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困惑的投影、扭曲的练习与不速之客(1/2)
夜枭那一记古老“信息”的冲刷,像一桶冰水,浇在即将沸腾的油锅边缘。沸腾暂时止歇了,但油还是滚烫的,锅底的火也未熄灭,只是以一种更沉闷、更不稳定的方式持续燃烧。
镜中的阴影,在经历了“困惑”的凝固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它不再狂暴挣扎,也不再完全死寂。那巨大的、轮廓模糊的存在,仿佛一头被无法理解的谜题困住的巨兽,在墨蓝色的湖水中缓慢地、无意识地漂移。它的“躯体”边缘,那些细微的、如同眼睛或嘴巴般的复杂结构,开合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且不规律,时而静止,时而轻微痉挛一下,像是在无意识地咀嚼、反刌着夜枭灌输进来的、那些关于“差异”与“错误”的浩瀚信息碎片。
这种状态,通过镜子这个“窗口”,以一种更微妙、更渗透的方式影响着外界。
首先变化的,是菜园本身。被阴影挣扎时结晶化、板结化的土地和韭菜,并未恢复原状,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中间态”。土壤不再坚硬如铁,但表面覆盖了一层极淡的、不断缓慢变化的暗金色“苔藓”,这些苔藓的纹路毫无规律,像是混乱的涂鸦,又像是最精密的电路板被某种力量随机擦除又重画。韭菜的结晶状态也部分解除,但叶片变得半透明,叶脉中流淌的不再是叶绿素,而是一种暗淡的、混合了金银二色的、缓慢流动的微光。它们不再生长,也不再枯萎,就那样凝固在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静谧。
镜面中心的“窗口”虽然缩小了一些,但并未完全闭合,稳定在一个脸盆大小的状态。透过窗口看去,那片倒悬的星湖显得比以往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虚假”,像一幅过于逼真的全息投影。湖面下的阴影缓慢漂移时,会在镜面投射出极其淡薄、不断扭曲变形的、放大了无数倍的、其局部结构的“光影”。这些光影并非实体,却能短暂地“覆盖”在菜园的地面、墙壁、甚至空气中,留下转瞬即逝的、复杂的、难以理解的几何或拓扑图案。这些图案看久了,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眩晕和认知错乱感,仿佛大脑在试图理解一套完全陌生的、自相矛盾的几何法则。
其次,是那股从镜中持续散发出的、淡淡的“困惑”场。它不像之前的“静滞”规则那样强制冻结和定义,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柔和的、却无法摆脱的“干扰信号”。身处其中,思维会变得容易发散、跳脱,记忆的片段会随机闪现又混杂,逻辑链条会不由自主地绕弯、打结。最直接的影响,是镇民们脑海中那些“知识虫”。
知识碎片不再像之前那样,要么沉寂,要么暴走,要么在强烈意志引导下有序转化。它们现在变得…极其活跃且难以预测。就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刚刚被喂了奇怪食物的昆虫,开始以各自混乱的方式,疯狂地尝试与宿主互动,展示、提问、甚至…模仿。
清晨,私塾里,一个平时最沉默寡言、喜欢观察蚂蚁的孩子,突然站起来,用炭笔在木板上飞速画下了一幅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六边形嵌套构成的、不断自指的“无限迷宫”图,然后指着图中心一个模糊的点,用平静到诡异的语气对周小凡(虽然周小凡还在“茧”中,但私塾已恢复部分教学,由另一位老先生暂代)说:“先生,出口在哪里?或者,入口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老先生和孩子们看着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图,面面相觑。那孩子画完,就坐下了,继续看他的蚂蚁,仿佛刚才只是打了个嗝。
醉仙楼后院,一个帮厨的学徒,在切韭菜时,手里的菜刀突然以一种违背力学原理的、流畅到诡异的方式,自动将一堆参差不齐的韭菜,在一息之内切成了长短、粗细、倾斜角度完全一致的、完美的圆柱体。每一根韭菜柱的切面,都光滑如镜,甚至能倒映出人影。学徒自己都吓傻了,看着手里闪着寒光的菜刀,喃喃道:“我…我就是觉得,它们躺得太乱了,看着难受…”
武馆里,一个正在练习“柔韧意象”引导下新悟出的歪扭剑法的学徒,在一次看似失败的突刺后,剑尖前方的空气突然扭曲、折叠,形成了一个巴掌大小、存在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不稳定的“空间褶皱”。褶皱另一头,隐约呈现出观测塔顶的一角景象,甚至能听到林凡一声轻微的惊“咦”。虽然褶皱瞬间平复,但那学徒吓得剑都掉了,脸色惨白。
这些现象,并非“污染”,也非有序的“引导成果”。它们更像是知识碎片在“困惑场”的影响下,与宿主潜意识中某些细微的念头(“找不到出口的焦虑”、“对杂乱的厌恶”、“对距离的瞬间想象”)相结合,自发产生的、短暂的、扭曲的、往往毫无实用价值甚至带有风险的“规则扰动”或“现象投影”。
它们是阴影“困惑”的延伸,是混乱逻辑的短暂具现。危险,但似乎也…蕴含某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的“可能性”。
苏晴、林凡、墨心迅速意识到,必须对这种现象进行管理和引导。放任不管,可能会有人无意中触发更危险、更不可控的规则扭曲,伤及自身或他人。但一味压制,也可能错失理解这种新状态、甚至利用其混乱特性的机会。
“我们需要‘练习’。”林凡在观测塔召开紧急会议,与会者包括苏晴、墨心、楚青衣、几位镇老,以及被特别允许旁听、眼中闪烁着奇异光彩的念念。
“‘练习’?”李婶不解,“练习啥?练习怎么切出会照镜子的韭菜柱子?”
