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迷途的碎片、进化的网络与观察者的棋局(1/2)

那个贴在韭菜根上的、不断细微颤动、色彩混沌流转的小小几何体,在韭香镇引起了远超其体积的关注和警惕。

苏晴立刻召集了核心成员。观测塔内,林凡、墨心、楚青衣围在临时搬来的一张矮桌旁,桌上用干净的白布衬着,上面正是那个被小心翼翼移来的、指甲盖大小的扭曲三棱柱。奇花的一缕光丝延伸进塔内,柔和地笼罩着它,既是观察,也是某种程度的隔绝。夜枭蹲在窗台上,眯着眼睛,似乎对塔内的紧张讨论漠不关心,但那偶尔转动的金色眼珠,显示它仍在关注。

“夜枭对它的态度很关键。”墨心用一柄玉尺(用“真实之笔”边角料和一点地脉晶石做的,能放大观察信息细节)轻轻靠近,但并不触碰几何体。玉尺靠近时,几何体表面的颜色切换速度加快了些,整体形状似乎有向着玉尺方向“拉伸”的微弱趋势,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夜枭没有表现出敌意,甚至带有一种…确认的意味。这暗示,此物的出现,可能并非纯粹的意外或污染,而是…某种可预期的现象,甚至可能在其(或它代表的意志)的预料或计划之中。”

“计划?谁的计划?夜枭的?还是…镜子里面那位的?”楚青衣眉头紧锁,她的身体在奇花持续的光丝温养下,透明度没有再加剧,但距离完全凝实还差得远。

“更可能是某种…‘机制’运行的自然结果。”林凡闭目,用龙痕与地脉之力细细感应着几何体,“它内部的结构极其不稳定,信息流混乱不堪,但核心有一种非常微弱的、与镜子、与奇花、甚至与周先生‘茧’内被提纯的‘有序结构’,都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源性。它像是某种规则的…低劣仿制品,或者说是,在极不稳定状态下,几种不同规则信息粗暴混合、又未完全融合的残次品。”

“像不像…咱们这些人,在‘练习’时,脑子里的‘念头’和‘知识虫’瞎碰,弄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转眼就散的小把戏?”苏晴忽然道,“只不过,我们是在外面,用我们自己的意识和知识碎片‘瞎碰’。而它,是在镜子里面,在那个阴影的‘困惑’中,用阴影自身的‘规则碎片’和…嗯,可能是它‘接收’到的、来自夜枭的、来自我们网络的那些‘差异’信息…瞎碰出来的?”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一愣,随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阴影的“困惑”,本身就是因为“无法理解差异”而产生的逻辑僵局。在这种状态下,其内部庞杂的、代表“定义”、“秩序”、“静滞”的规则碎片,与外界渗入(通过镜子吸收墨水、共鸣污染节点、夜枭灌输信息、乃至奇花网络无意识散发的波动)的、代表“差异”、“混乱”、“生命”的信息碎片,发生了难以预料的、粗糙的、无意识的“碰撞”和“混合”。这个小小的几何体,可能就是这种“内部混乱反应”的产物,一个“规则渣滓”,碰巧(或者被某种未明的力量引导)挤出了镜子,来到了现实。

“如果真是这样…”墨心眼睛亮了起来,“那它可能是一个极其珍贵的…样本。一个来自那个‘秩序源头’内部、混杂了‘差异’信息的、处于不稳定初生状态的、可观察的‘规则混合体’。通过观察它,我们或许能窥见阴影内部‘困惑’状态的结构,甚至理解不同规则信息如何相互作用、湮灭、或…产生新变种。”

“但也很危险。”林凡提醒,“它不稳定。任何外部刺激,包括我们的观察,都可能加速它的变化,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反应。而且,它与镜中阴影的同源性,意味着它可能是一个微型的‘信标’或‘通道’。”

“那就…小心地看,小心地试。”苏晴做出了决定,“在奇花的光丝隔离下,在观测塔内,由我们几个轮流,用最轻微、最可控的方式,尝试与它进行极有限的互动。目标不是控制或利用它,仅仅是…观察它的反应,记录它的变化。同时,念念,你感觉一下,它除了‘迷路’,还有什么别的…‘情绪’或‘想法’吗?”

