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速之客与韭菜盒子的“味道”（1/2）

主编消失后的第三年，青溪镇…不对，现在是韭香镇了。镇子扩大了，人多了，韭菜也多了。原先的镇子外又起了三圈新房，住的都是外地搬来的。有逃荒的，有避难的，有听说这里韭菜盒子好吃专程来落户的。镇长周小凡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处理公务，晚上还要教新来的孩子认字。他说这叫“教化”，李婶说这叫“自找苦吃”。

林凡不管这些。他每天就三件事：晒太阳，吃韭菜盒子，陪小山玩。哦，现在还要加一件：陪苏晴说话。苏晴能说话了，但说得很慢，很轻，像怕吓着谁。林凡就耐心听，听她说今天绣坊来了几个姑娘，学绣蝴蝶学成了飞蛾；听她说王婆的豆腐脑又改良了，加了桂花糖，甜得齁人；听她说夜枭昨晚又偷了谁家的腊肉，藏在山神庙的梁上，被老龙一爪子拍下来。

日子很慢，很软，像刚出锅的韭菜盒子，烫，但香。

这天，林凡正躺在山神庙前的摇椅里打盹，夜枭蹲在他肚皮上，也在打盹。秋日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缝都酥了。他梦见楚无涯，梦见他在韭菜地里打滚，滚了一身泥，还咧着嘴笑，说“菜鸟，日子就该这么过”。

然后他就被吵醒了。

吵醒他的是马蹄声，很急，很乱，从镇口一直响到山脚下。然后是人声，喧哗，哭喊，还有兵刃碰撞的声音。林凡睁开眼，看见周小凡气喘吁吁跑上来，官袍下摆都跑裂了。

“山、山神爷！”周小凡撑着膝盖，喘得话都说不利索，“来、来人了！”

“来人就来人呗。”林凡翻个身，还想睡，“咱韭香镇哪天不来人？上回南边来了个戏班子，唱了三天大戏，你不还听得挺乐呵？”

“不、不是戏班子！”周小凡急得直跺脚，“是兵！穿盔甲的兵！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刀，凶神恶煞的，说要见您！”

林凡坐起来，夜枭也醒了，炸着毛：“兵？哪来的兵？观测者总部不是改成韭菜交流中心了吗？哪还有兵？”

“不、不是观测者的兵！”周小凡脸都白了，“是、是大周的兵！领头的是个将军，姓秦，说奉旨来…来收税！”

“收税？”林凡乐了，“收什么税？韭菜税？”

“不是！”周小凡快哭了，“他说咱这三年，没向朝廷纳过一粒粮，交过一文钱。按大周律，隐田匿户，抗税不交，是要…是要抄家灭门的！”

林凡不笑了。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往山下看。山道上，果然有一队骑兵，约莫百来人，盔明甲亮，刀枪映着秋阳，冷飕飕的。领头的是个黑脸将军，跨在马上，正仰头往上看，目光撞上林凡，不闪不避，像两把刀子。

“大周…”林凡喃喃，“大周是哪个国？我怎么没听过？”

“您当然没听过！”周小凡哭丧着脸，“大周是北边新起的国，三年前立的，如今已占了江北十三州，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咱青溪镇…不对，韭香镇，在版图上看，正好卡在南北交界。以前没人管，是因这儿穷，又偏。如今咱韭菜出名了，客商往来，赋税丰厚，人家就…就想起来了！”

林凡懂了。不是观测者，不是主编余党，是…人间的王朝，人间的兵，人间的…麻烦。

“有意思。”他挠挠头，“我都当天了，还有人敢来收我的税？”

“天什么天！”周小凡急得拽他袖子，“您现在就是韭香镇的山神爷，是地只，归人间管！人间的事，得按人间的规矩来！那秦将军说了，给您三天，备齐三年赋税，共计…共计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粮十万石！若是不交，就、就踏平韭香镇，鸡犬不留！”