“练习…如何与这种‘困惑’状态下的知识碎片,进行安全、受控、有明确边界和目的的互动。”墨心解释道,她面前的《史鉴》摊开着,上面记录着今天发生的数起异常现象,并开始尝试归纳类型,“阴影的‘困惑’削弱了知识碎片中‘强制定义’的倾向,但增强了其‘活跃性’和‘模仿性’。我们可以尝试,设立一些简单、明确、无害且可随时中止的‘小目标’或‘小问题’,引导个人在情绪稳定、有旁人监督的情况下,主动、轻微地‘触碰’某个特定的知识碎片,看看会产生什么样的‘扭曲现象’。目标不是要‘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而是要观察现象、理解规律、建立控制感。”
“比如,”苏晴举例,“让那个能切出完美韭菜柱的学徒,在一个空旷的、没有危险物品的地方,试着‘想’着把一小堆沙子‘弄整齐’。旁边有人看着,一旦沙子开始不正常的流动或出现危险迹象,立刻大声提醒他停止想象,想点别的。我们记录下沙子发生了什么变化,持续了多久,对他本人有什么影响。”
“又比如,让那个画出迷宫的孩子,试着解释他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觉得出口是错误。不要评判对错,只是引导他说出来。也许,他无意识调用的知识碎片,能让我们对‘空间’、‘逻辑悖论’有新的、扭曲但有趣的理解。”
“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位镇老忧心忡忡。
“但刀尖下面,可能是新的路。”楚青衣虽然身体依旧透明,但精神似乎好了些,眼中重新有了锐气,“总比站在原地,等着天上地下的‘整齐’和‘干净’把咱们吞了强。至少,现在咱们的‘乱’,好像让它们也有点…‘乱’了套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谨慎的尝试。镇子里划出了一小片远离重要建筑和人群的“试验场”,制定了严格的规则:必须有两人以上互相监督;目标必须微小、具体、无害;持续时间短;一旦感觉失控或出现未知风险,立即中止,并报告。
最初几次尝试,充满了混乱和微不足道的、近乎玩笑的“成果”。
一个妇人尝试“想”着让一团毛线“自己打结”,结果毛线突然疯狂扭动,把自己缠成了一个根本无法解开的、拓扑学上着名的“三叶结”,然后“砰”地一声,化为一小撮灰烬,把妇人吓了一跳。
一个木匠学徒“想”着让一块木头的纹理“变得好看点”,结果木头的纹理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重组,最后呈现出他昨晚梦到的一片模糊湖光的抽象图案,但木头本身也变得极其酥脆,一碰就碎。
那个切韭菜的学徒,在监督下尝试“整理”一小堆碎石。碎石先是悬浮起来,排列成绝对整齐的立方体阵列,但几秒后,阵列内部突然开始出现错误的“像素”,几颗石子毫无规律地跳动、变色,最后整个阵列哗啦一声散落,石子变得滚烫。
每一次尝试,墨心都详细记录现象、持续时间、消耗、后续影响。念念则用她的眼睛“看”着,描述那些现象发生时,空气中、参与者身上浮现的、扭曲的、转瞬即逝的“规则线条”和“色彩”。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规律”开始浮现。
“困惑场”下,知识碎片的“现象投影”具有强烈的象征性和个人化。往往与触发者瞬间的、具体的、甚至潜意识的念头或情感紧密相关。
“现象”的稳定性与触发者注意力的集中程度和情绪稳定性成反比。越想控制,越容易失控;越是带着“玩”或者“纯粹好奇”的心态,现象反而有时能维持得更久一点,虽然同样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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