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未绣完的半树花(1/2)

周大爷的咳嗽声撞在老庙的梁柱上,震得香案积灰簌簌往下掉。他从怀里摸出个铁皮盒,锈迹斑斑的锁扣“咔嗒”弹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块碎布,每块都绣着半朵银杏,针脚里还卡着几十年前的香灰。

“你外婆总说绣完这树花就下山,”老人指尖抚过块褪色的红布,上面的金线已经发黑,“可每次绣到第七朵,就被山里的事绊住脚——不是帮药铺晒药,就是替猎户缝补兽皮。”

望舒捏起块带着雪渍的布片,忽然发现所有碎布的边缘都留着半寸空白,针脚在尽头打了个相同的结——和那双鞋底边缘的结,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想起纳鞋底时顺着纹路走的针,原来外婆的光阴从来不是断裂的,是像这样,把没绣完的花、没纳完的底,都藏在时光的褶皱里,等着被串成整幅画。

“这是她四十岁那年绣的,”周大爷指着块粗麻布,上面的银杏花瓣歪歪扭扭,像被风吹得变了形,“那年她摔断了腿,躺了三个月,就着月光绣的,线总打结,气得把针扔了好几次。”

豆豆突然拽着望舒的衣角往供桌后跑,那里的墙皮剥落处露出个暗格,里头塞着个竹绷子,绷上的布已经泛黄发脆,却赫然绣着半树银杏——从树根到树顶,七朵花缀在枝上,最后一朵刚绣了半片花瓣,银针还卡在布里,针尾系着的红绳,正和槐树上的手链遥遥相对。

“你看这里!”小姑娘踮脚指着竹绷背面,用炭笔写着行小字:“阿舒十岁生辰,该绣完第九朵了。”望舒指尖抚过字迹,突然想起顶流某次采访说过,“十岁生日收到过绣着银杏的帕子,可惜后来丢了”,当时她还笑说“太巧了”。她忽然懂了,外婆没绣完的花,其实是在等几十年后的某双手,把光阴补成完整的模样。

周大爷往灶膛添了把松针,火苗“噼啪”舔着铁锅,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她总说山里的银杏不结果,绣满九朵花就能引来白果,”老人往锅里舀了勺望舒带来的糖浆,“去年庙后那棵老银杏树,竟真结了三粒果,我摘了藏在你带来的糖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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