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万民欢庆(2/2)

“嘭!”

一道赤红光柱冲天而起,在三十丈高空轰然炸开,竟化作一个清晰的“北”字!焰色赤中带金,在空中持续两息才缓缓消散。

学弟们目瞪口呆。

墨桓推了推眼镜,嘴角微扬:“此乃‘定向焰色反应’,不同金属粉末燃烧时……”

话音未落,远处文华苑的学子们已被惊动,纷纷涌来观看。墨桓索性将剩余七个竹筒依次点燃。

第二发炸开湛蓝的“辰”字。

第三发是绿色的阴山轮廓。

第四发是蓝色的北海波浪。

第五发最妙——炸开时先呈赤红旗帜状,旋即散作七点金星,正是北辰七星图案!

全城百姓都被惊动,纷纷仰首观望。烟花映亮了一张张震撼的脸,孩童们指着天空欢呼雀跃。

最后一发烟花升空时,墨桓对围观的同窗高声说:“诸位!咱们北境能有今日,靠的不只是刀枪铁骑,更是这格物之学带来的国力强盛——新式犁具让农田增产三成,改良炼铁法使军械更坚,医术进步使伤兵存活多五成!望诸君共勉,以学识报效北境!”

文学院的学子们相视而笑。陆文渊上前拱手:“墨兄以格物之道贺天下一统,我等以文章记盛世华章,正是文武相济,方成圆满。”

两人相视一笑,身后烟花盛放如春。

第五幕:军中同庆士气昂

朔方大营,戌正时分。

校场中央架起十座篝火,火堆旁摆着二十口大锅,锅内羊肉翻滚,香气弥漫全营。潘龙策马巡视各营,每到一处便高声宣布:“王爷有令,今日加餐!每人羊肉半斤,米酒一壶!但——”他话锋一转,声如洪钟,“必须轮值庆祝!值守者不得饮酒!战备不可松懈!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回应声响彻营寨。

纪律虽严,气氛却热烈。士兵们以什为单位围坐,每什分得一脸盆炖羊肉、一坛米酒。年轻的士兵们大快朵颐,老兵则吃得慢些——他们经历过饥荒年月,知道粮食珍贵。

第七什的篝火旁,羌人士兵扎西取出随身携带的羌笛。笛声起时,苍凉悠远,仿佛把阴山的风雪、草原的暮色都吹进了这方营地。汉人士兵王二狗听得入神,放下酒碗,从怀中掏出一把胡琴——那是他从一个西辽军官尸体上捡的战利品。

羌笛与胡琴合奏,竟出奇地和谐。

扎西吹的是羌族古调《山鹰之歌》,王二狗便以胡琴模拟山风过谷;待王二狗拉起北境民谣《麦田守望》,扎西的笛声便转为轻快,如麦浪起伏。周围士兵渐渐安静,许多人闭上眼,随着乐声轻轻摇晃。

第三什那边,几个参加过碎叶攻城战的老兵开始讲故事。

“城墙破了那天,我第一个冲上豁口。”脸上带疤的老兵李大全灌了口酒,“西辽人的弯刀砍过来,我用盾牌硬扛,虎口都震裂了。就在这时候——”他指向不远处一个沉默吃饭的年轻士兵,“小顺子一箭射穿了那西辽兵的喉咙。”

被点名的小顺子脸一红,低头扒饭。

“后来清理战场,我在那西辽兵身上找到这个。”李大全从怀里摸出个铜牌,上面刻着西辽文字,“找人看了,说这厮是个百夫长,身上有十七条人命,都是咱们北境的百姓。”

他将铜牌狠狠掷入篝火,火焰窜起:“这牌子烧了,那十七条人命,算是讨了点利息。”

众人沉默。篝火噼啪作响。

不远处的飞羽骑营地,庆祝更加简朴肃穆。

赵铁鹰亲自检查了所有战马的草料,确保每匹马都分到额外的一升豆粕。骑兵们喂饱坐骑后,聚集在校场,没有酒肉,只是整队肃立。

“唱!”赵铁鹰一声令下。

三百飞羽骑齐声高歌,唱的是军中流传最广的《北境军歌》:

“北风卷地铁衣寒,马蹄踏破阴山雪。

男儿何须生入关,但求北境永安宁。

家中老母倚门望,怀中妻儿待归程。

若得太平无战事,卸甲归田伴农耕!”

歌声雄壮,没有乐器伴奏,只有甲叶随节奏轻响。远处百姓听见这歌声,许多人驻足聆听,妇人悄悄拭泪。

而速不台的朔风营,则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骑射比赛。

校场东侧立起十个箭靶,靶心画着西辽狼旗、草原残部的鹰徽等图案。五十名胡汉骑兵轮流上阵,在疾驰中开弓放箭。

“嗖!”

