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余烬未冷（2/2）
“不必全部抓捕。”沈青崖道，“白鹤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这些人的底细。对那些只是被胁迫或者不知情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但对那些核心成员，绝不能手软。”
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比如这个户部郎中孙明，他是陈世安的门生，也是烛龙的财务负责人。这些年，他利用职务之便，为烛龙转移了至少一百万两银子。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萧望舒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青崖，你说烛龙在江南还有布局。那些沉船事件和大商贾囤积居奇，会不会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很有可能。”沈青崖沉声道，“陈世安在书信中多次提到‘江南大局’，说待时机成熟，可断大晏漕运。我怀疑，他们在江南还有更大的阴谋。”
他展开那卷羊皮地图，指着江南地区：“你看，这里标注着‘运河枢纽’，旁边写着‘凿沉十船可断漕运三月’。还有这里，‘苏州粮仓’，写着‘焚之可引发江南粮荒’。这些都是烛龙计划中的一环。”
萧望舒脸色发白：“他们真的敢这么做？一旦漕运断绝，江南粮仓被焚，整个大晏都会陷入混乱。”
“所以他们才敢。”沈青崖道，“烛龙要的就是天下大乱。只有乱，他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他收起地图，眼神坚定：“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等处理完京城的事，我必须去江南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萧望舒立刻道。
“江南现在很危险。”沈青崖摇头，“烛龙余孽很可能集中在江南，你去了不安全。”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跟你一起去。”萧望舒握住他的手，“青崖，我们说好要生死与共的。而且，我对江南的情况比较熟悉，也许能帮上忙。”
沈青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只能叹道：“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我答应你。”萧望舒笑了。
天光大亮时，沈青崖终于处理完了紧急文书。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萧望舒道：“我去天牢审赵文渊，你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我想跟你一起去。”萧望舒道。
“天牢阴冷潮湿，不适合你去。”沈青崖温柔地拒绝，“听话，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萧望舒只好点头。
天牢位于京城西北角，是大晏关押重犯的地方。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沈青崖在白鹤的陪同下进入天牢，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赵文渊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受过刑。但他依然挺直着脊背，眼神中带着不屑。
“赵文渊。”沈青崖在牢房外的椅子上坐下，“你应该知道，陈世安已经死了。烛龙大势已去，你若识相，就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赵文渊冷笑：“沈青崖，你别得意。烛龙不会就这么完了。陈相虽然死了，但烛龙还有其他人。你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其他人？”沈青崖淡淡道，“你说的是谁？礼部侍郎？户部郎中？还是那些逃走的虾兵蟹将？”
“你会知道的。”赵文渊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沈青崖，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沈青崖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哦？那你倒是说说，烛龙还有哪些底牌？”
赵文渊哈哈大笑：“你想套我的话？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青崖知道，对这种死硬分子，用刑恐怕没用。他换了个话题：“你不说也没关系。但你的家人呢？你儿子今年刚满十岁吧？你忍心让他陪你一起死吗？”
赵文渊脸色一变：“沈青崖，祸不及家人！你要杀就杀我，别动我家人！”
“祸不及家人？”沈青崖冷笑，“当年陈世安陷害我沈家时，可没想过祸不及家人。我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上至八十老翁，下至襁褓婴儿，全部惨死。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祸不及家人？”
赵文渊沉默。
沈青崖继续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老实交代烛龙的所有计划，特别是江南的布局，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家人不死。”
赵文渊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还是咬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沈青崖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站起身：“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统领，继续审，直到他开口为止。”
“是。”白鹤点头。
离开天牢时，沈青崖对白鹤道：“不用逼得太紧。赵文渊是条硬汉，用刑恐怕没用。派人盯着他，也许能从他的反应中发现线索。”
“明白。”白鹤道，“国公爷，接下来您打算如何？”
“先清理朝中的烛龙成员。”沈青崖道，“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但要注意方法，尽量不要引起朝野动荡。对那些罪证确凿的，直接抓捕。对那些嫌疑不大但有牵连的，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
