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风雨同舟（1/2）

**第一节**

清晨六点，青峰县龙泉镇临时指挥所的灯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周正帆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血丝，但神情依然专注。他刚刚审阅完最新的灾情统计报告和救灾进展汇报，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着青峰县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受灾点和救援进度。

周市长，您还是休息一下吧。于晓伟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担忧地说，从昨天到现在，您只睡了不到两小时。

周正帆接过茶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受灾群众安置得怎么样了？

主要安置点已经接纳了三万两千多名群众，基本生活保障没有问题。但一些偏远村落的群众因为道路不通，还在等待救援。于晓伟汇报道，最令人担心的是，气象部门预报今晚可能还有一次强降雨过程。

周正帆的眉头紧锁起来。如果再来一次强降雨，对已经饱受摧残的灾区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

通知各救援队，加快进度，务必在今天内将所有受困群众转移至安全地带。特别是那些地处低洼和地质灾害隐患点的群众，一个都不能漏！

于晓伟立即记录。

就在这时，周正帆的保密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市委书记郑向东。

郑书记。周正帆接起电话。

正帆同志，辛苦你了。郑向东的声音带着关切，灾区情况怎么样？

周正帆简要汇报了灾情和救灾进展，特别提到了可能再次出现的强降雨。

郑向东沉默片刻，说：省委罗治国书记刚才来电话，对江市的抗洪救灾工作给予充分肯定，特别表扬了你在一线指挥的表现。但是......

周正帆听出了郑向东语气中的犹豫：郑书记，有什么情况您直说。

联合督查调研组的赵副主任向省委提出了强烈不满，认为你拒不配合督查调研工作，要求省委严肃处理。郑向东叹了口气，省委的压力很大啊。

周正帆平静地说：郑书记，我理解省委的难处。但我作为市长，在数万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离开救灾一线回去做汇报，我做不到。如果这是错误，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郑向东的声音变得坚定：正帆，你做得对。我已经向省委说明情况，支持你在灾区指挥救灾。督查组那边，我会继续周旋。不过......

您说。

孙鹏案件的调查有了新进展。郑向东压低声音，根据孙鹏的交代和我们的初步核查，杨天成案件确实可能牵扯到更高级别的领导干部。而且，这些线索与赵副主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正帆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赵副主任此次带队来江市督查调研，很可能别有用心。

我们需要确凿证据。周正帆说。

正在抓紧收集。但你要有心理准备，对方不会坐以待毙。我收到消息，他们可能要在抗洪救灾工作中找你的纰漏。

明白了。谢谢郑书记提醒。

挂断电话，周正帆沉思片刻，对于晓伟说：通知各救援队和安置点负责人，加强管理，严格规范救灾物资发放流程，确保每一笔救灾款物都用在刀刃上，每一个环节都要经得起检验。

于晓伟立即领会了周正帆的用意：我马上传达。

上午八点，周正帆在临时指挥所主持召开灾后恢复重建指挥部第二次会议。各部门负责人汇报工作进展，气氛紧张而有序。

道路抢通工作取得重大突破，青峰县城到龙泉镇的主干道已经恢复通行，救援物资运输效率大大提高。交通局局长汇报，但通往一些偏远村庄的道路仍然中断，我们正在全力抢修。

电力恢复情况如何？周正帆问。

主要安置点和指挥所已经恢复供电，但全面恢复还需要时间。供电公司总经理回答，我们调集了全省的抢修力量，争取三天内恢复主要区域供电。

周正帆点点头，转向卫生局局长：防疫工作呢？

我们已经组织医疗队到各安置点巡诊，发放消毒药品和防疫宣传资料。目前没有发现疫情，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会议进行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周正帆示意会议暂停，走出指挥所查看。

只见一群群众围在指挥所前，情绪激动。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见到周正帆，大声说道：周市长，我们要讨个说法！为什么别的村都分到了帐篷和粮食，我们石岭村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周正帆认得这个人，是石岭村的村主任王大力。他走上前，平静地问：王主任，具体什么情况？

周市长，我们石岭村也是重灾区，房屋倒塌二十多间，现在村民都挤在村委会和学校里，缺吃少穿。可是救灾物资就是分不到我们村！王大力激动地说。

周正帆转向负责物资调配的民政局副局长赵明：怎么回事？

赵明急忙解释：周市长，石岭村地处偏远，道路不通，大型车辆进不去。我们之前已经组织人力运送了一批物资，但确实不够。

不够？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周正帆语气严厉，群众在挨饿受冻，你们在这里讲困难？

周市长，我们正在想办法......