念念早就好奇地趴在桌边,星空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几何体。听了苏晴的话,她点点头,伸出手指,隔空对着几何体,小脸上满是认真。

“它…很乱。”过了好一会儿,念念才轻声说,眉头微微皱着,“里面好多颜色的小点点在打架,谁也不听谁的。有的点点想变成方的,有的想变成圆的,有的想动,有的想睡觉…它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哦…好像…有点点喜欢奇花阿姨的光,想往那边靠。还有点点,好像…认得夜枭叔叔的味道,有点怕,又有点…好奇?”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应到念念的注视和描述,那几何体突然自主地向着奇花延伸进塔内的那缕光丝方向,滚动了极其微小的一点点距离!虽然只是几毫米,但这自主移动,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它对奇花的光有反应!”墨心立刻记录。

“试试用不同性质的‘场’靠近它。”林凡提议,“先用我的地脉之力,温和的,不带攻击性。”

他收敛龙痕的光芒,只释放出一丝极其淡薄的、纯粹的、代表“承载”与“稳定”的大地气息,缓缓靠近几何体。几何体表面的颜色切换停顿了一瞬,整体形状似乎有向着“扁平”、“敦实”方向变化的趋势,但很快又恢复混乱颤动。

“有微弱趋向性,但不稳定。”墨心记录。

接着,苏晴尝试回想自己种下那颗灰色种子时的感觉——那种混合了期盼、忐忑、以及对“新生”与“未知”的接纳。她将这种微妙的情感意念,尽量纯粹地凝聚,不带有任何知识碎片的干扰,缓缓“递”向几何体。

这一次,几何体的反应更明显了些。它那混乱的颜色中,一丝极其暗淡的、接近灰色种子破土前那种“混沌生机”的色泽,微微亮了一下,几何体整体似乎“软化”了那么一刹那,边缘的颤动幅度减小。但同样,很快恢复原状。

楚青衣也试了试,但她身上除了剑气,更多的是那种炽烈的“守护”意志残余。她的意念刚一靠近,几何体就像受惊般猛地一缩,颜色瞬间变得暗沉,形状也趋向尖锐,显然对那种带有强烈对抗和“灼热”性质的意志非常排斥。

“它似乎…对不同性质的信息或意志,有极其初步、原始、不稳定的‘好恶’区分。”墨心总结,“倾向于温和、包容、孕育性质的(奇花、地脉、接纳意志),排斥强烈、对抗、定义性质的(守护剑气、可能也包括净世派的‘墨水’)。这与阴影自身对‘差异’的态度转变(从强制定义到困惑)似乎有某种对应。”

“而且,它能‘学习’或‘适应’。”苏晴补充道,“夜枭啄了它一下,它没有坏,反而似乎‘记住’了那种触碰,对夜枭的气息有了反应。我们轮流用不同‘场’试探,它也在做不同的、微弱的反应调整。这东西…有极其原始的、基于规则信息相互作用的‘反应-适应’机制。它不是生命,但…有点像一种极其低级的、规则的‘应激原型’。”

接下来的几天,对这颗“迷途碎片”的观察,成了观测塔的日常。他们发现,当不进行外界刺激时,它会缓缓地、无规律地改变自身的颤动频率和颜色流转模式,仿佛在“自娱自乐”或“内部消化”。当奇花的光丝稳定包裹它时,它的状态会相对稳定一些,颜色中代表“秩序”的暗金色和银白色比例会略微下降,而代表“混乱”或“柔和”的其他色彩会稍多一点。当外界镇民的“练习”产生较明显的规则扰动时,即使隔得很远,它似乎也能模糊地“感应”到,会产生一阵稍显“兴奋”(颤动加快)或“困惑”(颜色乱闪)的反应。

