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瘰疬证治赋（2/2）

天地间阴阳秩序失衡，痰浊、火气与瘀血相互凝结；颈部、腋窝长出硬结，“瘰疬”这种病症便随之形成。它在古代被称作“鼠疮”，对应现在颈部、腋窝的淋巴结结核；民间俗称“疬串”，和分枝杆菌引起的淋巴结炎症类似。

瘰疬的形态各有不同：小的像豆子，单独存在的叫“瘰”；大的像梅子、李子，连成一串的叫“疬”。蔓延到腋窝的，形状细长如蛤蜊，称作“马刀”；结在颈部两侧的，像成串的珠子，称作“侠瘿”。刚出现时，硬结坚硬且能推动，没有红肿灼热的疼痛；时间久了，就会粘连在一起难以移动，皮肤呈现暗紫色，还会化脓。破溃后，流出的脓液清澈稀薄，夹杂着像棉絮一样的秽物；疮口会向内潜行、难以愈合，形成弯弯曲曲的窦道——这些都是瘰疬的典型特征，青少年和儿童容易患病，女性比男性更常见。我依照古代医案和经验，用赋文的形式整理出来，既传递治疗要点，也帮助患病的人。

追溯瘰疬的致病原因，总体可分为虚证和实证两类。一是情绪郁结，肝火旺盛、风气上腾。《外科枢要》明确指出：“瘰疬与三焦、肝、胆二经有关，多由怒火、风气、热血、燥邪引发”，大概是喜怒没有节制，导致肝气郁结；气郁久了化为火气，火气熬煮津液形成痰浊，痰浊与火气在颈部、腋窝纠缠，就引发了这种病。二是肺肾阴虚，虚火在体内燃烧。《金匮要略》断言：“马刀、侠瘿这类病症，都是因劳累过度导致的”，如果肺痨长期不愈，或者房事过度，会使肾阴耗损；肾水不能滋养肝木，虚火就会向上蔓延，熬煮痰浊、凝结经络形成硬结，结核也就这样产生了。三是脾胃虚弱，痰湿停滞、四处流窜。《杂病源流犀烛》直接指出：“瘰疬是湿痰流散聚集形成的”，饮食没有节制会让脾失去运化功能，劳累过度会使脾的阳气衰弱，水湿不能正常运化就聚集成痰浊，痰浊流窜到经络里，凝结起来形成硬结。此外，《华佗神方》还独特地提出了九种病因：愤怒、郁结、吃特殊食物、纵欲过度、受惊恐惧等，这些都可能诱发瘰疬，这一独家观点，也应当仔细研究。

说起辨证的关键，要把瘰疬分为三个阶段、三种证型。初期是气滞痰凝证：硬结小而坚硬，能推动，没有全身不适症状，舌苔厚腻、脉象弦滑，这是痰浊与气机刚凝结的表现。中期是阴虚火旺证：硬结逐渐变大，粘连后无法移动，皮肤呈现暗紫色，还伴有午后发热、夜间盗汗的症状，舌头红、舌苔少，脉象细数，这是虚火在体内燃烧的征象。后期是气血两虚证：硬结破溃后脓液稀薄，夹杂棉絮状物质，患者形体消瘦、面色苍白无光泽，精神疲倦、浑身无力，舌头淡、脉象细弱，这是正气耗尽的表现。《医宗金鉴》还按经络细分：脖子前面属于阳明经，对应的瘰疬叫“痰瘰”；脖子后面属于太阳经，对应的叫“湿瘰”；脖子两侧属于少阳经，对应的叫“气瘰”；筋脉盘绕凝结形成的叫“筋瘰”，这种按部位辨证的精髓，临床诊疗时不能不重视。

至于治疗的精妙之处，要分内服、外用两种方法，同时注重扶助正气，各位医家的核心思路尤其值得推崇。

内服的方剂，要根据证型使用，各家医家各有擅长：

? 初期气滞痰凝，适合疏肝化痰。以《疡医大全》的内消瘰疬丸为主方，夏枯草清除肝火，玄参、贝母消散硬结，十七味药材搭配成方，清热、软化硬结的效果很专一。陈远公的消串丹也很好，白芍、柴胡疏通气郁，蒲公英、贝母化解痰浊，再用附子温通经络，在消散硬结的同时兼顾补益，发挥双重作用。程钟龄创制的消瘰丸，用玄参滋阴、牡蛎软化硬结、贝母化痰，三味药药性平和，堪称“温和治疗”的典范，就像清泉滋润石头，让坚硬的结块慢慢消散。此外还有简单的方剂流传：《圣济总录》记载用海藻泡药酒软化硬结，用牡蛎、连翘消散结块，用小麦煮水做轻度治疗，可根据病情轻重选择使用。

