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政权建立(1/2)

第一幕:定北堡的决策

庆贺统一的狂欢持续了整整七日。朔方关内外的酒肆里,士兵们用粗糙的陶碗相撞,讲述着冰原血战、奇袭碎叶的传奇;妇孺们聚在街口,传唱游吟诗人新编的《北境长歌》;就连最吝啬的商贾,也在店铺前摆出免费的麦粥,任由人取用。

然而当第八日的朝阳升起,定北堡议事堂内已褪尽喜庆,只余肃穆。

巨大的北境全图悬挂在正堂中央,由十二张上等羊皮拼接而成,边缘以金线绣出蜿蜒的山脉与河流。地图之上,从阴山雪岭到碎叶绿洲,从北海冰原到祁连烽燧,尽数被染成统一的湛蓝色——那是诸葛明亲自调制的辰砂混合青金石颜料,象征“北辰照耀之地”。

但萧北辰站在图前,看到的不是色彩,是责任。

“狂欢够了。”他转身面对堂内三十余位文武重臣,声音不大,却让窃窃私语瞬间沉寂,“散兵游勇可夺天下,却不可治天下。诸位可知道,过去三个月里,北境发生了多少事?”

他展开一卷文书:

“朔方郡与北海郡为两处盐池归属,三次公文往来未决,差点械斗。”

“祁连郡征兵,一户竟同时被郡兵、边军、屯田三处征召,父子三人全被拉走。”

“碎叶新附之地,有官吏依旧按西域旧制征收‘人头税’,引民怨沸腾。”

“至于军费开支、粮草调配、案件审理……各地仍沿用战时临时章法,或前朝旧制,或部落习惯,甚至全凭主官喜好。”萧北辰将文书掷于长案,“如此政令不一、法度混乱,不出三年,北境必乱。”

潘龙忍不住道:“主公,将士们刚打完仗,是不是……”

“正是因为他们用血换来的疆土,才不能毁于混乱。”萧北辰打断他,目光扫过众将,“打仗,你们是行家。治国呢?”

堂内寂静。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将领们,大多识不得几个字,更别说理政了。

诸葛明适时起身。

这位北境首席谋士今日穿了一袭深青色儒袍,外罩素色鹤氅,手中托着的不是羽扇,而是一摞厚近尺的文书。两名书吏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将文书在长达三丈的紫檀木案上摊开。

“主公,诸位。”诸葛明的声音平和而清晰,“此乃臣与户、兵、刑、工、礼各曹主事,并征询二十七位地方官吏、十三位部落长老、九位西域商贾意见,历时半载、十七次修改,拟定之《北境行政体系总纲》。”

文书分六册,以不同颜色封皮区分:明黄为总纲,朱红为官制,靛蓝为律法,墨黑为税赋,深绿为工程,素白为教化。每一册内,字迹工整如雕版印刷,条目清晰,旁征博引,甚至贴心地用红笔标出重点、蓝笔注出案例。

离火凑近细看工部册,不禁惊叹:“连疏通北海至朔方水道需多少民工、多少石料、何时开工、何处取土都算清了!”

“治国如烹小鲜,火候、佐料、时序,差一丝则味谬千里。”诸葛明抚须道,“北境疆域三倍于中原一州,民族杂处,习俗各异,若无周密章法,必生祸端。”

第二幕:三级行政架构

新的政权体系,第一刀便砍向官僚臃肿。

“前朝制度,州郡县乡层层叠屋,一纸公文从长安发至边塞,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其中胥吏盘剥、推诿耽搁不计其数。”诸葛明指着地图,“北境不学那套。我们就三级:郡—县—乡。”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檀木教鞭,点在羊皮地图上:

“依山川形便、人口多寡、民族分布、经济往来,全境划为九郡。”

教鞭首先落在北境中央:“朔方郡,郡治朔方关,辖七县。此为北境心脏,军政中心,亦是未来首府所在。”

向北移动:“北海郡,郡治北海城,辖五县三牧区。此地胡汉杂居,冬季封海,春季渔汛,夏季牧场迁徙——故特设牧区,不依县制,由郡守直管三部族首领。”

教鞭西移:“祁连郡,郡治玉门关,辖六县。西境屏障,丝路咽喉。此地商税将占郡收入七成,故郡守须通商事。”

