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守望于古老之侧（1/2）

“可能性方舟”悬停在恢弘的信息星云——那被他们暂命名为“元典之眼”的结构——的外围轨道上，如同一粒微尘环绕着燃烧的恒星。最初的激动与挫败感沉淀之后，是更为艰巨的任务：解读这沉默的古老存在。远征的性质，从寻求对话的朝圣，转变为在知识深渊边缘的谨慎勘探。

方舟化身为一个移动的观测站。莱娜（分灵）将绝大部分算力投入到对“元典之眼”的扫描中。这不是简单的能量或物质分析，而是深入到信息结构、法则编码、乃至其存在模式的层面。

“其表面结构呈现动态分形几何，自相似尺度跨越至少十二个数量级，”莱娜（分灵）汇报着初步发现，她的数据流如同面对无尽谜题般既兴奋又凝重，“内部信息流动遵循一种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超维逻辑，似乎同时存在于多个概率分支中。”

问荆的枝叶持续沙沙作响，它在尝试构建“元典之眼”的逻辑模型。“其核心法则基石……并非我们熟知的因果律。更接近一种‘可能性场’的自我迭代与优化。它似乎不是‘创造’法则，而是……‘编织’或‘筛选’法则的存在。”

卡多尔则专注于环境监控。“元典之眼”的引力场（如果那能称之为引力）极其微弱但范围广阔，其信息辐射本身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态位”。偶尔会有一些小型的、由纯净信息构成的“浮游生物”被吸引过来，在星云的光晕中游弋，但它们对庞然大物般的方舟毫无兴趣。更大的威胁来自于不可预测的“信息潮汐”——“元典之眼”偶尔会无规律地释放出一些信息波纹，虽然强度远不如之前回应遥远事件的洪流，但足以干扰方舟的精密仪器和队员的意识稳定。卡多尔的防御矩阵必须时刻准备偏转或吸收这些无形的冲击。

希兰的时间感知在这里几乎失灵。“元典之眼”周围的时间流是粘稠而多向的，仿佛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在此交织。她必须依靠方舟的内部时钟和自身强大的意志来维持时间锚定，避免意识在时间乱流中迷失。

欧娜的谐波成为了维系团队精神稳定的关键。在绝对孤立和面对超越理解的存在时，认知滤网也显得力不从心。她演奏的乐章不仅净化可能渗透的“低语”残留，更重要的，是不断唤醒队员们对家园的记忆、对使命的坚持、对彼此连接的珍视。她的音乐，是这片死寂边域中，人性的灯塔。

斯特拉克则忙于维护方舟的各个系统。长期暴露在“元典之眼”复杂的信息场中，对舰体结构和能量回路都是严峻考验。他需要不断调整概率帆的共鸣频率，避免被星云本身的概率场所同化或排斥，同时还要修复因信息潮汐而偶尔过载的子系统。

艾伦作为指挥官，压力最大。他需要统筹全局，在获取知识和确保安全之间做出无数细微的抉择。他定期通过极度微弱的、时断时续的织网链接，向源初圣殿发送观测摘要和状态报告（信息的传递需要数个单位时间，且无法保证完全接收），同时也要时刻关注每一位队员的心理状态，防止他们被浩瀚与未知压垮，或因长期孤立而产生认知偏差。

日复一日（以方舟时间计），他们围绕着“元典之眼”缓慢移动，从不同角度观察、记录、分析。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如同用滴水去丈量海洋。

转机出现在一次常规的深度信息扫描中。莱娜（分灵）尝试用一种基于“秩序-混沌平衡”原理的新型探测波，去触碰“元典之眼”最外层的信息屏障。这一次，探测波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吸收或弹开，而是引发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但结构清晰的“涟漪反馈”。

反馈的信息碎片被迅速捕捉并解析。那不是语言，而是一段高度压缩的、关于“信息熵增与结构自稳”的法则描述片段。其阐述的角度匪夷所思，并非如何对抗熵增，而是如何利用熵增过程中的“信息摩擦”来生成新的、更复杂的秩序结构！

“它……它回应了！”欧娜难以置信。

“不，不完全是回应，”莱娜（分灵）冷静地分析，“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我们使用了正确的‘钥匙’——那种平衡性的探测波，触发了它信息结构中某个对应的‘锁孔’，释放出了预设好的知识碎片。”

