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墟眼之下，执笔为剑（1/2）

银白色的空间门在林小鱼身后关闭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落地”的时机选得有点糟糕。

非常糟糕。

因为他正从三丈高的半空中往下掉，而下方是——墨尘、萧霜寒、墨七三人，正与双眼燃烧幽绿火焰的墨云生激烈缠斗。更远处，黑袍人站在一座巨大的黑色祭坛前，双手疯狂结印，祭坛上方的空间已经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的气息让林小鱼金丹都为之震颤。

“各位！让一让——！”林小鱼在半空中大喊，试图调整姿势。

但重力不等人。

他像颗人形炮弹般砸向战团中央。

萧霜寒反应最快，一剑逼退墨云生，同时左手向上一托，冰云剑气化作一张柔软的气垫。林小鱼“噗”地一声砸在气垫上，弹了两下，总算没摔成肉饼。

“林师兄？”萧霜寒愕然，“你怎么——”

“传送出了点小偏差。”林小鱼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过来得正好，看起来你们需要帮忙。”

墨尘一剑格开墨云生的攻击，抽身后退：“林小友，你破坏节点成功了？”

“成功了，但好像捅了马蜂窝。”林小鱼看向远处祭坛上的黑袍人，“他在干什么？”

“启动接引仪式！”墨七沙哑道，他被墨云生一拳轰退三步，“墨云生被完全控制了，我们拖不住他太久！”

林小鱼这才仔细看向墨云生。

这个曾经是墨家天才的青年，此刻浑身被黑色符文覆盖，双眼燃烧着幽绿火焰，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狞笑。他的攻击毫无章法，纯粹是狂暴的力量倾泻，每一拳都带着寂灭魔气的腐蚀性，让墨尘三人的防御越来越吃力。

更诡异的是，墨云生身上那些黑色符文中，有几处正在发亮——那正是之前墨尘试图激活的先祖封印，但现在它们被逆转了，成了控制他的枷锁。

“编剧直觉告诉我，这剧本走向不太妙。”林小鱼喃喃道。

他深吸一口气，金丹全力运转。叙事道纹与暗紫气流同时活跃起来，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

“墨云生！”林小鱼突然大喝，“你还记得三百年前，墨家后山那棵老槐树吗？！”

正扑向墨尘的墨云生，动作猛地一滞。

他眼中的幽绿火焰剧烈跳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嗬嗬”声，似乎这个名字触动了什么。

林小鱼继续快速说道：“那年你十八岁，在树下练剑，你妹妹墨云溪躲在树后偷看，不小心弄掉了发簪。你捡起来还给她，她说‘哥哥的剑法真好看，以后我也要学’——”

“闭嘴！”黑袍人在远处怒吼，“休要扰乱神傀心智！”

但已经晚了。

墨云生眼中的幽绿火焰开始明灭不定，攻击动作变得迟缓。那些黑色符文中，有一小部分开始从幽绿转向原本的墨色——那是墨家血脉之力在反抗！

“有效！”墨尘眼睛一亮，“继续说！”

林小鱼哪知道墨云生三百年前的具体往事？他刚才那段完全是瞎编的！

但“叙事之道”的妙处就在这里——当故事足够具体、足够有感染力时，它会自动“补全”细节，甚至与听众的真实记忆产生共鸣！

墨云生残存的意识，在林小鱼讲述的“故事”刺激下，开始主动“回忆”起真正的过去。那些被黑袍人压制、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般从意识深海浮起……

“云溪……妹妹……”墨云生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却不再完全是之前的非人腔调，“她……后来……怎么样了……”

墨尘眼眶微红：“云溪她……在你失踪后第三年，尝试潜入矿洞寻你，结果……也失踪了。”

墨云生浑身剧震。

那些黑色的符文开始大面积褪色，他眼中的幽绿火焰几乎要熄灭。

“不……不可能……”他抱头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害的。”林小鱼抓住机会，向前一步，“是黑袍人，是那个困了你三百年、把你变成怪物的疯子。现在，你有机会复仇——不是为他，是为你自己，为你妹妹，为所有被他伤害的人。”

他指向远处祭坛上的黑袍人：“阻止他。这才是墨云生该做的事。”

话音落，林小鱼金丹光芒大放。

叙事道纹疯狂旋转，一个完整的故事框架被他强行“灌注”进墨云生混乱的意识中：

【角色：墨云生，墨家天才，被囚三百年，忍辱负重，等待复仇时机。】

【目标：阻止黑袍人接引“墟”，拯救世界。】

【动机：为妹妹复仇，为自己正名，完成墨家守护之责。】

【结局：英雄的救赎（待定）】

这个简单的“角色设定”，如同一颗种子，落入墨云生意识深处。

那些被压抑三百年的自我认知、家族荣誉感、守护责任……开始苏醒、生长。

墨云生眼中的幽绿火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清澈却充满痛苦的眼睛——那是墨云生自己的眼睛。

“我……”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符文的手，“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该死！”黑袍人感应到墨云生的失控，脸色狰狞，“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他不再结印，而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祭坛上。

精血融入祭坛的瞬间，整个第七层矿洞开始剧烈震颤！

祭坛上方的空间裂缝骤然扩大，从原本的三尺宽扩展到一丈！裂缝中涌出的不再是气息，而是实质的、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是“墟”的本体物质！

更可怕的是，裂缝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轮廓正在靠近。那轮廓每靠近一分，矿洞的空间就多一分扭曲，法则都开始不稳定。

“他在强行加速接引！”墨尘脸色大变，“这样下去，不等平衡之神苏醒，墟就会提前降临！”