我不要听想办法，我要看到结果！周正帆打断他，今天之内，石岭村的群众必须得到妥善安置，要有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如果车辆进不去，就用人力背，用马匹驮！完不成任务，你这个副局长就别当了！

赵明脸色发白，连连点头：是，是，我马上去办！

周正帆又对王大力说：王主任，请你回去告诉乡亲们，今天之内，救灾物资一定送到。我周正帆说话算话！

王大力等人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连连道谢后离去。

回到会议室，周正帆面色凝重地对众人说：同志们，大灾面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的工作做得好不好，群众心里有杆秤。在这个时候，任何工作的疏漏都可能引发严重问题。我希望大家切实负起责任，把群众安危放在心上！

众人肃然，会议在更加凝重的气氛中继续。

会后，周正帆决定亲自去石岭村看看。于晓伟和工作人员纷纷劝阻，因为路途遥远且路况不好，但周正帆坚持前往。

群众在受苦，我这个市长怎么能坐在指挥所里？准备车，现在就去！

通往石岭村的路确实难走，洪水冲毁了多处路段，车辆只能缓慢前行。周正帆不时下车，察看路况，指挥随行的工程人员抢修。

在一个塌方路段，他们遇到了正在徒步行进的救灾物资运输队。队员们肩扛手提，踩着泥泞的山路艰难前行。

周正帆立即下车，对带队干部说：调两台小型拖拉机来，人扛肩挑效率太低！

周市长，拖拉机也进不来啊，路太窄了。

那就拓宽道路！周正帆对随行的交通局干部说，立即调集工程机械，今天之内必须打通到石岭村的道路！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周正帆终于抵达石岭村。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痛：村庄被洪水冲刷得满目疮痍，不少房屋倒塌，村民们临时居住在村委会和村小学里，条件十分艰苦。

周正帆直接走进临时安置点，查看群众生活情况。

老人家，吃的够吗？晚上冷不冷？周正帆关切地询问一位老人。

周市长，您真的来了！老人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刚才村主任回来说您保证今天送物资来，大家还不信，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周正帆心中一阵酸楚：老人家，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乡亲们受苦了。

他仔细查看了安置点的饮食、住宿和卫生条件，发现问题确实严重。不仅物资短缺，卫生条件也令人担忧。

立即组织医疗队来石岭村巡诊，特别是老人和儿童，要重点关照。周正帆对于晓伟说，同时协调帐篷、棉被和食品，今天必须到位！

周市长，我们的储备物资可能不够了......于晓伟为难地说。

向省里求援，同时动员社会力量捐助。周正帆果断地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们挨饿受冻！

在石岭村视察期间，周正帆特意去查看了稀土矿的情况。矿山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停产，但尾矿库的安全隐患依然存在。

这个矿必须彻底整顿。周正帆对随行的环保局局长说，你们要聘请专家对尾矿库进行安全评估，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考虑复工。

明白。

下午三点，当周正帆准备离开石岭村时，救灾物资终于运抵。看着群众领取物资时露出的笑容，周正帆心中稍感安慰。

但在回程的路上，于晓伟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周市长，出事了。于晓伟挂断电话，语气紧张，联合督查调研组不请自来，已经到达青峰县城，要求立即见您。而且......他们直接去了救灾物资储备仓库。

周正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有人迫不及待要找我的麻烦了。

**第二节**

青峰县城救灾物资储备仓库前，气氛紧张。三辆黑色轿车停在仓库门口，联合督查调研组的成员在赵副主任的带领下，正在检查物资管理情况。

周正帆的车队抵达时，赵副主任正拿着物资发放记录本，面色严肃地与仓库管理员交谈。

赵主任，欢迎来灾区指导工作。周正帆走上前，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赵副主任年约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神情倨傲。他抬头看了周正帆一眼，语气冷淡：周市长真是大忙人啊，三请四请都请不动，我们只好亲自来了。

灾区情况紧急，数万群众亟待安置，我作为市长责无旁贷。周正帆平静回应，如果因此怠慢了督查组，我表示歉意。

赵副主任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本：周市长，我们在检查中发现，救灾物资管理存在严重问题。发放记录不全，库存与账目不符，特别是石岭村的物资调配，明显存在违规操作！