林凡掏掏耳朵：“多少？”

“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粮十万石！”

“哦。”林凡点点头，“没有。”

“……”

“你看我像有黄金千两的样子吗？”林凡摊手，“我这儿最值钱的就是韭菜，你要不？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周小凡差点背过气去。

山下，秦将军等得不耐烦了，一挥手，两个亲兵下马，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是山神印的结界，凡人看不见，但进不来。亲兵撞了几次，撞得鼻青脸肿，回头喊：“将军，有古怪！上不去！”

秦将军眯起眼，打量了山神庙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很冷，像腊月的风。

“山神？”他朗声道，“本将秦武，奉大周天子之命，前来收取赋税。山神既享人间香火，自当守人间律法。隐匿赋税，抗旨不尊，是何道理？”

声音洪亮，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林凡掏掏耳朵，慢悠悠走下去。夜枭蹲他肩上，金瞳竖成一条线，盯着秦将军。

走到结界边，林凡停步，隔着那堵看不见的墙，看秦将军。秦将军也在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他肩头的夜枭上，瞳孔微微一缩。

“会说话的猫？”秦将军挑眉，“妖物？”

“你才妖物，你全家都妖物！”夜枭炸毛，“老子是神使！神使懂不懂？有编制的！”

秦将军不理会，只盯着林凡：“你就是此间山神？”

“如假包换。”林凡点头，“秦将军是吧？远来是客，要不要上来坐坐？李婶新做了韭菜盒子，热乎的。”

秦将军脸一沉：“本将公务在身，没空与你嬉皮笑脸！赋税，交是不交？”

“交不起。”林凡实话实说，“黄金没有，白银没有，粮食…倒是有，但都是韭菜，你要不？”

“韭菜？”秦将军气笑了，“你当本将是来买菜的吗？”

“那你来干嘛？”林凡真诚地问，“收保护费？”

“……”

秦将军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山神，本将劝你识相。大周铁骑，踏遍江北未逢敌手。你这小小山神庙，弹指可破。莫要因小失大，连累这一镇百姓。”

“百姓？”林凡回头，指指山下。镇民们已经聚过来了，拿着锄头、镰刀、擀面杖，堵在镇口，虽然腿肚子打颤，但没一个退的。李婶拎着锅铲，王婆举着豆腐板，周小凡握着戒尺，赵大扛着锄头，后面黑压压一片，少说上千人。

“看见没？”林凡说，“这是我罩的。动他们，先问我。”

秦将军脸色铁青。他握紧刀柄，手背青筋暴起。但最终，他没拔刀，只是冷冷道：“好，很好。山神抗税，百姓附逆。按大周律，当以谋反论处，诛九族，平祖坟，鸡犬不留！”

他调转马头，一挥手：“撤！”

骑兵们如潮水般退去，马蹄声渐远。但谁都知道，他们没走远，就在镇外十里扎营。那一片黑压压的帐篷，像一片乌云，压在每个人心头。

周小凡腿一软，坐地上了：“完、完了…谋反…诛九族…”

“诛什么九族。”林凡把他拉起来，“我九族就我一个，师娘一个，小山一个，夜枭一个…夜枭不算，它是猫。满打满算，三口半。他诛得过来吗？”

“可镇民们…”

“镇民们更没事。”林凡拍拍他肩，“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当晚，山神庙的灯亮了一夜。林凡，苏晴，楚青衣，老龙，夜枭，周小凡，李婶，王婆，赵大…能说上话的都来了，挤了一屋子。韭菜盒子堆成山，没人动。

“菜鸟，你怎么看？”楚青衣翘着腿，嗑着瓜子——她不知从哪搞来的，嗑得噼啪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凡咬着韭菜盒子，含糊不清，“实在不行，我露一手，吓跑他们。”