他顿了顿，继续说：“最重要的是江南。我怀疑烛龙在江南还有更大的阴谋。白统领，你派一队影卫秘密南下，调查江南的情况。特别是那些沉船事件和大商贾的背景，一定要查清楚。”
“是。”白鹤应道，“国公爷，您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您先休息几天，这些事情交给下官处理？”
沈青崖摇头：“时间紧迫，不能休息。白统领，你也一夜未眠，先去休息吧。等下午我们再商议具体方案。”
回到青崖阁时，萧望舒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在经历了一夜的惊心动魄后，这顿简单的早膳显得格外珍贵。
“赵文渊交代了吗？”萧望舒问。
“没有。”沈青崖摇头，“他是个硬骨头，没那么容易开口。不过没关系，我们从其他渠道也能查到线索。”
他喝了一口粥，忽然想起什么：“望舒，你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我想再仔细看看。”
萧望舒取出玉佩递给他。沈青崖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发现玉佩边缘的那些金色纹路，在阳光照射下竟然微微发光，组成了一幅地图的轮廓。
“这是……”他拿出羊皮地图对比，发现玉佩上的纹路竟然和地图上江南地区的轮廓吻合！
“我明白了。”沈青崖眼中闪过亮光，“这枚玉佩不仅是信物，还是一把钥匙。你看这些纹路，它们标注的是前朝玉玺可能的藏匿地点。云台山紫霄洞只是其中之一，可能还有其他地方。”
他指着玉佩上一个微小的凸起：“这里，应该就是云台山的位置。而这里，还有这里，可能还有其他藏宝点。烛龙寻找玉玺，很可能就是按照这些线索。”
萧望舒恍然大悟：“所以陈世安才那么重视这枚玉佩。他可能已经找到了部分玉玺的线索，但还没有集齐全部。”
“对。”沈青崖道，“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在最后时刻要炸毁玉玺——他可能已经找到了真正的传国玉玺，但为了不让它落入我们手中，宁可毁掉。”
他收起玉佩，神色凝重：“望舒，我们必须尽快去江南。烛龙余孽很可能也在寻找剩下的玉玺线索。一旦被他们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跟你一起去。”萧望舒坚定地说。
“好。”这次沈青崖没有拒绝，“但我们要做好准备。江南现在很可能是龙潭虎穴，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接下来的三天，沈青崖几乎没怎么休息。他白天处理朝政，清查烛龙余孽；晚上审阅文书，制定江南之行的计划。
朝中的清查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在沈青崖和白鹤的配合下，共查出了三十七名与烛龙有牵连的官员。其中十五名核心成员被下狱待审，其余二十二人因情节较轻，被勒令戴罪立功。
陈世安的九族被诛，家产抄没。当那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被一箱箱抬出陈府时，围观的百姓无不震惊。谁也没想到，一向以清廉着称的陈相，竟然贪墨了如此巨额的财富。
赵文渊在第三天终于松口了。在得知家人已被安全转移后，他交代了烛龙在江南的部分布局。原来，烛龙确实计划在冬至日发动全面行动：在江南凿沉漕船，焚毁粮仓，同时在北京煽动民变，制造天下大乱的局面。
但陈世安的死打乱了这个计划。现在烛龙群龙无首，各地的成员很可能各自为政，或者潜伏起来等待时机。
“必须在他们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沈青崖对白鹤说，“白统领，京城这边就交给你了。我要亲自去江南，解决那里的问题。”
白鹤点头：“国公爷放心，京城有下官在，绝不会让烛龙余孽有机会作乱。只是您的伤……”
“已经好多了。”沈青崖道，“御医说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我等不了那么久，明天就出发。”
“这么急？”白鹤惊讶道。
“时间不等人。”沈青崖道，“每耽搁一天，烛龙就可能多一分准备。我必须尽快赶到江南，在他们行动之前阻止他们。”
当晚，沈青崖向皇帝辞行。皇帝虽然担心他的伤势，但也知道江南之事刻不容缓，只能同意。
“爱卿此行，务必小心。”皇帝叮嘱道，“朕赐你尚方宝剑，准你先斩后奏。江南官员，若有与烛龙勾结者，你可自行处置。”
“谢陛下。”沈青崖接过尚方宝剑，“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回到青崖阁，萧望舒已经准备好了行装。张怀远和夜枭各带五十名精锐，随时可以出发。
“怀远，你留在京城，协助白统领。”沈青崖道，“京城还需要你坐镇。”
张怀远虽然想跟去江南，但也知道京城的重要性，只能领命：“是。国公爷，您一定要小心。”
沈青崖又对夜枭道：“你带二十名青崖阁精锐随我去江南。其余人留在京城，协助张将军。”
“是！”
一切准备就绪。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车队就悄然离开了京城。
马车内，沈青崖闭目养神。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萧望舒坐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她柔声道，“到第一个驿站还要两个时辰呢。”
“我不累。”沈青崖睁开眼，握住她的手，“望舒，这一去可能很危险，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萧望舒微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不怕。”
沈青崖心中一暖，将她揽入怀中：“等江南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成婚。到时候，我带你回北境，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好。”萧望舒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烟尘。京城渐渐消失在身后，前方是未知的江南。
沈青崖知道，这一次的对手可能比陈世安更狡猾，更危险。但他无所畏惧。
为了沈家的冤屈，为了大晏的江山，为了身边的爱人，他必须走下去。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一一克服。
因为他是沈青崖。
而新的征程，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