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代价．血与光的抉择（1/2）

控制室的门在第七秒彻底熔穿。

不是规则的破洞，是金属像融化的黄油般向下流淌，露出边缘暗红的灼痕。韩立甚至没等缺口完全形成就开火了——能量束精准地穿过熔融的缝隙，击中了最近一台悬浮炮台的传感器阵列。

爆炸的火光短暂照亮了门外的走廊。

就在这一瞬间，韩立看见了那个灰袍老者。阿尔戈斯站在走廊三十米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那种大学教授看学生做实验般的、略带好奇的微笑。他身边没有额外的护卫，只有四台炮台悬浮着，炮口全部对准控制室。

“不错的反应速度。”阿尔戈斯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平静得可怕，“但你知道问题在哪儿吗，契约守护者？”

第二台炮台开火，韩立侧身翻滚，能量束擦着他的战术背心掠过，在背后的控制室内壁上烧出一个深坑。

“问题在于，”阿尔戈斯继续说着，甚至往前踱了一步，“你们总以为战斗是力量与力量的对抗。可真正的战斗，是规则与规则的对抗。”

第三台炮台没有射击，而是发射了一张能量网。韩立刚要躲避，却发现双脚突然被固定在地面上——控制室的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死死锁住了他的军靴。

“我修改了这片区域的物理常数。”阿尔戈斯轻笑，“重力系数增加三倍，摩擦力归零——哦，对你脚下那小块区域除外。很有趣，不是吗？古圣的技术允许我们短暂地……重写现实。”

能量网落下，韩立咬牙举起能量手枪，对着网的中心连开三枪。网被撕开一个洞，但边缘还是罩住了他的左肩。接触的瞬间，左肩的作战服连带皮肤一起碳化，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小婉！”他嘶吼，“程序还要多久？！”

“百分之四十！”沐小婉的声音从控制台方向传来，带着哭腔和决绝，“我在加速，但系统在抗拒！火种能量注入太快会反噬——”

“那就让它反噬！”韩立用右手撕掉左肩烧焦的布料，露出的伤口深可见骨，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反正不启动也是死！”

第四台炮台调整角度，炮口开始凝聚深红色的光芒——那不是普通能量束，是分解射线，被击中者会从分子层面被拆解。

阿尔戈斯抬起右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炮台的充能停止了。

“我改主意了。”他说，“杀了你们太浪费。火种持有者，我给你一个选择：主动将火种权限转移给我，我保留你们的意识，让你们以数据形态存在于我的永恒神格中。你们将见证新宇宙的诞生，这难道不是一种……荣耀的永生？”

沐小婉没有回头，她的双手死死按在控制台上，火种晶体的光芒已经亮到让人无法直视：“荣耀？把亿万个文明、亿万个人的记忆和情感，炼成你一个人的神格，这叫荣耀？”

“情感是低效的冗余。”阿尔戈斯摇头，“记忆需要筛选和提纯。你们人类不也会删除不必要的记忆文件吗？我只是做得……更彻底一些。”

“你疯了。”韩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古圣议会当初没处决你，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阿尔戈斯的微笑消失了。

“议会。”他重复这个词，语气里第一次透出真实的情绪——那是沉淀了三千年的、冰冷的恨意，“那些懦夫。面对混沌侵蚀，他们的解决方案是逃跑，是重置，是把问题留给后来者。而我，我在寻找真正的解决方案：统一。当所有意识融为一体，所有记忆共享，所有情感共鸣，混沌与秩序的界限自然消失。那才是终极的平衡。”

他放下右手。

四台炮台同时充能，深红色的光芒填满了走廊。

“可惜，你们不理解。”

炮口光芒达到峰值。

就在这一刹那——

控制室中央，沐小婉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那不是痛苦，是某种……释放。火种晶体从控制台中弹出，悬浮在她胸前，晶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从裂纹中迸发出的，不是纯粹的金色秩序之光，也不是银色的混沌调和，而是一种全新的、介于两者之间的、如晨曦般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扫过整个控制室。