最令人惊讶的发现,是在观察的第五天。那天,私塾里那个画出“无限迷宫”的孩子,在一次“练习”中,试图想象“一个点,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结果自然是失败了,只引发了一小片空气的轻微视觉错乱。但几乎在同一时刻,观测塔内的几何体,突然剧烈颤动,形状在瞬间扭曲拉伸,几乎要变成一个不断分叉又合并的、极其简化的“双股螺旋”状,颜色也在金银与深蓝间疯狂闪烁!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恢复原状,并且之后萎靡了很长时间,但这明显说明,它对某些特定的、涉及空间或逻辑悖论的“规则扰动”,共鸣极为强烈!

“阴影的本体,其‘痛苦’根源之一,可能就是无法处理‘差异’带来的逻辑悖论和不可预测性。”墨心分析道,“这个碎片作为其‘困惑’的产物,对这种扰动异常敏感。这或许…能成为一个‘探测器’,甚至…某种意义上的‘共鸣放大器’或…‘干扰器’?”

一个大胆的、充满风险的设想,开始在苏晴心中成形。但他们没有立刻行动,还需要更多观察,更多理解。

与此同时,韭香镇那脆弱的“共鸣网络”和个体的“练习”,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奇花的光丝网络,在持续吸收镇民“练习”产生的、混乱的规则扰动信息残渣,以及那个“迷途碎片”散发的、不稳定的规则脉动后,其“信息生态”似乎开始加速进化。银白漩涡深处,那些新生的复杂结构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分化出不同的功能区域。一部分结构专门负责“过滤”和“缓冲”来自外部的强烈定义压力(黑色框架)和静滞污染,一部分结构负责“消化”和“转化”吸收进来的混乱信息,还有一部分结构,似乎在与连接“茧”的“光丝脐带”进行更深层次的交互,缓慢地、尝试性地,将“茧”内层那些被提纯的高度有序结构信息,以极其微小、可控的方式,反向解析和模拟,试图理解其构造原理,并尝试将其柔韧化、差异化。

整个网络,不再仅仅是被动的防御和连接,开始有了初步的、原始的“代谢”和“学习”功能。它像一个刚刚诞生了简单器官的、巨大的、无形的生命体,虽然笨拙、缓慢、效率低下,但确实在“成长”。

镇民们的“练习”,在奇花网络日益稳固和“消化”能力增强的支持下,也变得稍微大胆和有序了一些。在墨心的建议下,他们开始尝试“主题练习”。比如,连续几天,大家都围绕“柔韧”这个意象进行各种无害尝试。结果发现,当大量相似性质的“规则扰动”在短时间内、在网络覆盖范围内产生时,奇花网络对“柔韧”相关信息的吸收、整合、转化的效率会暂时性提高,网络本身似乎也变得更“有弹性”一些,对外部压力的缓冲效果有微弱但可感的增强。

这证明了,集体的、定向的、持续的意识活动,能够微弱地引导和促进奇花网络的进化方向。虽然效果远不如最初楚青衣那一次爆发性情感注入来得立竿见影,但胜在稳定、可持续、风险相对较低。

然而,并非所有变化都是积极的。

“茧”内周小凡的状态,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奇花通过“脐带”持续地注入“差异”信息和抽取“有序”结构,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防止污染彻底吞噬他,也防止“茧”崩解。但“茧”本身,在内外信息交换和奇花网络整体进化的影响下,开始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外层柔韧的、流动的光彩,与内层冰冷有序的结构之间,那原本清晰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一些细微的、如同血管或根系般的、混合了金银与彩色光泽的“脉络”,开始在“茧”的内部缓慢生长、延伸,试图连接内外两层。这些“脉络”的生长毫无规律,时而前进,时而退缩,仿佛在摸索,在试探。

林凡和墨心密切关注着“茧”的变化,既担忧这可能是污染在寻找新的突破点,也隐隐期待这是否是某种“融合”或“转化”的开始。但缺乏足够的知识和理解,他们只能观察和记录,不敢轻易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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