问荆立刻将这段法则碎片与“倾向性低语”的现象进行比对。“有联系！”它的枝叶激动地摇曳，“‘低语’可以看作一种恶性的、单向度的信息熵增催化。而这段碎片描述的原理，指向了一种利用多元性、引入可控噪音来平衡和引导信息流，避免其滑向极端倾向的方法！这比我们的‘认知滤网’更加……精妙和根本！”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他们终于从这古老存在身上，撬下了一小块可能对抗“低语”的基石！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开始系统性地尝试各种“钥匙”。结合秩序回声、混沌谐波、逻辑悖论、甚至新疑链的开放性疑问编码，他们向“元典之眼”发送各种结构独特的探测信号。

收获是零碎的，但意义非凡。他们获得了关于“信息生命形态的多样性边界”、“跨维度意识共鸣的阈值”、“可能性坍缩的引导技巧”等等诸多领域的知识碎片。每一片都如同散落的拼图，暂时无法构成完整的图像，但其蕴含的智慧深度，远超目前创造链网络的认知水平。

莱娜（分灵）和问荆如饥似渴地整理、分析这些碎片，试图重构其背后的知识体系。他们意识到，“元典之眼”可能并非一个具有主动意识的“个体”，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自动运行的“宇宙知识库”或“法则应答机”，对符合特定规则的外部刺激，会释放出对应的信息。

当“深空追寻者”在遥远深空艰难求索时，源初圣殿及其连接的织网世界，也并非风平浪静。

“认知滤网”的推广在争议中持续推进。虽然有效遏制了“倾向性低语”引发的大规模认知偏差和冲突，但其带来的“思维钝化”副作用也引发了越来越多的不满。一些文明开始私下研究绕过或优化滤网的方法，这又带来了新的不稳定因素。

“静默同盟”的活动愈发隐蔽，但也更加活跃。他们利用部分文明对滤网的不满和对议会效率的质疑，悄然扩散着一种论调：连接带来了混乱与束缚，回归某种形式的“有限自治”或“精英主导”，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他们甚至开始秘密收集关于“元典回响”和“可能性方舟”任务的情报，虽然无法得知细节，但那未知本身成为了他们渲染“议会冒险主义”的素材。

艾薇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她一方面加强内部监控和舆论引导，强调“滤网”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希望在于远征的成果；另一方面，她指示法则研究院，加速基于莱娜传回（尽管延迟且不完整）的观测数据，进行“元典知识碎片”的初步应用研究，以期能尽快拿出更优的“低语”防御方案，稳定人心。

然而，来自深空的信息实在太少、太慢。期待与焦虑在织网中交织，酝酿着不安的气氛。

就在“深空追寻者”小队逐渐适应观测节奏，并开始获得零星收获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打破了“沉寂边域”的平静。

警报由希兰率先拉响！

“高能反应！非‘元典之眼’来源！方位……来自我们之前穿越的‘回声群岛’方向！”

全息星图上，一个高速移动的、散发着不祥紫红色光芒的物体，正笔直地朝着“元典之眼”——

（接上文）

——以及其轨道上的“可能性方舟”冲来！

“那是什么？！”斯特拉克的机械音带着系统检测到威胁时的尖锐鸣响。

“未知构造体！能量签名……与‘创世伤疤’残留信息有相似性！但更加……活跃和充满敌意！”莱娜（分灵）快速分析着扫描数据。那物体形似一颗扭曲的、布满尖刺的金属与能量混合的星体，其表面不断翻涌着狂暴的紫红色电弧，所过之处，连元虚空的背景潜能都被其强行排开，留下一道污浊的轨迹。

“它的目标是‘元典之眼’？”卡多尔立刻将防御矩阵能量提升至战斗级别。

“不……它的轨迹……是冲着我们来的！”希兰的时间感知在危机刺激下变得清晰，“它锁定了方舟的信息特征！”

“规避！最大机动！”艾伦毫不犹豫地下令。

“可能性方舟”概率帆全力偏转，试图脱离原有轨道。但那紫红色构造体的速度惊人，而且似乎能预判方舟的移动，紧紧咬住不放！

“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攻击我们？”欧娜一边稳定谐波场，一边惊问。

“可能是‘元典之眼’的某种……防御机制？”问荆推测，“或者……是像我们一样的‘探求者’，但更具攻击性？”

“不管是什么，它不怀好意！”卡多尔报告，“防御矩阵能量消耗急剧上升！它的攻击蕴含某种……法则侵蚀效果！”

一道粗大的紫红色能量束从构造体尖端射出，狠狠撞在方舟的几何防御屏障上！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却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噪音。屏障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被击中的区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玻璃开裂般的纹路！

“屏障完整性下降至78%！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攻击！”卡多尔的数据流显示出严峻的形势。

“反击！”艾伦眼神锐利，“斯特拉克，启动‘秩序之锚’！莱娜，计算其能量核心或逻辑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