“那就打断他！”林小鱼看向墨云生，“你能破坏那个祭坛吗？”

墨云生沉默片刻，摇头：“祭坛与我体内的‘坐标核心’相连，我若攻击祭坛，坐标核心会自爆，接引会瞬间完成。”

“那怎么办？”萧霜寒急问。

墨云生看向自己胸口的符文：“还有一个方法……让我体内的先祖封印彻底激活，与坐标核心同归于尽。坐标消失，接引自然中断。”

“但你会死。”墨七沉声道。

“我早就该死了。”墨云生笑了笑，笑容中有解脱，“三百年……够了。”

他转向墨尘：“开始吧。这次，别犹豫。”

墨尘深吸一口气，再次咬破指尖。

但就在这时，林小鱼突然拦住他：“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有个……可能更疯狂的想法。”林小鱼盯着祭坛上方的空间裂缝，眼中闪烁着编剧面对烂剧本时的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光芒。

“你说。”墨尘道。

“接引仪式的本质，是打通这个世界与‘墟界’的稳定通道，对吧？”林小鱼快速道，“那如果我们不破坏通道，而是……给通道‘加个过滤器’呢？”

“过滤器？”

“对。”林小鱼指向自己的金丹，“我的叙事之道，能影响现实逻辑。如果我在通道口‘编写’一个规则——比如‘只有善意、秩序、创造性能量可以通过，恶意、混乱、毁灭性能量禁止通行’——会发生什么？”

墨尘愣住了。

萧霜寒和墨七也愣住了。

连墨云生都睁大眼睛。

这想法……太天马行空了！

“理论上……可行？”墨尘不确定地说，“但你需要对抗的是整个墟界的力量，你的神魂承受得住吗？”

“不知道。”林小鱼老实承认，“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看向墨云生：“而且不需要你牺牲。你体内的坐标核心反而是优势——它是现成的‘通道锚点’，我可以以它为媒介，直接把‘过滤器规则’写进通道架构里。”

墨云生沉默片刻：“风险呢？”

“最大的风险是，如果失败，我可能会被墟界的力量反噬，变成疯子或者直接神魂俱灭。”林小鱼顿了顿，“次一级的风险是，你可能会成为‘过滤器’的一部分，永远困在通道里，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墟界。”

墨云生笑了：“比直接死掉好点。至少还有意识。”

“那就干。”林小鱼拍板，“墨家主，萧师姐，墨七前辈，你们三个去拖住黑袍人，别让他干扰我们。墨云生，你盘膝坐下，放松心神，我要进入你的意识。”

“进入意识？”墨云生皱眉。

“对，就像编剧进入角色的内心世界。”林小鱼解释，“我需要理解你的‘角色设定’，才能写出最契合的‘过滤规则’。”

墨云生深深看了林小鱼一眼，最终盘膝坐下：“来吧。”

林小鱼也坐下，双手按在墨云生太阳穴两侧。

他的神识，顺着双臂涌入墨云生识海。

墨云生的意识海，是一片破碎的、黑暗的、充斥着痛苦记忆的荒原。

林小鱼的神识化作一个微小的光点，在这片荒原上飞行。他“看”到了三百年的囚禁——黑暗的牢笼、无尽的实验、符文刻入骨髓的剧痛、自我认知被一点点剥离的绝望……

他也“看”到了更久远的记忆——墨家后山的老槐树、妹妹天真的笑脸、长辈期许的目光、自己立志守护家族的誓言……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星辰般散布在黑暗里，有些已经暗淡，有些还在顽强闪烁。

“我需要找到最核心的‘自我认知’。”林小鱼的神识在意识海中穿梭，“那个定义了‘墨云生是谁’的基石。”

他飞向意识海深处。

那里，有一个被重重黑色锁链缠绕的光球。光球表面布满了裂纹，但内部依然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那是墨云生的真灵核心。

锁链是黑袍人施加的控制符文，裂纹是三百年的折磨留下的创伤。

但光还在。

林小鱼靠近光球，用神识轻轻触碰。

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

墨云生，生于三百四十七年前，墨家第六代嫡系长子。八岁引气入体，十二岁筑基，十八岁金丹，被誉为墨家千年不遇的天才。他修的是墨家秘传《天工造化诀》，擅长阵法、符文、炼器，理想是完善家族传承，让墨家重现上古荣光。

二十岁那年，他外出游历，在黑风沼泽边缘发现了一处上古遗迹。遗迹中有一块记载着“源核真相”的石碑，他如获至宝，准备带回家族研究。

但就在那时，黑袍人出现了。

之后的记忆是一片黑暗和痛苦。囚禁、改造、意识被一点点剥离、身体被改造成“容器”……

直到今天。

“原来如此……”林小鱼明白了。

墨云生最核心的“自我认知”，不是“天才”，不是“长子”，甚至不是“守护者”。

而是——“求知者”。

一个渴望理解世界真相、探索未知、并将知识用于守护的求知者。

这个认知，与黑袍人想把他变成的“毁灭工具”截然相反。

所以三百年来，他才始终保留着一丝清醒——因为最根本的自我，从未真正屈服。

“找到了。”林小鱼睁开眼睛，收回神识。

现实中只过去三息，但意识海里，他已经了解了墨云生的一生。

“怎么样？”墨云生问。

“我知道该怎么写了。”林小鱼站起身，看向祭坛上方越来越大的空间裂缝，“以‘求知者的筛选’为规则核心——只有那些能增进理解、促进成长、带来希望的能量和信息可以通过，纯粹的毁灭和混乱禁止通行。”

他看向墨云生：“你愿意成为这个‘过滤器’的第一道闸门吗？可能会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