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速之客与韭菜盒子的“味道”(2/2)
秦将军沉默。他挥挥手,刀斧手退下。帐内只剩他俩。
“山神,”秦将军沉声道,“此物从何而来?”
“我种的。”林凡面不改色。
“如何种?”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林凡笑笑,“将军只需知道,此物只我韭香镇有,别无分号。每年,我可进贡千斤,但条件…得谈谈。”
“什么条件?”
林凡把楚青衣那套说了一遍。秦将军听完,沉默更久。
“自治…不纳粮,不交税,不征兵,不服役…”他缓缓重复,“山神,你这条件,近乎裂土封王。陛下不会答应。”
“那就没得谈了。”林凡起身,“将军请回。韭菜盒子,就当送将军的见面礼。至于踏平韭香镇…”
他顿了顿,笑了:“将军不妨试试。”
话音未落,帐内突然刮起一阵风。风不大,但冷,冷得像腊月的冰,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秦将军汗毛倒竖,手按刀柄,但刀拔不出来——像被冻住了。
林凡走到帐门口,回头:“三天。三天后,给我答复。答应,韭菜送上。不答应…”
他没说完,但秦将军懂了。不答应,这风,就不会停。
林凡走了。风停了。秦将军跌坐椅中,汗透重衣。他低头,看手里的韭菜盒子,还温着,香着。他咬了咬牙,唤来亲兵:
“速将此物,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面呈陛下!记住,要快,要稳,不许有失!”
“是!”
亲兵捧盒而去。秦将军独坐帐中,看着帐外青山,青山上那座小庙,庙里那个年轻的、笑得人畜无害的山神。
“山神…”他喃喃,“这世道,要变了。”
八百里加急,三日即达。第四日,圣旨到。
不是给秦将军的,是给林凡的。宣旨的是个老太监,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念得抑扬顿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韭香镇山神林凡,献宝有功,特赐‘灵韭使者’之号,享伯爵俸禄。韭香镇设为‘灵韭特区’,自治自理,不纳粮,不交税,不征兵,不服役。每年进贡灵韭千斤,钦此。”
老太监念完,合上圣旨,笑眯眯道:“林使者,接旨吧?”
林凡跪着,没动。他身后,镇民们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林使者?”老太监又唤一声。
林凡抬头,咧嘴一笑:“公公,这圣旨…是陛下亲笔?”
老太监脸一僵:“自然是陛下亲笔。”
“那印呢?”
“印…自然是玉玺。”
“可我听说,玉玺三月前就丢了。”林凡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现在用的,是仿的吧?”
老太监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林凡走近,压低声音,“我还听说,陛下病了,病得很重,现在朝政是太子把持。太子…好像不太喜欢韭菜。”
老太监后退一步,手按剑柄——虽然他并没剑。
“林使者,慎言!”
“慎什么言。”林凡耸肩,“我只是个种韭菜的,不懂朝政。但我知道,太子监国,第一道旨却是封个种韭菜的当使者,还许了自治…这不合规矩。”
他盯着老太监的眼睛:“这圣旨,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老太监额头冒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林凡一眼,转身就走。圣旨扔在地上,像块破布。
林凡捡起圣旨,抖了抖灰,揣进怀里。
“菜鸟,这什么情况?”夜枭飞下来,落他肩上。
“情况就是,朝廷出事了。”林凡看向北方,目光悠远,“皇帝病重,太子监国,玉玺丢失,圣旨是假的…有人,想借咱们的韭菜,搞事情。”
“搞什么事情?”
“不知道。”林凡摇头,“但肯定不是好事。”
他转身,看向镇民们。镇民们还跪着,眼巴巴看着他。
“都起来吧。”他说,“该种地的种地,该做豆腐的做豆腐,该教书的教书。天塌不下来,塌下来,有我顶着。”
镇民们互相看看,慢慢站起来,散了。但眼神里的忧惧,没散。
林凡回到山神庙,楚青衣已经在等了,翘着腿,嗑着瓜子。
“假圣旨?”她问。
“嗯。”
“太子搞的鬼?”
“大概率是。”
“他想干嘛?”
“不知道。”林凡坐下,倒了杯茶,“但韭菜,他肯定想要。不止想要,还想独占。”
“独占?”楚青衣嗤笑,“他配吗?”
“他不配,但他背后的人,可能配。”林凡抿了口茶,“能调动八百里加急,能伪造圣旨,能把手伸到韭香镇…这人,不简单。”
“查?”
“查。”林凡放下茶杯,“夜枭,你去趟京城,看看皇帝老儿到底死没死,太子在干嘛,玉玺在谁手里。”
夜枭炸毛:“又是我?京城多远你知不知道?飞过去得三天!”
“给你韭菜盒子当干粮。”
“……”
夜枭骂骂咧咧地飞走了。楚青衣继续嗑瓜子,嗑了一会儿,突然说:
“菜鸟,你觉得…主编真的死了吗?”
林凡手一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主编那种老狐狸,会这么容易死?”楚青衣吐出瓜子壳,“他当了三百年的天,算计了三百年,最后被你几句话说得魂飞魄散…你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林凡沉默。他想起主编消散前,那清澈的、像孩子一样的眼神,想起他说“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他是真的想回家。”他轻声说。
“想回家,和死没死,是两码事。”楚青衣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后山。后山上,那株金韭菜还在,花心里的楚无涯虚影,依然盘腿坐着,托着腮,笑眯眯的。
“我弟当年炸总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结果呢?他留了后手,藏在韭菜里,一藏就是三百年。”楚青衣回头,看林凡,“主编那种人,会不留后手?”
林凡后背发凉。
“你是说…他还活着?”
“不一定活着,但一定没死透。”楚青衣走回来,坐下,“天是什么?是规则,是程序,是概念。概念不死,规则不灭。你取代了他,成了新的天,但旧的天…真的消失了吗?”
她盯着林凡的眼睛:“菜鸟,你当了三年天,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你?”
林凡僵住。
有。他一直有感觉。像背后有双眼睛,冷冷的,漠然的,无悲无喜的,在看着他。看他晒太阳,看他吃韭菜盒子,看他陪小山玩,看他和苏晴说话。他以为那是错觉,是当了天之后的神经质。但现在…
“你也感觉到了?”他问。
“感觉到了。”楚青衣点头,“从我醒来就感觉到了。那东西没走,它还在。只是藏起来了,躲在暗处,看着我们,等着…时机。”
“什么时机?”
“东山再起的时机。”楚青衣一字一顿,“或者,等你犯错,等你…变成下一个他。”
林凡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碎了。
“菜鸟,”楚青衣拍拍他的肩,语气难得正经,“主编死了,但天没死。你取代了主编,但没取代天。天还是天,只是换了个人坐庄。但庄家…是可以换回来的。”
她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住,回头:“韭菜盒子好吃,但别吃太多。吃多了,会腻。腻了,就会想换口味。而天…是最容易腻的。”
她走了。留下林凡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庙里,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发呆。
窗外,夕阳西下,韭香镇炊烟袅袅,韭菜盒子香飘十里。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大人们扛着锄头回家,李婶在醉仙楼门口挂灯笼,王婆的豆腐脑摊前排着长队。
一切如常。但林凡知道,不一样了。
假圣旨,太子,玉玺,主编的“眼睛”,天的“腻”…
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瓷片锋利,割破手指,血渗出来,滴在地上,渗进泥土。
泥土里,一株韭菜芽,悄悄冒出头。绿油油的,嫩生生的,在风里轻轻摇摆。
像在招手,也像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