些内外功夫练至化境的枪术大家,能聚劲于一点,透枪而出,洞金穿石,不沾血雨,却绝生机于无形!但这等境界,只存于传闻,怎会在此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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