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风雨兼程（1/2）

## 第一节

凌晨四点半，周正帆在办公室的简易床上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市政府总值班室主任赵强的加密电话。这个时间点的电话，通常意味着有紧急情况发生。

“市长，抱歉这么早打扰您。”赵强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刚刚接到环保局报告，江北新区附近的江滩上发现大量死鱼，初步估计涉及范围超过三公里。已经有早起的群众围观，有人在拍照录像。”

周正帆瞬间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具体位置？环保局人员到了吗？”

“在江北新区三号地块对面的江滩，距离金光化工旧址下游约五公里。环保局监测站和执法支队的人员正在赶赴现场。”

“通知分管副市长、环保局长、水利局长、农业农村局长，立即到现场。同时向市委郑书记报告。”周正帆一边穿衣一边指示，“通知网信办，密切关注舆情，有任何动向立即报告。”

“明白。车辆已经安排好了，十五分钟后到您楼下。”

周正帆快速洗漱，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就着凉水吃了几口。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三个夜晚，原本计划今天上午审议跨江大桥项目的最终方案，现在看来又要调整日程了。

在前往现场的车上，周正帆通过车载电话听取环保局的初步报告。

“周市长，根据现场初步调查，死鱼以鲫鱼、鲤鱼等底层鱼类为主，初步判断已经死亡十二小时左右。”环保局长李建国的声音通过免提传出来，“监测人员正在对水样和死鱼样本进行检测，结果预计两小时后出来。”

“周边有没有工业企业？特别是化工企业？”周正帆问道。

“上游五公里范围内有三家企业，都是机械制造和食品加工，污染风险较低。唯一需要重点关注的是金光化工旧址，虽然已经停产，但土壤和地下水治理工程还在进行中，不排除有残留污染物泄漏的可能。”

周正帆的心沉了下去。金光化工是江市的一块伤疤，当年的爆炸事故造成严重环境污染，后续治理投入了大量资金和精力。如果这次死鱼事件与金光化工有关，势必会引发新一轮的舆论风波。

到达现场时，天刚蒙蒙亮。江滩上密密麻麻铺满了死鱼，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分管环保的副市长王志强已经先一步到达，正在组织人员设置警戒线。

“周市长，情况不太乐观。”王志强迎上来，脸色凝重，“根据渔民反映，这是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死鱼现象。而且不仅是江滩，江面上也漂浮着大量死鱼。”

周正帆戴上手套，蹲下身仔细观察死鱼的状态：“检测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还要一个半小时。我已经催促监测站加快进度。”

“不能等检测结果了。”周正帆站起身，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立即启动环境突发事件应急预案，成立现场指挥部。你任指挥长，环保、水利、农业农村、公安、卫健等部门参加。”

他继续指示：“第一，立即组织力量打捞死鱼，进行无害化处理，防止次生污染；第二，加强对上下游水质的监测，每隔一小时报告一次；第三，立即调查周边企业排污情况，特别是金光化工旧址；第四，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安民告示，提醒市民不要捡拾、食用死鱼。”

各部门负责人领命而去，现场迅速忙碌起来。周正帆走到江边，望着浑浊的江水，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作为一市之长，他深知环境问题的敏感性和复杂性，一旦处理不当，不仅会影响政府形象，更会损害百姓的健康和利益。

“周市长，网信办报告，死鱼事件的视频和照片已经在网上传播，点击量迅速上升。”秘书于晓伟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有自媒体称是化工企业偷排所致，矛头直指金光化工。”

“通知宣传部门，一小时内召开新闻发布会，由环保局通报初步情况和已采取的措施。强调检测结果尚未出来，请公众不要盲目猜测，一切以官方发布为准。”

“明白。”

上午七点，周正帆回到市政府，立即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各部门负责人面色凝重，会场气氛紧张。

“同志们，江滩死鱼事件已经引发社会广泛关注，我们必须以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迅速查明原因，妥善处置。”周正帆开门见山，“现在请各部门汇报情况。”

环保局长李建国首先发言：“监测站初步检测结果显示，江水中的溶解氧含量极低，这是导致鱼类窒息死亡的主要原因。同时，检测到一定浓度的有机污染物，但具体成分还需要进一步分析。”

“什么原因导致溶解氧含量降低？”周正帆追问。

“可能是水体富营养化导致藻类大量繁殖，消耗了水中的氧气。也可能是上游来水本身溶解氧含量就低。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水利局长张建军补充道：“根据水文站数据，近期江水流量偏小，水流速度缓慢，不利于污染物扩散。同时，气温偏高，也加速了水中氧气的消耗。”