? 中期阴虚火旺，应当滋阴降火。《外科枢要》传授方法：发热、怕冷的症状消失后，若硬结仍未消散，用加味逍遥散清肝，用六味地黄丸补肾，同时调理肝和肾，虚火自然能平定。如果午后发热、夜间盗汗症状明显，可搭配清骨散（含青蒿、地骨皮），清除虚火、缓解烦躁，让阴液恢复、身体康复。

? 后期气血两虚，必须益气养血。用十全大补汤滋补气血，或加入六味地黄丸滋阴，让气血充足，坏死的组织自然脱落，新的肌肉逐渐生长。如果属于阴寒凝滞的证型，王洪绪在《外科证治全生集》中提倡用阳和汤，熟地黄、鹿角胶温养精血，肉桂、白芥子通阳散结，他认为“阳气通畅后，阴寒凝结的毒邪自然能化解”，这种温通的妙法，拓宽了治疗瘰疬的思路。另外还有古代的小方子：白芷搭配浙贝母，研成粉末后用酒调成药丸服用，也能化痰散结，只是要注意选择无硫熏的浙贝母，才能保证药效纯正。

外用的方法，要根据需求选择，古今的经验很丰富：

? 硬结未破溃时，艾灸是首选。朱丹溪选取肩髃、曲池两个穴位艾灸，只灸七壮就停止；《千金方》《针灸资生经》都用独头蒜切片，在蒜片上放艾炷艾灸硬结，每天换新鲜蒜片继续灸，只借助热力而不烫伤皮肤，直到硬结消散才停止。还有专门治疗瘰疬的组合艾灸穴位：外踝尖上方三寸处，以及这个位置上下各五分处，三个穴位用悬灸的方式灸十到二十分钟，温通经络、消散硬结的效果很显着。外敷也有好方法：用大蒜搭配麝香捣烂敷在患处，或贴冲和膏活血，只是《疡科琐言》告诫：不要用斑蝥、矾石这类药物，防止出现疮口翻花的变故，这个戒律不能轻易更改。

? 硬结已破溃时，要同时祛除腐肉、促进新肉生长。用九一丹祛除腐肉、拔出毒邪，再敷生肌玉红膏或琥珀膏，促进疮口愈合。《疬科全书》创造了“拔核疗法”，消散硬结的同时不损伤正气，这一专着中的创新方法，临床时可作为参考。陈实功在《外科正宗》中还郑重告诫：“如果随意用针刀切割，或用腐蚀药物点破硬结，反而会导致溃烂无法愈合”，这是治疗瘰疬的铁律，绝对不能违反。

至于调养护理的方法，关系到治疗效果和预后。饮食要注重滋养补益，远离油腻、甘甜、厚重的食物，多吃瘦肉、鸡蛋、山药来补益气机，吃百合、银耳、梨来滋阴，辅助药效、扶助正气。情绪要保持舒畅平静，避免忧愁、思虑、愤怒的干扰，通过听音乐、散步疏解肝气，防止气郁再次凝结痰浊，让气机通畅、不产生痰浊。日常作息要规律，避免因劳累耗损正气，练习太极拳调节气血，辅助气血运行，让脏腑功能协调、不滋生疾病。硬结破溃后要保持清洁、做好护理，防止继发感染，这是护理的关键，不能疏忽大意。

瘰疬虽然顽固，但治疗有固定的方法。分辨三个阶段的轻重，明确三种证型的虚实，内服时吸收各家方剂理论的精髓，外用时运用艾灸、外敷的巧妙方法，更要注重调养护理来培育元气。如果能早期诊断、早期治疗，辨证准确，就能让硬结消散、身体康复、疮口愈合，这是中医治疗瘰疬的核心要义，临床诊疗时应当把它当作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