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终极对决定乾坤(1/2)
深秋的北平,寒意在亥时过后便像潮水般漫过城墙,将协和医院主楼的灯火浸得只剩几星昏黄。沈砚秋裹紧了身上的藏青夹袄,指尖在口袋里反复摩挲着那枚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极小的“敬”字,是父亲沈敬之当年在协和当客座医师时,亲手为她打磨的玩意儿,那时她才八岁,总跟着父亲在档案室里翻找旧病历,父亲便笑着说“这钥匙以后给你,等你长大了,也来这儿找爸爸藏的‘宝贝’”。
此刻她站在地下档案室的铁门前,指尖的钥匙齿与锁芯的纹路慢慢咬合,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竟让她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沪上的清晨。也是这样冷的天,父亲穿着同色的藏青长衫,手里攥着个锦盒,蹲下来对她说“砚秋,这盒子里的东西,比性命还重要,以后你要护好它”。那时她不懂,直到父亲“失足”坠江的消息传来,直到她在父亲的书房夹层里找到那半枚羊脂玉簮,才明白“护好它”三个字里藏着怎样重的分量。
“咔嗒”——锁芯转动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沈砚秋刚要推门,后颈突然掠过一阵风,带着烟丝与皮革混合的冷硬气息。她猛地侧身,手电光扫过走廊立柱的阴影,玄色马褂的衣角正从阴影里晃出来,黄铜短铳的枪口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像极了当年码头边那些黑衣人腰间的凶器。
“沈小姐倒是对这档案室熟得很。”顾寒山的声音从立柱后漫出来,他缓步走至光下,左手把玩着个暗纹锦盒,右手的短铳始终对着沈砚秋的胸口。他比沈砚秋记忆中更显阴鸷,眼角的细纹里似乎都藏着算计,玄色马褂的领口别着枚银质怀表,表链垂在身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当年沈敬之就是在这儿藏了半枚古簮,藏了三年都没敢动。如今他女儿踩着他的老路来寻,倒也算‘子承父业’。”
沈砚秋握紧手电,指节泛白。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顾寒山手中的锦盒上——那盒子是苏绣的,缠枝莲纹样的针脚里藏着“敬”字的暗纹,是母亲当年亲手绣的,沈家只有两个这样的锦盒,一个装着父亲留下的半枚簮子,另一个……她心口一沉,看来顾寒山果然拿到了外祖父那半枚。
“顾先生追了我从沪上到北平,穿了三条街,打坏了两个茶馆的桌子,总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沈砚秋缓缓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铁门,铁门的锈迹蹭得夹袄后襟发毛,“你外祖父是端郡王载漪的幕僚,光绪二十六年那年,慈禧太后把这枚古簮赏给端郡王,里面藏着庚子年那笔没送出的‘复国银库’密址——你想要的,从来不是古簮,是那笔能让遗老们复辟、能让日本人换枪炮的银子,对吗?”
顾寒山闻言笑了,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他打开锦盒,月光从走廊高处的气窗漏进来,刚好落在那半枚羊脂玉簮上。玉色温润如凝脂,簪头雕着半朵盛放的缠枝莲,莲心处缺了一角,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磕碰痕迹——那是当年父亲为了藏它,故意摔在地上弄出的破绽,就是怕被人轻易认出。“沈小姐果然知道不少。”顾寒山用指尖摩挲着玉簮的裂痕,眼神里透着贪婪,“可惜你父亲太死心眼,民国十年那年,我外祖父拿着端郡王的手谕找他要古簮,他偏说‘银库是国家的,不能给复辟余孽,更不能给外国人’,最后落得个‘失足’坠江的下场——你说,他是不是蠢?”