农业农村局长王海涛汇报：“已经组织周边渔民转移至安全水域，并暂停相关区域的水产品捕捞和销售。同时，对受影响渔民进行登记，为后续补偿做准备。”

会议进行中，于晓伟匆匆走进来，在周正帆耳边低语：“周市长，省委办公厅来电，罗治国书记对此事高度关注，要求我们及时报告处置进展。”

周正帆点点头，继续主持会议：“当前要抓好以下几项工作：一是继续加强水质监测，尽快查明污染原因；二是做好死鱼打捞和无害化处理，防止污染扩大；三是加强舆论引导，及时发布权威信息；四是做好受影响渔民的安抚工作；五是举一反三，对全市重点污染源开展排查。”

他特别强调：“所有工作都要在阳光下进行，接受社会和媒体的监督。特别是检测结果，要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

散会后，周正帆留下王志强和李建国。

“你们实话告诉我，金光化工旧址有没有可能与此事有关？”周正帆直接问道。

李建国犹豫了一下：“从技术角度，不能完全排除。虽然金光化工已经停产，但土壤和地下水中残留的污染物在特定条件下可能渗入江水。但根据我们的常规监测，金光化工周边的水质一直达标。”

“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不是技术角度。”周正帆语气严厉，“立即组织专家对金光化工旧址进行全面检测，特别是地下水走向和污染物迁移途径。”

“好的，我马上安排。”

周正帆转向王志强：“你亲自抓这件事，务必在今天内拿出初步调查结论。我要向市委和省委交代，更要向全市人民交代。”

“明白。”

回到办公室，周正帆看着墙上悬挂的江市地图，目光落在蜿蜒穿城而过的江水上。这条江是江市的母亲河，养育着两岸百姓，也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发展。保护好这条江，是他作为市长的神圣职责。

桌上的红色电话响起，是市委书记郑向东。

“正帆，死鱼事件的处理安排得很好，体现了政府的担当和效率。”郑向东先给予肯定，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事件可能不只是单纯的环境问题。”

“郑书记，您的意思是？”

“我收到一些反映，有人想借此事件做文章，质疑江北新区建设的环保评估，进而影响跨江大桥项目的推进。”

周正帆心中一凛：“我会注意这个动向，确保重点工作不受影响。”

“好，你心中有数就行。另外，省委罗书记明天可能要来江市视察，你们做好准备。”

挂断电话，周正帆陷入沉思。郑向东的提醒不是空穴来风。跨江大桥是连接江北新区与主城区的重要通道，对江市未来发展至关重要。项目推进过程中，一直有不同意见，有人认为投资过大，有人认为环境影响评估不充分。

如果死鱼事件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很可能成为攻击政府决策的武器。

中午十二点，环保局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周正帆在办公室观看了直播。环保局副局长刘明作为新闻发言人，通报了事件基本情况和工作进展，回答了记者提问。

大部分媒体的提问是建设性的，但也有个别记者的提问颇具引导性。

“请问发言人，死鱼事件是否与金光化工旧址污染有关？政府是否在掩盖真相？”

“目前检测结果尚未最终确定，一切结论都为时过早。”刘明沉着应对，“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政府绝不会掩盖任何真相。一旦查明原因，将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并依法依规处理。”

“有群众反映，江北新区建设过程中，大量渣土和建筑垃圾倾倒入江，这是否是导致死鱼的原因之一？”

“对于您反映的情况，我们将立即组织调查。如果属实，将严肃处理相关责任单位和责任人。”

新闻发布会总体上达到了预期效果，但周正帆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检测结果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引发新的风波。

下午两点，周正帆按原计划主持召开跨江大桥项目审议会。虽然死鱼事件分散了大量精力，但重点项目的推进不能停滞。

“周市长，是否先处理死鱼事件，大桥项目延后审议？”于晓伟建议。

“不行。”周正帆态度坚决，“不能因为突发事件打乱正常工作计划。况且，大桥项目对江市发展至关重要，必须按时推进。”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和专家已经到齐。周正帆在主位坐下，直接进入主题。

“同志们，今天我们审议跨江大桥项目的最终方案。这个项目已经论证了三年，是时候做出决策了。”周正帆开门见山，“先请交通局汇报方案要点。”