周正帆眉头微皱：赵主任何出此言？

根据记录，石岭村在这次洪灾中受灾程度属于中等，但分配到的救灾物资却超过了一些重灾区。而且，这些物资是在你今天视察后紧急调拨的，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去了石岭村，就特殊照顾吗？赵副主任语气咄咄逼人。

周正帆正要解释，石岭村村主任王大力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激动地说：领导，您这话不对！我们石岭村虽然不在重灾区名单上，但实际情况比很多重灾区还严重！道路不通，救援进不来，村民们已经两天没吃到热食了！周市长是了解实际情况后，才特事特办给我们调拨物资的！

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赵副主任不悦地说。

我是石岭村村主任王大力！我有责任为村民们说话！王大力毫不畏惧，周市长是为了群众才破例的，如果要处分，就处分我好了！

赵副主任气得脸色发青。

周正帆抬手制止了王大力，对赵副主任说：赵主任，石岭村的情况确实特殊。该村地处偏远，道路不通，救援难度大。而且村里老人儿童多，自救能力差。我作为现场总指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救援方案，是职责所在。

特殊情况？赵副主任冷笑，每个地方都可以说自己特殊！如果都像你这样随意调整，还要应急预案干什么？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群石岭村的村民闻讯赶来，纷纷为周正帆作证。

周市长是好人啊！他亲自来我们村查看灾情，为我们解决困难！

要不是周市长，我们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领导，您要处分就处分我们吧，不要为难周市长！

群众情绪激动，将督查组团团围住。赵副主任见状，脸色更加难看。

周市长，你这是煽动群众对抗督查组吗？

周正帆正色道：赵主任，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做得好不好，群众最有发言权。如果您认为我的工作有问题，可以按照程序调查，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请不要妄下结论。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辆省电视台的采访车突然抵达。记者和摄像师迅速下车，开始拍摄现场情况。

赵副主任见状，立即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周市长，我们也是按程序工作，请你理解。既然群众都为你说话，那这件事我们暂且搁置，继续其他方面的检查。

周正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督查组请便，我们全力配合。

在接下来的检查中，督查组对救灾工作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仔细核查，从物资发放到资金使用，从救援记录到决策程序，几乎是无孔不入。

周正帆始终镇定自若，安排相关部门积极配合。他心中清楚，对方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在检查安置点管理时，督查组又发现了。

周市长，这个安置点的卫生条件太差了，垃圾处理不及时，厕所数量不足，很容易引发疫情。赵副主任指着安置点的环境说，作为总指挥，你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负责安置点管理的干部急忙解释：赵主任，我们已经在尽力改善条件了，但受灾群众太多，基础设施损毁严重，短时间内很难达到标准。

困难谁没有？关键是重视程度！赵副主任严厉地说，我看就是重视不够，管理不到位！

周正帆平静回应：赵主任批评得对，我们确实有很多不足。但请您理解，这是在特大灾害后的应急状态，我们首先确保的是群众有饭吃、有地方住。卫生条件我们正在逐步改善，今天已经增派了卫生防疫人员。

逐步改善？等到疫情发生就晚了！赵副主任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赵主任，我能说几句吗？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走了过来。她是省医疗队队长李晓芸。

李队长，请讲。周正帆说。

李晓芸对赵副主任说：赵主任，我是省人民医院传染科主任李晓芸，奉命带队来灾区负责防疫工作。根据我们的专业评估，虽然安置点卫生条件有限，但防疫措施是得力的。我们每天进行环境消毒，建立疫情监测机制，发放防疫药品，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疫情征兆。

她拿出工作记录：这是我们的工作日志，请过目。

赵副主任接过记录本，随意翻看了一下，脸色不太自然。

李晓芸继续说：灾害医学救援与平常的医疗工作不同，必须分清主次。在有限资源下，首先要保证的是生命救援，然后是基本生活保障，最后才是环境优化。周市长的决策是符合灾害医学救援原则的。

赵副主任无言以对，只得悻悻地说：专业问题你们把握，但我们督查组有责任指出可能存在的风险。

接下来的检查中，督查组又试图从其他方面找问题，但都被周正帆和相关部门负责人有理有据地化解。

傍晚时分，督查组结束检查，准备返回县城住处。临行前，赵副主任对周正帆说：周市长，今天的检查发现了很多问题，我们会如实向省委汇报。建议你认真反思，及时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