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血染长安街(1/2)
景泰元年四月初二,卯时初刻。
长安街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街面青石泛着湿冷的微光。萧望舒率十名亲兵策马而行,马蹄声在寂静的长街上格外清晰。她一身银甲,猩红披风在晨风中翻卷,腰间惊鸿剑随着马背起伏轻轻晃动。
“郡主,前面就是朱雀桥。”亲兵队长低声提醒,“过了桥,再行三里便是皇宫。”
萧望舒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街道两侧的店铺门窗紧闭,檐角阴影浓重如墨。晨雾尚未散去,更添几分诡异静谧。她右手轻按剑柄,左手勒紧缰绳,放缓了马速。
就在马蹄踏上朱雀桥石板的那一刻——
“放箭!”
一声暴喝从桥两侧响起!
刹那间,箭矢如雨点般从黑暗中射出,破空之声尖锐刺耳。萧望舒早有准备,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她顺势翻身下马,银甲在箭雨中叮当作响。
“保护郡主!”亲兵队长拔刀怒吼,十名亲兵迅速结阵,将萧望舒护在中间。盾牌举起,箭矢“夺夺”钉在盾面。
萧望舒背靠桥栏,惊鸿剑已然出鞘。剑身在微光中泛着幽蓝寒芒,她冷眼望去,只见桥两侧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衣人,足有数百之众,手持弓弩刀剑,将整座桥围得水泄不通。
“萧望舒!”一个蒙面首领从人群中走出,声音阴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识相的交出证据,或许能留你全尸!”
萧望舒冷笑:“王昌派你们来的?还是刘琨、陈平都有份?”
那首领身形微震,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点破主使。但随即狞笑:“知道又如何?死人不会开口!”他一挥手,“杀!一个不留!”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上桥面。
萧望舒不退反进,惊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首领咽喉。她剑法轻灵迅捷,又带着战场搏杀的狠厉,完全不是寻常闺阁女子的路数。那首领大惊,举刀格挡,却只听“锵”的一声,刀被削去半截。
“好剑!”首领骇然后退。
但黑衣人实在太多,十名亲兵虽勇,终究寡不敌众。转眼间已有三人中箭倒地,鲜血染红桥面。
就在危急时刻——
“锦衣卫在此!逆贼受死!”
东侧街口突然火光通明,数百锦衣卫如神兵天降,手持劲弩,箭雨反向倾泻。黑衣人猝不及防,顿时倒下数十人。
几乎同时,西侧传来马蹄轰鸣,张怀远率一千北境骑兵杀到。这些百战精锐铁蹄踏地,长刀挥砍,如虎入羊群。黑衣人阵型大乱。
“撤!快撤!”那首领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萧望舒岂能放过,娇叱一声,身形如燕掠起,惊鸿剑直刺其后心。首领回身格挡,两人刀剑相交,火星迸溅。只三合,萧望舒剑尖一挑,挑飞对方蒙面巾——
果然是王昌府上的护院头领!
“王昌谋逆,证据确凿!”萧望舒剑指其喉,“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死在此地?”
那头领面如死灰,长叹一声,弃刀跪地。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死伤两百余,被俘三百多。锦衣卫指挥使骆冰上前行礼:“监军使受惊了。末将奉皇上之命,特来护驾。”
萧望舒还剑入鞘,淡淡道:“骆指挥使来得及时。将这些逆贼押送诏狱,严加审讯,务必问出主谋。”
“末将遵命!”
张怀远也下马走来,脸上犹带杀气:“郡主,末将来迟了。”
“不迟。”萧望舒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正好赶上看一场好戏。”
她翻身上马,猩红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走吧,该上朝了。”
---
辰时正,太和殿。
百官已列队等候,金殿之上龙椅空悬。昨夜朱雀桥的厮杀虽未传开,但敏感者已察觉气氛异常。尤其是王昌、刘琨、陈平三人,面色苍白,额角见汗,眼神不时瞟向殿门。
“皇上驾到——”内侍高唱。
景泰帝李璋身着龙袍,在侍卫簇拥下缓步登上御座。他脸色仍显苍白,但步履稳健,目光扫过群臣,不怒自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
“平身。”李璋声音平静,“今日朝会,议三事。其一,北境战事;其二,京营整顿;其三……肃清朝纲。”
最后四字说得不重,却让不少人心中一凛。
李璋看向萧望舒:“萧监军使,你先奏报京营整顿进展。”
萧望舒出列行礼:“启奏皇上,京营十万将士已按新制重新编制,分为十营。三日内,千户以上将领皆已上交履历,经查,有三十七人与赵王及其党羽往来密切,已收押待审。另,昨日截获逆党截杀臣之阴谋,擒获逆贼五百余人,主谋已供认不讳。”
她取出奏折和供词,内侍接过呈上。
李璋快速浏览,脸色渐冷。他抬眼看向王昌三人:“王昌、刘琨、陈平,你们可知罪?”
三人扑通跪地。王昌颤声道:“皇上明鉴,臣等冤枉!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李璋将供词掷下,“你们府上护院头领的供词,也是栽赃?你们调动京营、五城兵马司刺杀钦命监军使,也是栽赃?”
刘琨磕头如捣蒜:“皇上,臣等一时糊涂,都是受赵王胁迫啊!”
“胁迫?”萧望舒冷声接话,“刘大人,赵王已下狱七日,如何胁迫你昨日调动兵马截杀本监军使?难道赵王在诏狱中还能遥控指挥?”