交通局长赵志刚打开ppt，开始汇报：“跨江大桥项目总投资五十八亿元，主桥长二千一百米，双向八车道，预计建设周期三年。大桥建成后，将极大缓解过江交通压力，促进江北新区发展。”

“环境影响评估结果如何？”周正帆特别关心这个问题。

“根据环评报告，大桥建设对江水水质、水生生物和周边生态环境的影响在可控范围内。我们已经制定了详细的环保措施和应急预案。”

“大桥选址是否科学？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经过多方比选，现有选址是最优方案。这里江面较窄，地质条件较好，建设成本相对较低，同时能够最大限度服务江北新区发展。”

汇报结束后，与会人员展开了热烈讨论。大部分人对项目表示支持，但也有不同声音。

发改委主任魏长明提出：“五十八亿元不是小数目，我市财政压力较大，是否需要考虑分期建设或者寻找社会资本合作？”

“这个问题很重要。”周正帆回应，“财政局已经做了多套方案，包括争取上级资金、发行地方债券、引入社会资本等。但无论如何，项目建设不能等，江北新区的发展不能等。”

规划局局长李明担忧地说：“我担心死鱼事件会影响项目审批。如果环境问题成为焦点，大桥项目可能被迫延迟。”

“这正是我要强调的。”周正帆神色严肃，“我们不能因为突发事件就畏首畏尾，而是要更加科学严谨地推进工作。大桥项目的每一个环节都必须经得起检验，特别是环境影响评估。”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最终原则通过了跨江大桥项目方案，决定按程序上报审批。

散会后，周正帆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死鱼事件。环保局的最终检测报告已经出来，结果显示：死鱼主要原因是水体富营养化导致藻类大量繁殖，进而引起溶解氧含量降低。同时，检测到一定浓度的有机污染物，来源初步判定为上游农业面源污染和城市生活污水。

“金光化工旧址的检测结果呢？”周正帆最关心这个问题。

“对金光化工旧址及周边区域的全面检测显示，土壤和地下水中的污染物指标均在安全范围内，未发现泄漏现象。”李建国汇报，“可以基本排除与死鱼事件的直接关联。”

周正帆长舒一口气：“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检测结果和事件原因。同时，部署开展全市水环境专项整治行动，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好的。”

晚上八点，周正帆终于回到家中。妻子林晓薇给他热了饭菜，女儿周小雅已经睡下。

“今天的事情我在新闻上看到了，处理得很好。”林晓薇给丈夫盛了碗汤，“看你累的，眼睛都凹进去了。”

“只是阶段性成果，后续工作还很多。”周正帆揉了揉太阳穴，“特别是水环境治理，任重道远啊。”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林晓薇犹豫了一下，“小雅学校下周开家长会，你能参加吗？她一直希望爸爸能去一次。”

周正帆内疚地看着妻子：“你知道，我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死鱼事件还没完全解决，跨江大桥项目要上报审批，还有省委罗书记明天可能要求视察...”

“我知道。”林晓薇轻轻叹气，“只是小雅越来越大了，马上就要中考，她需要父亲的关心和陪伴。”

“等忙过这阵子，我一定好好陪陪你们。”周正帆握住妻子的手，承诺道。

饭后，周正帆来到女儿房间。周小雅已经睡着，书桌上还摊开着作业本。周正帆轻轻帮女儿整理好书桌，盖好被子，在女儿额头吻了一下。

回到书房，周正帆继续工作。他审阅了水环境专项整治行动的初步方案，觉得力度还不够。

“晓伟，通知环保局、水利局、农业农村局，明天上午八点开会，重新研究整治方案。”周正帆打通了于晓伟的电话，“告诉他们，我要的不是常规整治，而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有力措施。”

“明白。另外，市委办通知，罗治国书记明天上午九点抵达江市，视察死鱼事件处置和水环境治理工作。”

“通知相关部门做好准备，但务必节俭务实，不搞形式主义。”

挂断电话，周正帆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江市。这座城市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未来走向，每一步都必须走得踏实稳健。

死鱼事件虽然初步得到控制，但深层次的水环境问题不容忽视。跨江大桥项目虽然原则通过，但后续审批和建设还有大量工作。省委书记的视察，既是对工作的检验，也是推动问题解决的契机。

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但周正帆没有退缩。他深知，作为市长，就是要在风雨中前行，在压力下成长。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正在等待着他。