第一箭命中狼旗左眼。

“好!”围观士兵喝彩。

第二箭更绝——骑兵在马上转身背射,箭矢越过肩头,精准钉入鹰徽咽喉。

速不台抱臂观看,面无表情。待十轮射毕,他才缓步走入场中。

“今日之庆,是昨日之血换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北境一统,我们死了多少弟兄?碎叶攻城战,朔风营阵亡八十七人;阴山阻击战,阵亡一百零三人;更早的雪原奇袭,一百五十人的先锋队只回来三十九个。”

他走到箭靶前,伸手抚摸靶心上的狼旗图案。

“记住这些图案。”速不台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北境一统不易,守住更难。今日我们可以射纸靶取乐,但明日,也许就要面对真正的敌人。切不可因今日之欢,忘了明日之责!”

“谨遵将令!”胡汉将士齐声应诺,声震四野。

第六幕:萧北辰的静夜思

定北堡最高处的观星台,亥初时分。

萧北辰凭栏而立,一身玄色常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身后十丈外的厅堂内灯火通明,诸葛明、潘龙、赵铁鹰、离火等文武重臣正在宴饮,庆贺声、谈笑声、酒盏碰撞声隐约传来。

但他选择独自在此。

左眼深处,星辉无声流转。常人眼中的万家灯火,在他视野中化作另一番景象:朔方城上空,湛蓝气运已浑然一体,如倒扣的琉璃碗罩住全城;气运之中,又有千万缕细微的光丝升腾——那是百姓的喜悦、祈愿、感激与希望。

他“看”得见。

朔方灯楼前,那个骑在父亲肩头的孩童,身上腾起纯金色的光丝,直冲北辰星方向——那是未经世事的赤诚信仰。

北海篝火旁,老萨满乌恩巴特尔祈祷时,身上升起的青紫色光丝与草原各部族民的愿力交织,汇入北境气运之河——那是古老信仰与新生政权的融合。

榆树屯打谷场上,老兵秦老头讲述往事时,周围百姓身上腾起的土黄色光丝厚重坚实——那是土地与人民的根基之力。

军营中,将士们歌唱时,铁灰色的光丝冲天而起,锋锐如枪——那是守护之志,亦是警惕之心。

这些颜色各异的光丝,最终都汇向定北堡,汇向他左眼中的星辉。萧北辰能感到,北境的气运从未如此凝实、如此蓬勃。

“主公。”诸葛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北辰没有回头。诸葛明走近,手中端着两个白玉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光。

“如此盛典,当与民同乐。”诸葛明递过一杯,“潘将军在下面说了三遍‘王爷怎么还不来’,赵将军已经灌倒三个参将了。”

萧北辰接过酒杯,却不饮。

“我在想,”他望着城中那条光的河流缓缓开口,“史书上的‘统一’,往往止于疆域归一、政令通行。但真正的统一——”他指向远方,“是让朔方的汉人、北海的胡人、碎叶的西域遗民、狼山的山民,这些说不同语言、信不同神明、过不同节日的人们,都从心底里认同‘我是北境人’。”

诸葛明点头,与萧北辰并肩而立:“所以主公这些年来,推行的从来不只是刀兵。”

“胡汉通婚者,子女入籍赏田地。”萧北辰如数家珍,“兴办蒙学,无论胡汉子弟皆学汉字、诵北境史。颁布《北境律》,命案不论胡汉同罪同罚。商税统一下调两成,草原皮货、西域琉璃、汉地丝绸在市面上平价流通。”

“还有格物院改良农具,优先发给边境屯田的胡人部落;医官署派遣郎中深入草原,防治牲畜疫病;北海港口对各族商船一视同仁,只按货值抽税……”诸葛明补充道,“这些看似琐碎缓慢的功夫,才是统一真正的粘合剂。百姓不在乎谁当政,只在乎能不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今日之欢庆,正是这些功夫开花结果之时。”

萧北辰终于举杯。

但他没有朝向城中欢庆的百姓,也没有朝向厅内宴饮的臣属,而是对着无垠夜空,对着那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浩渺天意。

“敬这片土地。”他声音低沉,“敬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胡汉,无论贵贱,无论生死。”

酒液洒下,在月光中划出一道银线,没入观星台的石缝。

“愿北辰之下,永如今日。”萧北辰轻声说,“灯火长明,歌声不息。”

诸葛明亦洒酒于地:“愿我北境,从此无分裂之祸,无战乱之苦。”

两人沉默而立,任夜风吹拂衣袍。下方城池的欢闹声隐隐传来,与此刻的寂静形成微妙的和鸣。

第七幕:新的黎明

欢庆持续整整三日。

三日后,辰时初刻,北境七郡八十一县的所有官署门前,同时贴出朱砂书就的安民告示。

告示以统一的格式、统一的文体,宣布自即日起:

