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红绳缠绕的四季(2/2)
周大爷在庙门口摆了张木桌,上面摊着外婆的线装册子,供来烧香的人翻看。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指着“拾白果”那页,红着眼圈说:“我小时候总见苏婆婆在槐树下纳鞋底,说‘等我家阿舒回来,要教她绣整棵银杏树’,原来她等的人,就是你呀。”
望舒蹲在新银杏旁,摸着树干上的新痕——是顶流昨天刻的,一个小小的“辰”字,旁边是她刻的“舒”,两个字的笔画缠在一起,像两棵长在一处的树。“周爷爷说,树要多说话才肯长,”顶流从背后拿出个小小的铜铃铛,系在最粗的枝桠上,“就像当年老庙里的铜铃,替咱们记着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铃铛响起来时,望舒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豆豆和小姑娘背着布包跑过来,布包里鼓鼓囊囊的,倒出来全是新捡的白果,颗颗都刻着数字,从“102”一直到“200”。“我们数了一百天,”小姑娘举着颗刻着“200”的白果,红绳在腕间晃,“周爷爷说,凑够两百颗,树就会结果啦。”
夕阳落在老庙的屋顶上时,五个人坐在银杏树下分吃白果糕。周大爷的牙口不好,顶流就把糕掰成小块喂他;豆豆和小姑娘抢着给望舒递糖水,红绳手链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望舒咬了口糕,甜香里混着松香、槐花香,还有顶流身上的味道,突然明白外婆为什么总说“糖要多搁点”——原来最浓的牵挂,是要甜得让人记一辈子。
回城的车上,望舒靠在顶流肩上打盹。梦里又回到老庙的灶台前,外婆正往锅里舀糖浆,顶流蹲在旁边烧火,火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不会褪色的画。她伸手去够锅里的白果,却被外婆拍了下手:“急什么?好日子要慢慢熬,像这糖浆,熬得越久,才越甜。”
醒来时,顶流正拿着她的手,在笔记本上画银杏。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指尖,像两根缠绕的红绳,在纸页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望舒看着那些慢慢成形的叶,突然觉得所谓的白月光,从不是挂在天上的清冷,是藏在四季里的温暖:是春分的银杏芽,是谷雨的药方,是小满的铜铃,是有人牵着你的手,把每个平凡的节气,都过成了值得珍藏的纪念日。
车窗外的银杏叶绿得发亮,望舒摸出腕间的红绳手链,白果核碰撞的轻响,和顶流笔记本上的沙沙声,在风里织成了一首未完的歌。她知道,这根红绳还会继续缠绕下去,绕过年轮,绕过四季,绕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那时新银杏该长得很高了,枝桠上的铜铃还在响,而他们的故事,会像树洞里的布包,被岁月小心地收着,等着有人翻开时,闻到满页的银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