## 第二节

第二天清晨七点，周正帆已经到达办公室。他站在江市地图前，目光落在蜿蜒的江水上，脑海中思考着全市水环境治理的整体思路。

“周市长，这是各部门连夜准备的水环境整治材料。”于晓伟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走进来，“环保局提出了‘江河流域综合治理方案’，水利局制定了‘水源地保护专项行动计划’，农业农村局准备了‘农业面源污染治理方案’。”

周正帆快速浏览着材料，眉头微皱：“思路是对的，但缺乏系统性和协同性。各部门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

“您的意思是？”

“我要的是一个全市统一的水环境治理总体规划，而不是各部门方案的简单叠加。”周正帆指示，“通知政策研究室，立即组织专门班子，整合各部门方案，今天内拿出总体规划初稿。”

“今天内？时间太紧了吧？”

“必须今天完成。罗书记视察后，很可能要求我们立即开展整治行动，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八点整，周正帆准时来到会议室。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到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显然昨晚都在加班。

“同志们，死鱼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水环境治理刻不容缓。”周正帆开门见山，“今天请你们来，是要重新研究整治方案。我要的不是修修补补，而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有力措施。”

他环视会场：“每个人都要解放思想，打破部门界限，从全市发展大局出发思考问题。现在，请大家畅所欲言。”

环保局长李建国首先发言：“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建设污水处理厂和配套管网。目前江市污水处理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大量生活污水直排入江。”

“污水处理厂建设周期长，投资大，短期内难以见效。”水利局长张建军提出不同意见，“我认为应该重点整治入江排污口，截断污染源。”

“整治排污口是治标不治本。”农业农村局长王海涛说，“农业面源污染是江水富营养化的主要原因，应该大力发展生态农业，减少化肥农药使用。”

大家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周正帆认真听取每个人的发言，不时记录。

“各位的观点都有道理，但都只看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周正帆总结道，“水环境治理是一个系统工程，必须多管齐下，综合治理。”

他提出自己的思路：“我认为，应该以江河流域为单元，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具体来说，要抓好‘源头控制、过程阻断、末端治理’三个环节。”

“源头控制，就是调整产业结构，发展绿色经济，减少污染产生；过程阻断，就是建设环保设施，整治排污口，防止污染物入江；末端治理，就是修复水生态系统，提升水体自净能力。”

会场安静下来，大家都在认真思考市长的思路。

“基于这个思路，我建议实施‘江水清三年行动计划’。”周正帆继续说，“第一年，重点整治突出问题，遏制污染趋势；第二年，建设环保设施，提升治理能力；第三年，完善长效机制，实现水清岸绿。”

“这个思路很好，但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财政局长提出实际问题，“我市财政压力较大，如何解决资金问题？”

“资金问题可以通过多种渠道解决。”周正帆回应，“一是争取上级资金；二是发行政府债券；三是引入社会资本；四是整合各部门相关资金。关键是做好项目包装和推介。”

会议持续到八点五十分，形成了水环境治理的基本思路和框架。散会后，周正帆立即前往市委，迎接省委书记罗治国。

罗治国的车队准时抵达市委大院。郑向东、周正帆等市委市政府领导上前迎接。

“向东、正帆，客套话就不说了，直接去江边看看吧。”罗治国与大家简单握手后，直接提出要去死鱼事件现场。

在前往江边的车上，周正帆向罗治国汇报了死鱼事件的处置情况和水环境治理的初步思路。

“检测结果可靠吗？确实与金光化工无关？”罗治国特别关心这个问题。

“检测由省市两级环保监测机构共同进行，结果可靠。金光化工旧址的检测也显示未发现泄漏。”周正帆肯定地回答。

“这就好。”罗治国点头，“金光化工是历史伤疤，不能再揭开了。但水环境问题必须高度重视，这是关系百姓福祉的大事。”

到达江边，工作人员已经打捞完死鱼，江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罗治国仔细察看了江水状况，询问了周边群众的生活情况。

“正帆，你们的水环境治理思路很好，但要抓好落实。”罗治国指示，“我建议你们学习借鉴浙江‘五水共治’的经验，系统推进治理工作。”

“我们正在制定‘江水清三年行动计划’，一定会抓好落实。”周正帆汇报。

罗治国转向郑向东：“向东，水环境治理是一把手工程，你这位市委书记要亲自抓。”

“请罗书记放心，市委一定全力支持政府开展工作。”郑向东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