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倒影迷途·各执一念（1/2）

踏入湛蓝色光环的瞬间，并无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反而如同投入一片温凉、柔滑的深潭。眼前的景象在光影流转中迅速重组、变幻，待视野重新清晰，陈默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

依旧有水，却不再是静谧的“水空”，而是一条宽阔、平缓、水面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的**河流**。河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感，既像液态的水，又仿佛流动的光，泛着朦胧的淡金色与银白色交织的光晕。河岸两侧，并非泥土砂石，而是由无数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存着不同景象的**水晶簇**构成，这些水晶折射着河水光晕，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神摇曳的虚幻感。

最奇异的是，这条河并非静止流淌，河面上，倒映出的并非天空或两岸景象，而是**无数破碎的、快速闪过的记忆片段**——有些属于陈默自己（前世加班的灯火、母亲病床前的侧脸、初入流放地的泥泞），有些则完全陌生（滔天的海啸、辉煌的水下宫殿崩塌、扭曲的暗红触须吞噬一切）。这些倒影与真实的水流交织在一起，虚虚实实，难以分辨。

而他自己，则站在河流中央一块小小的、仅容立足的**透明平台**上，平台随水波微微起伏。

“心流试炼……这就是所谓的‘映照本心’？”陈默心中凛然，立刻尝试感应苏晚晴和钟老的气息，却一无所获。这试炼空间似乎将每个人隔绝开来，面对各自的“心流”。

他试图移动，脚下平台却纹丝不动，仿佛与河底相连。灵觉探出，试图触碰河岸的水晶簇或探查河水深处，却如同泥牛入海，神识被那些流动的光晕和破碎倒影轻易吸走、消融，甚至引来一阵轻微的头晕目眩。

这地方对常规的灵力探查和移动方式有着极强的限制。

就在他谨慎观察、尝试理解规则时，前方的河面上，水流与光影忽然一阵剧烈扭曲，缓缓凝聚出一个**人形轮廓**。

轮廓起初模糊，但随着水流汇聚、光影填充，迅速变得清晰——玄色锦袍，龙章凤姿，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惯有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淡漠笑意，眼神深处却藏着冰冷的审视。

凌尘！

不，不是真正的凌尘。这“凌尘”的身体略显透明，由淡金色的河水和银白的光晕构成，气息也与真正的凌尘那霸道浑厚的“天命”之力不同，更加飘渺、虚幻，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的穿透力。

这是“心流”根据他内心对凌尘的认知、忌惮、乃至潜在的对抗意识，**具象化**出来的“倒影”！

“凌尘”立于水面，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嘴角笑意加深，带着一丝玩味：“陈默，我们又见面了。在这映照心魂的河流中，你所思所惧，皆无所遁形。你费尽心机，逆流而上，所求为何？真的只是为了救你那现实的母亲？还是说……你早已沉醉于这‘逆命者’的角色，享受与‘天命’对抗的快感？”

他的声音空灵回响，直接敲击在陈默的心神之上，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催眠与拷问的力量。

陈默稳住心神，知道这“倒影”的攻击方式并非武力，而是**攻心**。他冷冷回应：“我的所求，无需向你证明。倒是你，一个依托我心念而生的幻影，也配质问我？”

“幻影？”“凌尘”轻笑，身影忽然变得模糊，下一瞬，竟出现在陈默身侧咫尺之处，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声音充满诱惑与威胁，“若我只是幻影，为何你心跳加速？为何你识海中对我的戒备如此之深？陈默，承认吧，你害怕我，害怕‘天命’既定的力量，害怕你所有的挣扎，最终仍会像书中写的那样，化为齑粉。”

随着他的低语，陈默脚下平台周围的河水骤然变得汹涌，那些破碎的倒影中，开始频繁闪现出《凌云》原着中陈默惨死、苏晚晴投入凌尘怀抱、以及他现实世界母亲最终病逝的画面！这些画面被放大、扭曲，带着绝望和宿命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默的意识防线！

“你所有的努力，不过是螳臂当车。你的星辉？不过是异世界的残光，在此界规则下，终究会被‘蚀’吞噬，被‘天命’碾碎。你身边的人？苏晚晴不过是想借你复仇，一旦大仇得报，或者遇到更强的‘变数’，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那个老船夫？不过是为利益所驱。你，始终是孤独的。”

“凌尘”的声音如同魔咒，混合着绝望画面的冲击，试图在陈默心中种下怀疑、恐惧和自我否定的种子。

陈默脸色微白，手背星痕灼热，不断净化着侵入识海的精神污染。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并非反驳，而是在心中**默念**。

他默念的不是什么高深口诀，而是穿越前，为了缓解压力反复背诵的**项目风险评估报告模板**，以及为母亲筹款时一笔笔计算过的**医疗费用清单**。

那些冰冷的数字、严谨的逻辑、对最坏情况的预估和应对方案……这些属于现代灵魂最根深蒂固的理性思维模式，在此刻形成了奇特的防御。

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的动摇已然消失，只剩下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冷静。

“你说得对，我害怕失败，害怕失去。”陈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凌尘”幻影，语气平淡，“但我更害怕的，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就接受了所谓的‘注定’。我的星辉或许是异数，我的盟友或许各有目的，我的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

他抬起右手，掌心那一点微弱的星辉光点倔强地亮起。

“这缕光，是我带来的。这条路，是我选的。无论结局如何，至少在此刻，我站在这里，没有屈服于你的‘天命’，也没有被你的话语蛊惑。我的恐惧，是我前进的动力，而非绊脚石。”

他的话语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基于事实的认知和基于认知的抉择。这种建立在现代理性基石上的坚定，反而比单纯的热血誓言更加难以撼动。

“凌尘”幻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身影似乎黯淡了一分。他显然没料到陈默会用这种方式对抗精神侵蚀。

“冥顽不灵。”幻影冷哼，身形后退，重新拉开距离。他抬手对着河面虚虚一抓！

只见河水中，属于陈默记忆的倒影碎片疯狂汇聚，竟然凝聚出几个模糊的、与陈默样貌相似，但表情或贪婪、或怯懦、或疯狂的**影子**！这些影子朝着陈默脚下的平台扑来，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要将他拖入河中，与那些破碎的负面记忆融为一体！

这是要引动他内心的阴暗面或恐惧具现化攻击！

陈默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御。他尝试调动灵力，发现常规法术在此地效果极差，但星辉之力似乎与这“心流”环境有着某种微妙的共鸣。

他不再试图驱散或攻击那些扑来的负面影子，而是将心神沉入丹田，全力沟通那一点星辉火种，同时回忆着湛渊灵光那纯净浩瀚的水灵意念，以及怀中癸水精金碎屑那返璞归真的本源气息。

他将星辉的“净化”与“存在”意念，与水行的“包容”与“流转”真意，尝试着进行一种笨拙却真诚的融合。

然后，他对着脚下清澈而深邃的河水，对着这映照心魂的“心流”，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我承认我的恐惧，我的不足，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