“露一手？”楚青衣嗤笑，“你现在是‘天’，能动用天地之力。露一手，这镇子还要不要了？那些兵要不要了？他们都是凡人，无辜的。”

“那你说咋办？”

“按人间的规矩办。”楚青衣吐出瓜子壳，“他不是要税吗？给他。”

“可咱没黄金白银…”

“谁说要给黄金白银了？”楚青衣眯眼，“给他韭菜。”

“……”

“韭菜盒子，韭菜饺子，韭菜包子，韭菜饼…总之，韭菜管够。”楚青衣笑得像只狐狸，“他收，咱们就交。交到他吐，交到他怕，交到他…再也不敢来。”

林凡眼睛亮了：“姐，你够损。”

“一般损。”楚青衣摆手，“我弟更损，可惜他不在。”

苏晴小声说：“可…他们会收吗？韭菜…又不是钱粮。”

“会收的。”楚青衣肯定道，“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韭菜。”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山下。月光下，韭香镇的韭菜地一片墨绿，在风里轻轻摇曳。

“这韭菜，是地脉精华所化，是方舟碎片所凝，是…‘天’的恩赐。”她转身，眼里有光，“凡人吃了，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甚至…能觉醒灵根，踏入仙途。你说，大周皇帝知道了，会不会要？”

满屋子人倒吸一口冷气。

“仙、仙途？”周小凡结巴了，“吃了就能成仙？”

“成仙倒不至于，但百病不侵，力大无穷，活个百八十岁没问题。”楚青衣走回来，坐下，“大周皇帝老了，怕死。朝中权贵，谁不想多活几年？这韭菜，对他们来说，比黄金金贵。”

“可…这会不会引来更大麻烦？”李婶忧心忡忡，“怀璧其罪啊。”

“所以不能白给。”楚青衣看向林凡，“得谈条件。韭香镇，自治。不纳粮，不交税，不征兵，不服役。大周不得干涉内政，不得派驻官员，镇民来去自由。作为交换，每年进贡韭菜…一千斤。”

“一千斤？”王婆惊呼，“那得割多少地？”

“不多。”楚青衣掰着手指算，“咱现在有地万亩，亩产千斤，一年收两茬，就是两千万斤。出一千斤，九牛一毛。但这一千斤，得是特供，得是最好的，得是…我亲手种的。”

“你种？”夜枭瞪眼，“你会种地？”

“我不会，但老泥鳅会。”楚青衣踹了老龙一脚，“喂，老泥鳅，露一手？”

老龙正打盹，被踹醒，迷迷糊糊：“露什么？”

“种韭菜，要带灵气的，能延年益寿的那种。”

“简单。”老龙打个哈欠，“吐口唾沫的事。”

“……”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林凡独自下山，去秦将军大营。没带兵器，没带随从，就拎了个食盒，里面是李婶现包的韭菜盒子，还热乎。

秦将军在中军大帐见他，左右列着刀斧手，帐内杀气腾腾。林凡面不改色，把食盒放桌上，掀开盖，香气四溢。

“将军，尝尝？”他推过去。

秦将军盯着他，没动。林凡也不急，自己拿了一个，咬一口，汁水四溅，满帐飘香。刀斧手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将军，”林凡边吃边说，“黄金白银，我没有。粮食十万石，我也没有。但我有这个。”

他指指韭菜盒子：“此物名‘灵韭’，食之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百病不侵。若常年服用，甚至有几率觉醒灵根，踏入仙途。”

秦将军瞳孔一缩：“仙途？”

“对，仙途。”林凡把剩下的韭菜盒子推过去，“这一盒，送给将军。将军可自用，也可献给陛下。若陛下觉得好，咱们再谈。”

秦将军盯着韭菜盒子，良久，伸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细嚼，慢咽，闭眼感受。然后，他睁眼，眼中精光爆射。

“此物…当真？”

“当真。”林凡点头，“将军可自行验证。找一老兵，或有暗疾者，服食三日，便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