“一,北境全境实行统一税赋。农田亩税降至三十税一,商税统为十税一,边境胡人部落贡赋改以市价折银,不得强征牲畜。”

“二,统一度量衡。凡斗、秤、尺,皆以朔方官制为准,旧器限期三年更换,期间官府平价提供新器。”

“三,统一律法条文。《北境律》全境通行,命案、盗案、田土纠纷,不论涉事者胡汉贵贱,皆依律判决。”

“四,统一官道规制。自明年春起,修筑朔方经北海至碎叶的千里官道,道宽三丈,沿途设驿亭、马站、巡检司。”

告示最下方,是未来三年的建设规划,细如蛛网:

修筑连接朔方与碎叶的千里官道,设驿亭五十座;

扩建北海港口,增建船坞三处,码头延长三百丈;

各郡增设官办学堂,朔方、北海、碎叶三城设高等书院;

推广新式曲辕犁、水转翻车,官府补贴三成购具银钱;

于阴山南麓、狼山东侧开辟新垦区,移民者免赋税三年……

告示结尾,是一段力透纸背的文字:

“统一非结束,而乃开始。自此,我北境七郡八十一县,将以一体之力,耕则同耕,战则同战,商则同市,学则同文。望我北境军民,同心协力,共开盛世!”

朝阳升起时,新的一日开始了。

朔方城东的铁匠工坊里,炉火重新燃起。王铁匠抡锤敲打一块烧红的铁胚,叮当声中,他对徒弟说:“过几日官府的订单该下来了——修官道要多少铁钎、多少马掌?咱们得赶工。”

北海港,渔船“海鸥号”扬帆出港。老渔夫陈老大对儿子说:“听说港口要扩建,以后能停更大的船。等攒够了钱,咱们换条三桅船,去深海捕金枪鱼。”

榆树屯的打谷场上,村民开始春耕准备。里正挨家挨户发新式曲辕犁的图样:“官府说了,这犁省力,一头牛能耕三亩地。咱们村分到五个名额,半价购置。”

碎叶城西,校尉带着士兵们清理最后一片废墟。他指着规划图对百姓说:“这里重建粮仓,比旧的大一倍;这里建学堂,孩子都能读书;这里建医馆,郎中是朔方派来的……”

军营中,晨操的号角照常响起。士兵们列队出操,刀枪在晨光中闪亮,步伐踏得地面震动。昨日欢庆的酒意已散,今日操练的汗水又湿透衣背。

昨夜的灯火渐次熄灭,长歌余韵消散在晨风里。但那份“山河归一”的喜悦与自豪,已如春雨渗入土地,渗进每个北境人的血脉。

它化作农夫扶犁时更沉稳的手臂,化作工匠抡锤时更精准的力道,化作商人拨算盘时更长远的谋划,化作士兵握枪时更坚定的眼神。

孩子们在蒙学里朗声读书:“北境者,七郡之地,万里山河。东临沧海,西接流沙,北据阴山,南望中原……”

先生指着墙上的北境全图:“此处是朔方,咱们的治所;此处是北海,出产最好的鱼盐;此处是碎叶,上月刚光复;这一整片——”他的手指划过整个地图,“都是咱们的家园。”

一个孩童举手问:“先生,以后还会打仗吗?”

先生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向远天。朝阳正从东方升起,金光铺满大地。

“记住今日。”他转身,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记住这山河一统的日子。只要我们这代人、你们这代人、子子孙孙代代人都记住——北境本一体,不可分裂,不可割让——那么,仗就打不起来。”

孩童们似懂非懂,却都重重点头。

史官在定北堡的档案库里,铺开崭新的宣纸,研墨提笔。

他在《北境纪年》最新一卷的扉页上,工整写下:

“北辰二十三年春,王师定碎叶,北境七郡归一。自此,自阴山至北海,自朔方至狼山,政令通达如臂使指,万民欢庆如沐春风。此非一战之功,乃二十年德政累积之果;非一人之能,乃千万军民同心之力。”

“谨记此日,以告后世:统一不易,守成更难。唯上下同心,文武并济,方可使北辰永耀,山河长安。”

笔落,墨干。

窗外,新的一天正鲜活地展开。炊烟升起,市声渐沸,车马往来,学子诵书——一个完整的、生动的、充满希望的北境,在阳光下铺陈万里。

昨夜狂欢的痕迹犹在,但更坚实的生活已在继续。而这,才是“统一”最深厚的意义:

不是疆域图上的色块合并,不是史书上的几句记载,而是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从此可以安心地计划明天、憧憬未来。

北辰星在白日隐去形迹,但它的光芒,已烙在这片土地的晨昏之间,烙在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