“碎叶郡,郡治碎叶城,辖三县。”教鞭点在西域那片新染的蓝色上,“新附之地,民心未稳。此郡暂不征赋税,反由中枢拨钱粮安抚,首要任务是建驿站、修城墙、编户籍。”

“狼山郡,郡治新设‘归化城’,辖四县。”教鞭指向东北山林,“此地三十六部族刚归附,郡守须会狩猎、懂兽语、知山林季节。故郡尉权重,领三千‘山林营’,一半为归化猎人。”

河间郡、云中郡、定边郡……诸葛明一一解说,每郡特点、难点、治理要点,皆了然于胸。

堂内众臣听得入神。这些划分看似简单,实则每一道郡界都避开部落传统猎场、每一处县治都考虑水源交通、每一个特殊建制都针对实际问题。

“郡守秩二千石,总揽军政民政。”诸葛明继续道,“下设郡丞佐理政务,郡尉掌军事治安,监御史负责监察——三者皆秩千石,互不统属,皆可直报中枢。”

“县分三等:万户以上为上县,秩千石;五千至万户为中县,秩八百石;五千以下为下县,秩六百石。县令长下设县丞、县尉、主簿,各司其职。”

“最要紧的是乡。”诸葛明加重语气,“北境地广人稀,一县往往辖数百里。乡啬夫、三老、游徼三人,便是朝廷在乡野的眼睛与手脚。他们须识文字、懂算术、知律法,故吏部将设‘乡吏学堂’,每郡每年培训百人。”

潘龙嘀咕:“这么细……”

“不细不行。”萧北辰开口,“朝廷政令,终究要靠乡啬夫传到村头,靠三老讲给百姓,靠游徼执行于阡陌。基层稳固,江山才稳。”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那些新划的郡界:“这套架构,三年内需完全落实。届时,北境任何一处村落发生命案,七日之内,案卷应能摆到我的案头;任何一处遭遇雪灾,十日之内,赈灾粮应能运抵;任何外敌入侵,边境烽火一起,十五日之内,援军应能到位。”

第三幕:中枢机构的革新

郡县之下,是脱胎换骨的中枢。

“以往各曹,名义分职,实则遇事推诿、有功则抢。”萧北辰拿起那册朱红封皮的官制卷,“从今日起,中枢设尚书台,下分六部,权责分明如刀切豆腐。”

他朗声宣读:

“吏部,掌官员选拔、考核、升迁、勋爵。设尚书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下辖四司:选司考功司、勋爵司、档案司。首任尚书——”他看向诸葛明,“明公,非你不可。”

诸葛明躬身:“臣领命。”

“户部,掌户籍、田亩、赋税、钱粮、漕运。设尚书一人,侍郎二人,下辖五司:户籍司、田赋司、仓场司、漕运司、审计司。尚书由原户曹主事陈平升任。”

一位面色黝黑、手指关节粗大的中年官吏出列,激动得声音发颤:“臣……臣必理清北境每一寸田、每一户民!”

“兵部,掌军籍、武选、地图、车马、甲械。”萧北辰看向潘龙,“尚书由潘龙兼任。”

潘龙一愣:“我?主公,我就会打仗……”

“所以要配能干的侍郎。”萧北辰微笑,“原兵曹那位精于计算的秦风,升任左侍郎,代理日常政务。你挂名,掌大方向即可。”

潘龙松了口气:“这还行。”

“刑部,掌律法、刑狱、复审。尚书由精通律法的原刑曹主事张轨担任。特别说明:刑部只有侦查、缉捕、初审之权,判决需交大理寺。”

“工部,掌土木兴建、水利工程、军器制造、百工技艺。”萧北辰看向离火,“尚书之职,离火先生当仁不让。”

离火抚摸着工部册深绿封皮,眼中闪着光:“主公,给我三年,我能让北境每条大河都有水渠,每座城池都有棱堡,每条要道都铺上青石!”

“礼部,掌祭祀、教育、科举、外交、民族事务。”萧北辰顿了顿,“尚书暂由德高望重的老儒郑玄担任。但郑老年事已高,实际工作——”

他目光投向文官队列末尾。

一位年约二十五、身着素白儒衫的年轻人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礼部侍郎陆文渊,实际主持礼部工作。”

堂内一阵骚动。

陆文渊,北辰学院首届毕业生,以一篇《论北境新政十二策》闻名,去年刚被诸葛明招入幕府,资历浅得不能再浅。

有老臣忍不住出列:“主公,陆文渊年仅二十五,礼部掌教化科举,关系北境文脉,岂可儿戏?”