“是你杀了我父亲!”沈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手电光剧烈晃动,照亮了她眼底的红血丝。十二年前沪上码头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父亲穿着藏青长衫,正要登上赴北平的船,几个黑衣人从码头的杂货铺里冲出来,手里拿着麻袋。她被母亲死死按在柱子后,只能看着父亲挣扎着抓住船舷,看着顾寒山——那时他还年轻,穿着同色的玄色马褂,抬手就把父亲的手从船舷上掰开。父亲掉进黄浦江的瞬间,朝她的方向喊了一声“护好簮子”,那声音被浪头打湿,直到现在还在她耳边响。
顾寒山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往前迈了一步,短铳的枪口离沈砚秋的胸口只有三尺远,“是又如何?当年他不肯交古簮,现在你若识相,把残片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他身后的四个保镖也跟着逼近,黑色皮鞋碾过青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要把这地下走廊的空气都压实。沈砚秋眼角的余光扫过保镖们的手——他们的袖口都别着枚银色樱花徽章,是日本特高课的标志,看来顾寒山早就和日本人勾搭上了。
沈砚秋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将手电往地上一摔。玻璃碎片溅起的瞬间,她猛地推开档案室的门,闪身躲了进去。身后传来顾寒山的怒喝,还有子弹击穿木门的“砰砰”声——那门是厚实木做的,里面还夹着层铁皮,是当年协和医院为了防贼特意改装的,暂时能挡住子弹,但撑不了多久。
档案室里弥漫着陈年纸张与霉味,架子上堆着半人高的病历册,最上层的册子标签已经泛黄,隐约能看到“民国五年”“内科”的字样。沈砚秋贴着墙根摸索,手指突然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把手——这是父亲当年在她十岁生日时告诉她的秘密,档案室西北角的柜子后,藏着一条通往后院的密道,是民国八年直皖战争时医院为躲避兵灾挖的,后来废弃了,只留下这个金属把手当标记。
她刚要拉开柜子,身后的木门突然“哗啦”一声被撞开。顾寒山带着保镖冲了进来,短铳的枪口直指她的后背,“沈小姐,别费力气了。这密道的图纸,我三天前就从协和院长那儿拿到了——他儿子在日本留学,还等着我给的学费呢。”顾寒山的声音里满是得意,“密道出口是后院的废弃水井,井口被石板封着,你就算爬出去,也打不开石板,跑不掉的。”
沈砚秋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架子上的病历册,突然伸手抽出最上层的一本——那本册子是父亲当年的诊记录,封面还留着父亲的签名。她朝着顾寒山扔过去,册子又厚又重,带着陈年纸张的脆响,顾寒山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就在这间隙,沈砚秋猛地拉开柜子——柜子后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全是松软的泥土,还带着潮湿的气息,泥土里混着些干枯的草屑,应该是当年密道挖成后,没清理干净的。
“追!”顾寒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保镖们挤过柜子的声响,木柜被撞得“吱呀”作响,架子上的病历册掉下来好几本,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砚秋扶着墙往前爬,泥土钻进指甲缝里,又冷又痒,她却不敢停——密道里没有岔路,只要被追上,不仅她会死,父亲用性命护住的古簮,也会落入日本人手里。
爬了约莫二十几步,前方突然传来“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石板上。沈砚秋心里一喜——这是快到水井的信号!父亲当年说过,密道尽头的水井壁上有个石槽,雨天会积雨水,所以会有水滴声。可就在这时,脚踝突然被人抓住,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着她的皮肤,她惊呼一声,身体被往后拽了过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顾寒山的脸凑到她面前,嘴角挂着狞笑,他的呼吸里带着酒气,喷在沈砚秋的脸上,又冷又臭,“沈小姐,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儿被我外祖父抓住的。他当年也是这么爬的,爬得比你还快,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拖了回去?现在你也落得一样的下场,算不算‘因果报应’?”
沈砚秋挣扎着抬手,指甲狠狠抓向顾寒山的脸。她的指甲里还留着泥土,一抓就划出三道血痕。顾寒山吃痛地松手,骂了声“疯女人”,沈砚秋趁机往前爬,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她心里一紧,刚要回头,突然从密道尽头传来一声枪响,顾寒山的短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打在密道的泥土墙上,溅起一片泥星子。
“顾先生,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熟悉的声音让沈砚秋浑身一震。她抬头望去,只见密道尽头的水井口处,陆景明正举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领口别着枚钢笔,头发有些乱,看来是赶路赶得急——他怎么会来北平?沈砚秋愣在原地,而顾寒山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来接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人泼了桶冰水。
“陆景明?你倒是会凑热闹。”顾寒山捡起短铳,往后退了两步,与保镖们围成一圈,形成个半包围圈,“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护得住她?我告诉你,这附近都是日本人的人,你们就算冲出去,也出不了北平城。”
陆景明从水井口跳下来,稳稳落在沈砚秋身边。他伸手将她扶起来,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泥土,轻声说:“我在沪上查到你买了去北平的火车票,就立刻联系了北平的地下组织——他们说顾寒山最近一直在打听协和医院的档案室,还找院长要了密道图纸,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遇到危险。”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递给沈砚秋,“外面我已经安排了人,是地下组织的同志,他们开了辆卡车在城外的破庙里等我们,只要我们冲出去,就能安全离开。”
沈砚秋接过手帕,指尖碰到陆景明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很稳。她看着陆景明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定是连夜从沪上赶过来的,连口气都没歇。心里一阵暖流涌上来,她从衣襟里摸出那半枚古簮残片,递到陆景明面前:“顾寒山手里有另一半,只有合在一起,簪身的缠枝莲纹路里才会显出银库的密文。父亲当年试过,必须要两枚簮子的温度凑在一起,密文才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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