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迷途的碎片、进化的网络与观察者的棋局（2/2）

而天空中的黑色框架，在长达十余天的绝对静默后，终于在一天正午，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框架本身没有动，也没有新的“墨水”滴落。但框架内部，那些原本只是静静悬浮、缓慢流转的数据流和符文，其闪烁的频率和亮度，开始出现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经过严密计算的、有规律的周期性变化。这种变化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只有通过奇花网络对上方规则压力的感知，以及林凡对地脉扰动的监测，才能捕捉到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新的“节律”。

“它们在…调整观测模式。”墨心分析着数据，“从最初的‘暴力测绘覆盖’，到后来的‘静默附着监控’，现在变成了…‘深度扫描与分析’。它们在尝试更精细地解析我们这个节点内部发生的一切——包括奇花网络的进化、镇民‘练习’产生的规则扰动、‘迷途碎片’的出现、甚至‘茧’的变化。扫描的深度和精度，远超之前。”

“而且，”林凡补充，脸色凝重，“这种扫描的‘节律’，与我偶尔能感应到的、来自遥远虚空方向的、另一种更宏大、更模糊的‘脉动’，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和谐的延迟同步。就像…一个本地的探头，在将数据实时上传到某个遥远的中心处理单元，然后根据中心反馈的指令，调整自己的扫描参数。”

“净世派的后台…还在运作。他们没有放弃，只是换了更隐蔽、更狡猾的方式。”苏晴感到一股寒意。敌人从未离开，只是从明处的炮火，转为了暗处的窥探与计算。他们在这里的每一点挣扎、每一次尝试、每一个微小的进化，可能都在被冰冷地记录、分析、评估，作为决定他们最终命运（是继续观察、是重启抹除、还是采取其他措施）的“数据样本”。

这比直接的毁灭更让人感到无力。你的一切努力，可能只是在为敌人的数据库增添几条有趣的记录。

就在这种日益加深的、被无形之眼窥视的压抑感中，停火间隙结束后的第十五天，第二个“不速之客”，以一种更加令人意外的方式，降临了。

不是来自镜子，也不是来自天空的框架。

而是来自地下。

那天下午，武馆那个曾经制造出“空间褶皱”的学徒，在一次关于“穿透”意象的“主题练习”中，在数位同门的监督下，尝试集中精神，“想”着用自己的意念“穿过”一块厚实的青砖。这练习本意是让他感受意念的凝聚和发散，通常只会让青砖表面温度微升或出现水渍。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连续多日的“练习”让他的意念与某个关于“物质相态转换”的知识碎片产生了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临时连接，又或许是因为奇花网络当时的“信息生态”处于某个特殊的“活跃期”，对他形成了微弱的增幅……总之，当他全神贯注、意念达到顶峰时，他面前的青砖，突然变得像水一样透明、波动起来！

不是视觉错误，是真的在物理性质上发生了短暂的、局部的改变！青砖中心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不断荡漾着涟漪的“水波窗口”，透过窗口，能清晰看到青砖背后的景象——是对面墙壁，但墙壁的景象扭曲、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流动的水。

学徒自己都惊呆了，意念一松，“水波窗口”瞬间消失，青砖恢复原状，只是表面多了一圈湿润的痕迹，以及内部出现了几道细微的、放射状的裂纹。

然而，异变并未结束。

就在“水波窗口”消失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截然不同的、带着淡淡腥气和古老尘埃味道的气流，从青砖内部那个刚刚“存在”过窗口的位置，喷涌而出！气流很弱，只持续了一两秒，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所有在场者，以及通过奇花网络瞬间感应到异常的林凡、墨心、苏晴等人，心神剧震！

那气息…不属于韭香镇，不属于净世派，也不属于镜中阴影。

那是一种更加…蛮荒、古老、带着某种沉睡的、庞大生命体感的…地底气息！而且，其中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但绝不可能认错的…龙威！不是林凡这种传承的地龙之魂的温和厚重，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烈、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熔岩与岩层记忆的…古老龙族的残留气息！

气流喷出后，青砖迅速冷却、固化，再无异常。但那股气息的冲击，让整个武馆，乃至通过网络感知到的整个镇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地下…有东西？”楚青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林凡的脸色已经变了。他额头的龙痕疯狂闪烁，地脉之力在他脚下剧烈波动。“不是…不是正常的地脉！是…是某种被封存、隔绝的…古老地脉支流，或者…囚笼？刚才那一瞬间的‘穿透’和规则扰动，加上奇花网络现在的状态，可能…意外地凿开了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缝隙，连接到了…我们脚下极深处，某个本不该被触及的地方！”

墨心飞快地翻动《史鉴》，停在一页极其古老、字迹模糊的记录上，那是言当年从某个早已湮灭的文明遗迹中拓印的残篇，她一直未能完全解读：

“…星坠之初，祖龙力竭，陨于九渊，其骸镇地脉，其魂化万千…有逆鳞之怨，不散之魂，与‘归一会’初代感染体鏖战，同封于…永寂地牢…入口…失其所在…唯星轨特定交汇，或规则极致扭曲扰动之时，或现…裂隙…”

“永寂地牢…逆鳞之魂…与‘归一会’初代感染体同封…”苏晴念着这些破碎的词句，一个可怕的联想让她浑身发冷。祖龙？是传说中的万龙之祖？它的“逆鳞之怨魂”，和“归一会”的初代病毒样本，一起被封印在他们脚下的“永寂地牢”？那个学徒刚才，意外打开了一条通往那个地方的、细微的裂缝？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脚下沉睡的，可能是一个比镜中阴影更加古老、更加暴戾、且与“归一会”病毒有直接关联的恐怖存在！而且，这个存在，可能因为“造物主”的沉睡和治愈、因为净世派的攻击、因为镜中阴影的“困惑”和他们的挣扎…正在变得不稳定！

“刚才的裂缝…闭合了吗？彻底吗？”苏晴急问。

林凡全力感知，脸色越来越白。“缝隙…物质上闭合了。但…那里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弱的、规则层面的…‘疤痕’。就像一块布被针刺破又缝上，针眼还在。而且…我感觉到，地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股泄露的气息和规则扰动…惊动了。虽然很轻微，但它…在‘翻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韭香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动了一下。不是地震，更像是某个无比巨大的存在，在深沉的睡梦中，无意识地、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肢体。

震动转瞬即逝。

但观测塔内，所有人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窗台上，一直眯眼假寐的夜枭，突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它死死盯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充满警告意味的、与它平日鸣叫截然不同的嘶鸣。

桌上，那个一直安静颤动的小小几何体碎片，在这一刻，突然彻底静止了。然后，它的颜色全部褪去，变成了纯粹的、毫无光泽的深黑，形状也定格成一个标准的、尖锐的、指向地面的锥形。

仿佛在指向，那来自地底的、刚刚被意外惊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