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瘰疬证治赋（1/2）

乾坤违和，痰火瘀凝；颈腋生核，瘰疬乃成。古号“鼠疮”，今对应颈腋淋巴之结核；俗名“疬串”，类同分枝杆菌之炎侵。其形有别：小若豆粒，孤悬者为“瘰”；大如梅李，连缀者为“疬”。延及腋下，形长若蛤曰“马刀”；结于颈侧，串似贯珠称“侠瘿”。初起坚而可移，无红灼之痛；久则粘而难动，显暗紫之形。溃后脓水清稀，杂败絮之秽物；疮口潜行难敛，成窦道之曲萦——此皆瘰疬之特征，弱冠童稚多罹患，女性尤较男丁甚，循古萃验，赋以韵章，以传治要，以济患者。

溯其致病之由，总括虚实两端。一曰情志郁结，肝火风腾。《外科枢要》明辨：“属三焦肝胆二经，怒火风热血燥”，盖喜怒失节，则肝气郁结；气郁化火，则炼液成痰，痰火交缠颈腋，斯疾由是而生。二曰肺肾阴虚，虚火内燔。《金匮要略》断言：“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若肺痨久延，或房室过度，致肾阴亏耗；水不涵木，则虚火上炎，灼痰凝络成核，结核遂尔滋生。三曰脾胃虚弱，痰湿流停。《杂病源流犀烛》直指：“湿痰流聚而成”，饮食无度则脾失健运，劳倦过甚则脾阳式微，水湿不化聚为痰浊，痰浊流窜经络，凝结乃成核形。更有《华佗神方》独识九因：怒、郁、食异、纵欲、惊恐，凡此皆可诱发，此一家之言，亦当细察究明。

论其辨证之要，当分三期三型。初期为气滞痰凝证：核小质坚，推之可动，无全身之不适，苔腻脉弦滑，此乃痰气初结之象。中期属阴虚火旺证：核渐增大，粘连不移，显皮色之暗红，伴午后潮热、夜间盗汗，舌红少苔，脉来细数，此为虚火内灼之征。后期乃气血两虚证：核溃脓稀，夹败絮状，现形体之消瘦、面色之无华，神倦乏力，舌淡脉细，此是正气耗竭之候。《医宗金鉴》更分经络：项前属阳明为痰瘰，项后属太阳为湿瘰，项侧属少阳为气瘰，筋脉盘结为筋瘰，此部位辨证之精要，临证不可不省。

若夫治法之妙，需分内外，兼重扶正，各家心法尤值推尊。

内治之方，随证而施，众家各有专长：

? 初期气滞痰凝，宜疏肝化痰。《疡医大全》内消瘰疬丸主之，夏枯草清肝热，玄参贝母散结凝，十七味药合方，清热软坚效专。陈远公消串丹亦良，白芍柴胡开郁滞，公英贝母化痰凝，佐附子以温通，寓消于补彰能。程钟龄创消瘰丸，玄参滋阴、牡蛎软坚、贝母化痰，三药平和，堪称“软治”典范，若清泉润石，令坚结渐次消融。更有简方传世：《圣济总录》载海藻浸酒消坚，牡蛎连翘散结，小麦煮饮轻治，各随病情轻重而择用。

? 中期阴虚火旺，当滋阴降火。《外科枢要》授法：寒热既止核不消，以加味逍遥散清肝，六味地黄丸补肾，肝肾同调，虚火自可平定。若潮热盗汗显着，合清骨散青蒿、地骨皮，清虚热而退虚烦，使阴液得复康宁。

? 后期气血两虚，必益气养血。用十全大补汤培补气血，或参入六味地黄丸滋阴，使气旺血充，腐肉自脱而新肌自生。若属阴寒凝滞，王洪绪《外科证治全生集》倡用阳和汤，熟地、鹿角胶温养精血，肉桂、白芥子通阳散结，谓“阳和一转，则阴分凝结之毒自能化解”，此温通之妙，拓展治瘰新境。另有古法小方：白芷配浙贝母，研末合酒为丸服，亦能化痰散结，唯需辨选无硫浙贝，方保药效纯正。

外治之法，按需择取，古今经验颇丰：

? 未溃者，灸法为上。朱丹溪取肩髃、曲池灸之，仅施七壮即止；《千金方》《针灸资生经》俱用独蒜切片，上置艾炷灸核，日易新蒜而灸，取热而不破肉，至核消乃停。更有瘰疬灸组合穴：外踝尖上三寸及上下各五分，三穴悬灸十至二十分钟，温经通络散结效着。敷贴亦妙：用大蒜合麝香捣敷，或贴冲和膏活血，唯《疡科琐言》诫曰：忌用斑蝥矾石，防生翻花之变，此戒不可轻更。

? 已溃者，腐生并施。用九一丹祛腐拔毒，再敷生肌玉红膏或琥珀膏，促其收口。《疬科全书》创拔核疗法，消核而不伤正气，此专书之创见，临证可作参考。陈实功在《外科正宗》中更痛陈：“若妄行针刀，或用蚀药点破，反致溃烂不收”，此为治瘰铁律，万不可违越行。

至于调护之术，关乎预后成败。饮食宜滋宜补，远肥甘厚味之品，进瘦肉、鸡蛋、山药以益气，食百合、银耳、梨以滋阴，助药力而扶正气。情志宜舒宜静，忌忧思恼怒之扰，听乐散步以疏肝，防气郁而复凝痰，令气机畅而痰不生。起居宜规律，避劳累耗气之弊，练太极调气，助气血运行，使脏腑和而病不萌。溃后宜洁宜护，防继发感染之虞，此护理之关键，不可疏忽轻省。

瘰疬虽顽，治有常道。辨三期之轻重，明三型之虚实，内采诸家方论之精，外施灸敷之术之妙，更重调护以培元。若能早诊早治，辨证精准，则核消身健，疮口愈合，此中医治瘰疬之要义，临证当奉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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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