被固定的地板恢复正常。

能量网化为光点消散。

四台炮台的分解射线射出，但在接触到乳白色光芒的瞬间，射线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偏折、散射，在走廊墙壁上烧出无数焦痕，唯独避开了韩立和控制台。

“什么……”阿尔戈斯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可能。火种的核心协议禁止这种能量形态，它会破坏契约网络的稳定性——”

“火种在进化。”沐小婉转过身，她的双眼完全变成了乳白色，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响，“或者更准确地说，它在……回忆。回忆它被创造出来之前的样子。”

控制台的所有光幕同时刷新。不再是古圣文字，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而是一种流动的、仿佛有生命的图案。

“古圣不是火种的创造者。”沐小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是发现者。火种诞生于宇宙之初，秩序与混沌第一次接触的边缘地带。它本就是平衡的化身。古圣只是赋予了它‘契约网络’这个应用形态。”

乳白色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始渗透控制室的每一寸空间。

阿尔戈斯脸色变了。他快速做了几个手势，试图重新取得区域控制权，但所有指令都被那乳白色光芒无声地抵消。

“你启动的不是秩序锚点程序。”他盯着沐小婉，“你启动的是……火种的‘原始协议’。”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沐小婉说，“我只知道，它需要被唤醒。而你，阿尔戈斯，你的存在本身——这个企图吞噬一切、强行统一的执念——就是唤醒它的最后一把钥匙。”

她举起右手，乳白色光芒在掌心凝聚成一柄光矛。

“现在。”她说，“该你了。”

阿尔戈斯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笑了。

“有趣。”他说，“太有趣了。原始协议……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议会典籍里含糊其辞的记载，原来是真的。”

他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燃起了狂热的、贪婪的光。

“但你知道吗，孩子？”他张开双臂，“原始协议需要巨大的能量支撑。以你现在的生命层次，强行维持它，你的身体和灵魂会在……我算算……大概十五分钟内彻底燃烧殆尽。”

沐小婉的身体晃了一下。她嘴角渗出一丝血，乳白色光芒也随之波动。

“而十五分钟，”阿尔戈斯微笑，“足够我做很多事了。”

他打了个响指。

不是针对控制室，是针对整个晨曦之环。

控制台的一面光幕突然跳出一行巨大的警告：

【行星级净化矩阵：充能加速。剩余时间——十二小时。】

“什么？！”韩立冲回控制台前，“你加速了矩阵充能？！”

“我只是重新分配了能源。”阿尔戈斯说，“将环体其他非必要系统的能量，全部调给了净化矩阵。十二小时后，净化力场将覆盖整个环体。届时，除了我和我需要保留的‘样本’，一切都会被净化。”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是要传送离开。

“至于你们，有两个选择：一，维持原始协议，在十五分钟后自我毁灭。二，中断协议，尝试在十二小时内阻止我——但失去原始协议的保护，你们连这道门都走不出去。”

他最后看了沐小婉一眼，眼神复杂：“如果你能活下来……也许我们还能谈谈。毕竟，一个能唤醒原始协议的火种持有者，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空间扭曲，阿尔戈斯消失了。

四台悬浮炮台失去控制，坠落到地上。

控制室里只剩下能量流动的嗡鸣，和沐小婉压抑的喘息。

“小婉！”韩立冲到她身边，却不敢触碰——她周身环绕的乳白色光芒带着高温，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我……没事。”沐小婉艰难地说，光芒稍微收敛了一些，“他说得对，这个状态我维持不了多久。但至少……我们有了十二小时。”

她看向控制台，乳白色光芒让系统显示出了更深层的界面。

“我找到快速通道了。”她调出一张三维地图，“从控制室下层，有一条应急通道直通圣殿尖塔基座，距离只有三公里。韩立，你要去帮林琅他们。混沌之核那边……情况不对。”

地图上，代表封印腔室的区域正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旁边的能量读数高得吓人，而且还在持续攀升。

“可你——”

“我会留在这里，继续维持原始协议的最低限度运行。”沐小婉打断他，“它能干扰阿尔戈斯对系统的完全控制，为我们争取时间。而且……我需要研究这个协议。如果平衡仪式需要它，我必须弄明白怎么安全地使用。”