萧北辰平静道:“甘罗十二为相。北境正值革新之时,需要新血、新思。陆文渊在北辰学院三年,成绩全优;入幕府一年,处理胡汉纠纷十七起,无一错判;所着《民族融合三论》,连拓跋宏都称赞‘深得胡心’。”

他看向那年轻人:“陆侍郎,你自己说,敢接吗?”

陆文渊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声音清朗:“臣不敢说必能做好,但敢立军令状:三年之内,若北境各县学堂未建、胡汉子弟同窗读书者未过半、科举仍只考经义不考实务——臣自请贬为乡啬夫,永不叙用!”

掷地有声。

萧北辰点头:“好。就给你三年。”

六部之外,另有三大机构:

“枢密院,最高军事机构,由我亲领,赵铁鹰、速不台、阿古拉等大将入值。专司战略决策、军队调动,不涉日常军政——兵部管兵籍粮饷,枢密院管打仗。”

“御史台,独立监察机构,掌监察百官、肃正风纪。御史可风闻奏事,可直入郡县查案,有直接向我奏事之权。首任御史大夫,由原监军李严转任。”

“大理寺,最高司法审判机构。所有死刑、流刑重案,终审必至大理寺。寺卿由法学大家皇甫嵩担任,下设十二名精通各族律法的判官。”

萧北辰总结:“六部行政,枢密军事,御史监察,大理司法——四柱撑起北境天。”

第四幕:人事大调整

架构既定,人事便是血肉。

接下的三日,定北堡议事堂烛火彻夜不熄。萧北辰与诸葛明、李严、郑玄等重臣,对着九郡七十八县的名册,逐一斟酌。

“郡守一级,宜用稳重干练、熟知地方之才。”诸葛明指着朔方郡,“张巡如何?他治朔方五年,城池扩建一倍,商户增三成,去岁雪灾,亲自带兵赈济七日未眠,军民皆称‘张青天’。”

萧北辰点头:“可。但他转任郡守,朔方关防务谁接?”

“副将杨烈,跟随张巡八年,熟知防务,且去年独领一军击退西羌骚扰,堪当大任。”

“北海郡守,当用熟悉胡汉事务之人。”萧北辰翻到北海郡册,“拓跋宏?”

一位文臣迟疑:“拓跋宏毕竟是胡人……”

“胡人怎么了?”萧北辰抬眼,“北海郡胡人占四成,用汉官,胡人不服;用纯胡官,汉人不安。拓跋宏汉学精深,处事公允,妻子是汉家女,两个儿子都在北辰学院读书——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无人再言。

“碎叶郡。”诸葛明递上一份考功记录,“韩重智取轮台后,留驻半年,清查田亩、调解部落纠纷、重修驿站,政绩考核全优。且他懂西域语,曾单骑入龟兹,说服三部归附。”

萧北辰沉吟:“碎叶新附,须有胆略手腕,亦需怀柔。韩重可任郡守,但配一老成郡丞——原玉门关长史周甫如何?他在边关二十年,熟悉西域,性情宽厚。”

“甚妥。”

九郡郡守,最终定了七位北境旧臣,两位归附胡将,皆是在统一过程中表现出色的实干之才。萧北辰特别嘱咐:“给每位新任郡守配一本《郡守实务手册》,诸葛明你亲自编,要写清楚:春耕如何督导,夏汛如何防备,秋收如何征税,冬赈如何发放——越细越好。”

中枢六部侍郎以下官员的选拔,更显魄力。

吏部四司的主事,三位出自北辰学院,最年轻的才二十二岁;户部审计司主事,用了原北海城一位以“铁算盘”闻名的胡商;工部水利司主事,竟是一位曾主持疏通黄河故道、因得罪权贵被流放北境的老河工……

“不论出身、不论族裔、不论资历。”萧北辰在最终名单上朱批,“唯才是举。但有实绩,破格擢升;但有贪庸,立黜不赦。”

第五幕:法典与制度的奠基

十日后,定北堡前广场筑起三尺高台。

时值深秋,寒风已起,但台下聚集了来自各郡县的代表、部落长老、商贾行首、乃至寻常农户,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

高台上,新任刑部尚书张轨,手捧一部以靛蓝锦缎装帧的大书,肃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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