刘琨语塞。
陈平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狠色:“皇上!臣要举发!截杀之事,是王昌主谋,刘琨协助,臣只是被迫参与!臣愿戴罪立功,举发同党!”
“你!”王昌怒视陈平。
朝堂上一片哗然。狗咬狗的戏码,向来最是精彩。
李璋面无表情:“既如此,将三人押入诏狱,三司会审。家产抄没,亲眷收监。另,凡昨夜参与截杀之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锦衣卫上前,将瘫软如泥的三人拖出大殿。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李璋这才继续道:“京营整顿,萧监军使有功。即日起,加封为‘镇国监军使’,总领京营整训事宜,有权任免千户以下将领。”
“臣领旨谢恩。”萧望舒跪拜。她知道,这是皇上在为她铺路,也是将京营彻底交到她手中。
“第二事,北境战事。”李璋看向兵部尚书,“张怀远将军何在?”
张怀远出列:“末将在!”
“你将北境军情,详细奏来。”
张怀远沉声禀报:“皇上,北狄二十万大军已兵临燕州城下。左贤王耶律雄鹰率八万前锋,连攻三日,皆被沈大元帅击退。然敌众我寡,燕州守军伤亡已达三千,箭矢火药消耗过半。大元帅请朝廷速援军械,若迟,燕州恐难久守。”
朝堂上一片死寂。二十万大军,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李璋沉默片刻,问:“沈青崖有何对策?”
“大元帅已奏明。”萧望舒接过话,“他拟集中兵力守南、东二门,以火炮御敌。另组织敢死队,伺机出城突袭。但这一切前提是军械充足。臣已调拨火药十万斤、箭矢五十万支,三日后即可启运。然……”
她顿了顿:“这些只够支撑一月。若一月内战局无转机,燕州仍危。”
李璋长叹:“朝廷不是不派援军,实在是无兵可派。京营刚经整顿,战力未复。各地驻军需防藩王异动。北境……只能靠沈青崖自己了。”
这话说得无奈,却是实情。大晏连年战乱,国库空虚,兵力分散,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皇上。”一直沉默的宰相李慕白突然开口,“老臣有一策。”
“李相请讲。”
“北狄二十万大军倾巢南下,其后方必然空虚。”李慕白缓缓道,“可命北靖王率黑石城精骑,绕道阴山,突袭北狄王庭。若王庭危急,左右贤王必回师救援,燕州之围自解。”
张怀远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末将来时,大元帅也曾有此意。只是北靖王只有一万骑兵,突袭王庭恐兵力不足。”
“所以需要时机。”李慕白道,“待北狄大军久攻燕州不下,士气低落时,突袭方有奇效。眼下,燕州必须死守,拖住北狄主力。”
萧望舒心中计算着时间。父亲的一万骑兵从黑石城出发,绕道阴山,至少要十日。而燕州要拖住二十万大军十日,何其艰难。
“皇上,”她咬牙道,“臣请命,亲押军械北上,送至燕州。同时,协调北靖王行动。”
李璋皱眉:“不可。你是监军使,京营整顿离不开你。况且路途凶险,北狄游骑四出,你一个女子……”
“臣非寻常女子。”萧望舒昂首,“臣是北靖王之女,沈青崖之妻。北境将士在流血,臣在京城安坐,于心何安?请皇上准奏!”
她的声音清亮坚定,回荡在金殿之上。百官动容,连李璋也为之侧目。
良久,李璋叹道:“准奏。但你要带足护卫,不可涉险。军械送到居庸关即可,不必亲至燕州。”
“臣遵旨。”
朝会散去时,已是巳时三刻。萧望舒走出太和殿,春日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心中却沉甸甸的。十日,燕州要守十日,青崖能做到吗?
“郡主。”张怀远跟上来,“末将愿随郡主北上。”
“不,你留在京城。”萧望舒道,“京营整顿需要你。北境骑兵的战法经验,正是京营欠缺的。你帮我训练他们,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张怀远还想说什么,萧望舒摆摆手:“我意已决。曹谨会率五百金吾卫随我北上,足够了。你留在京城,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压低声音:“王昌等人虽下狱,但其党羽未清。我离开后,京营恐有反复。你要替我盯紧,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说着,她解下尚方剑,递给张怀远:“此剑暂由你保管。我不在时,你代行监军使之权。”
张怀远双手接过,只觉这剑重如千斤:“末将……定不负郡主所托!”
---
同一时间,燕州城头。
沈青崖一身玄甲,站在南门敌楼上,远眺十里外的北狄大营。营帐连绵如云,旌旗遮天蔽日,二十万大军带来的压迫感,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清晰感受到。
三天了。北狄连续攻城三天,每一次都被击退,但守军的伤亡也在增加。箭塔被毁了三座,火炮过热炸膛了两门,更糟糕的是,军中开始流传悲观情绪。
“大元帅。”副将浑身是血地跑上城楼,“西门击退敌军第三次进攻,但王千户战死了。箭矢只剩不到十万支,火药也只剩三分之一。”
沈青崖面色不变:“知道了。让将士们轮换休息,受伤的抬下去医治。箭矢省着用,等朝廷补给。”
“朝廷的补给……真能到吗?”副将忍不住问。
沈青崖转头看他,目光如刀:“会到。因为送补给的人,是我的妻子。”
副将一怔,随即重重点头:“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传令!”
看着副将离去,沈青崖这才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惫。三天不眠不休,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但他不能倒,他是燕州三万守军的主心骨,他倒了,军心就散了。
“青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