韩立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乳白色的眼睛里，有决绝，有恐惧，但也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神性的坚定。

他想起契约守护者的誓言：守护火种，守护契约，守护可能性。

“好。”他点头，快速整理装备——左肩的伤口简单包扎后还在渗血，但他像是感觉不到，“通道在哪儿？”

沐小婉指向控制室一侧的墙壁。墙壁在乳白色光芒的照耀下，浮现出一道隐藏门的轮廓。

“路上小心。”她说，“告诉林琅……一定要活下来。”

韩立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冲进通道。

门在他身后关闭。

控制室里，只剩下沐小婉一个人，和满室流动的乳白色光芒。

她低头看向胸前的火种晶体。裂纹又扩大了一些，从内部透出的光芒却更加柔和。

“你到底是什么？”她轻声问。

晶体没有回答。

但在光芒深处，她似乎看到了幻象：一片无边无际的、秩序与混沌如两条巨蟒般纠缠的虚空。而在那纠缠的中心，有一点微弱的、乳白色的光。

那光在呼吸。

像一颗心脏。

像……一个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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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深度两公里。

林琅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地面。烙印处的剧痛已经升级为灼烧感，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更可怕的是，那些低语现在变得清晰了。

痛苦吗？

这只是开始。

让我进入你的意识，让我分享你的记忆，让我……成为你。

然后，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永恒的，强大的，自由的。

“长官！”苏晴想扶他，却被林琅抬手制止。

“别碰我。”林琅咬牙，额头青筋暴起，“它……它在试图建立连接。任何外界的秩序能量接触，都可能让它抓住漏洞，反向侵蚀。”

雷豹举着战斧警惕四周：“那玩意儿到底想干什么？”

“它在饥饿。”回答的是凯勒斯。主教大人此刻的状态很奇特——他手中的法杖已经不再散发纯粹的秩序之光，而是某种暗淡的、介于光与影之间的灰色光芒，“混沌之核被封印了三千年，与外界隔绝。现在封印出现裂痕，它感受到了‘新鲜’的秩序存在——比如我们，比如林琅的遗蜕烙印。对它来说，我们就是……食物。”

通道深处，传来沉重的拖拽声。

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粘稠液体在金属表面流动的声音。

“来了。”林琅强撑着站起，烙印的光芒在昏暗的通道中格外刺眼，“准备战斗。”

第一个出现的不是虚空之子。

是净化者的地面单位——但和地表那些秩序化士兵完全不同。这些“东西”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半融化状态，白色的制服与肉体融合在一起，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混沌漩涡。它们的移动方式也违背常理：有的爬行，有的漂浮，有的直接穿过墙壁。

“混沌污染加剧了。”凯勒斯声音干涩，“这些士兵体内的秩序能量与泄漏的混沌发生反应，产生了……畸变。”

雷豹二话不说，一斧劈向冲在最前面的畸变体。战斧上的符文亮起，斧刃轻松切开了那东西的身体，但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喷涌出黑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粘液。

粘液溅到地面上，金属被腐蚀出滋滋白烟。

“别让那东西碰到皮肤！”苏晴警告，同时用能量步枪点射，每一枪都精准命中畸变体的头部漩涡。被击中的畸变体会短暂僵直，然后整个身体崩溃成一滩黑色粘液。

但数量太多了。

从通道前后同时涌来，密密麻麻，至少有上百个。

“这样打不完！”雷豹边战边退，“必须找到突破口！”

林琅的烙印突然剧烈震动。不是预警，是……指引。他看向通道左侧一处看似平整的墙壁：“那里！墙壁后面是空的！”

凯勒斯毫不犹豫，将法杖指向墙壁，释放出灰色的能量冲击。墙壁在冲击下像纸一样撕裂，露出后面一条更狭窄的、向下倾斜的通道。

“走！”林琅率先冲入。

四人且战且退，终于全部进入新通道。苏晴在入口处扔下一枚高热手雷，爆炸暂时封住了入口，但能听到后方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抓挠声——畸变体们正在试图挖开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