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太原迷踪(2/2)

“一起。”沈青崖吻了吻她的额头,“无论前方有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车队就出发了。

赵刚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常年在野外活动的人。他带着二十名李府护卫开路,沈青崖和萧望舒的马车在中间,夜枭和青崖阁精锐暗中跟随。

出了太原城,一路向西。秋日的田野一片金黄,农民们正在收割庄稼,一派丰收景象。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田里劳作的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年男子很少见。

“这几年兵役繁重,年轻人都被征去当兵了。”赵刚叹气道,“北境战事不断,朝廷一再征兵,太原已经征了三次了。再这样下去,地都没人种了。”

沈青崖沉默。他知道赵刚说的是实情。大晏与北狄的战争持续了十几年,兵源消耗巨大,民生凋敝。如果不能尽快结束战争,恢复生产,大晏的根基就会动摇。

一个时辰后,车队进入了天龙山区。

天龙山是大行山的支脉,山势险峻,林木茂密。山路越来越窄,马车已经无法通行,众人只好下车步行。

萧望舒腿伤未愈,走山路有些吃力。沈青崖干脆背起她,跟在赵刚后面。

“沈国公,使不得!”萧望舒在他背上挣扎,“我自己能走。”

“别动。”沈青崖稳稳地托着她,“你的腿伤还没好,走山路会加重伤势。乖乖待着,我背得动。”

萧望舒脸红了,但也不再挣扎,只是轻声在他耳边说:“那你累了就放我下来。”

赵刚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沈国公对郡主真是体贴。前面再走一刻钟,就到藏宝图指示的位置了。”

按照萧望舒母亲信中的描述,宝藏藏在一个叫“隐龙洞”的地方。洞口被藤蔓遮盖,极难发现,只有那把铜钥匙能打开洞门的机关。

众人又走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处峭壁前。峭壁上爬满了厚厚的藤蔓,根本看不出有洞口。

“是这里吗?”沈青崖问。

萧望舒从他背上下来,对照着母亲信中的描述:“应该就是这里。母亲说,洞口在离地三丈处,被‘青龙藤’覆盖。青龙藤的叶子是心形的,与其他藤蔓不同。”

赵刚仔细查看,果然在藤蔓丛中发现了一种心形叶子的植物:“找到了!就在这里!”

他让护卫砍开周围的藤蔓,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处有一道石门,石门上有一个锁孔。

萧望舒取出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咔”的一声,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陈腐的气息从洞中涌出。众人在洞口等了一会儿,待空气流通后,才点燃火把,鱼贯而入。

洞内比想象中要宽敞,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上刻着精美的浮雕,描绘着前朝皇室的生活场景。甬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大家小心,跟紧我。”赵刚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

走了约百步,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铁箱。四周散落着一些木箱,但都已经腐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有瓷器碎片、锈蚀的兵器,还有一些书籍的残页。

“这就是前朝宝藏?”萧望舒有些失望。眼前的景象破败不堪,根本不像藏有珍宝的样子。

沈青崖走到石台前,仔细观察那个铁箱。铁箱保存完好,表面刻着龙纹,锁孔和铜钥匙的形状吻合。

他让萧望舒用钥匙打开铁箱。箱盖掀开的瞬间,一道金光射出——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金砖,至少有上百块!

“天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但沈青崖的注意力却不在金砖上。他在金砖上面发现了一个木匣。木匣没有上锁,打开后,里面是一叠书信和几本册子。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展开阅读。信是用前朝文字写的,但他恰好看得懂:

“龙首亲启:

计划进行顺利。福王已入彀中,沈家灭门案将成导火索。下一步,挑起北境战事,消耗大晏军力。同时,江南布局已就绪,待时机成熟,可断大晏漕运。

另,李氏女婉容处发现前朝玉玺线索,已派人监视。若得玉玺,大事可成。

切记,我辈所求非一朝一代之兴替,乃千秋万世之基业。大晏必亡,新朝当立。

烛九 敬上”

沈青崖的手微微颤抖。这封信证实了他的猜测:沈家灭门案果然是烛龙策划的,福王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且,烛龙的目标不仅仅是复辟前朝,而是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王朝。

“青崖,怎么了?”萧望舒察觉到他神色不对。

沈青崖把信递给她,又继续翻看其他书信。大部分都是烛龙组织内部的通信,涉及的内容触目惊心:贿赂官员、刺杀政敌、制造灾荒、勾结外敌……这个组织已经渗透到大晏的方方面面。

最下面是一本名册,记录了烛龙成员的代号和职位。沈青崖快速翻阅,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周明远(乙七)、王明轩(丁三)、还有几个朝中官员,甚至有一个名字让他心头一震——陈世安(甲二)。

陈世安,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不可能……”沈青崖喃喃道。陈世安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是烛龙的人?但名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青崖,你看这个。”萧望舒从木匣底部抽出一卷羊皮地图。

地图绘制得很精细,标注了大晏各地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但在一些关键位置,画着红色的标记,旁边有细小的注释:某处可掘河制造水患,某处可放火烧山引发饥荒,某处可煽动民变……

这是一张“祸国地图”,烛龙计划在全国各地制造灾难,让大晏陷入全面混乱。

“这些疯子……”萧望舒声音颤抖,“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让万千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沈青崖收起名册和地图,沉声道:“这些证据太重要了,必须立刻送回京城,呈给陛下。有了这些,就能将烛龙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甬道外传来一声惨叫。

“有埋伏!”赵刚的喊声响起,紧接着是兵器交击的声音。

沈青崖脸色一变:“快出去!”

众人冲出石室,只见甬道中已经乱成一团。数十名黑衣人从洞口涌入,与李府护卫战在一起。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而且人数众多,护卫们节节败退。

“保护国公爷和郡主!”赵刚挥舞大刀,砍倒两个黑衣人,但自己也中了一剑。

夜枭带领青崖阁精锐从暗处杀出,加入了战团。但黑衣人显然早有准备,又有一批人从洞外涌入,将甬道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萧望舒惊问。

沈青崖护在她身前,挥剑格开一支射来的弩箭:“我们中计了。烛龙故意让我们找到宝藏,然后在这里设下埋伏,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怎么办?”

“杀出去!”沈青崖眼中闪过厉色,“夜枭,带人开路!赵刚,你们断后!望舒,跟紧我!”

战斗异常惨烈。甬道狭窄,双方都施展不开,只能近距离搏杀。鲜血染红了墙壁,不断有人倒下。

沈青崖一手持剑,一手护着萧望舒,在青崖阁精锐的掩护下向洞口冲杀。他的剑法狠辣凌厉,每一剑都直取要害,黑衣人虽多,却也拦不住他。

眼看就要冲到洞口,突然,一个黑衣人从侧面突袭,一剑刺向萧望舒。沈青崖来不及回防,只能用身体去挡。

“噗”的一声,剑尖刺入他的右肩。

“青崖!”萧望舒惊叫。

沈青崖闷哼一声,反手一剑将那黑衣人刺死。鲜血从伤口涌出,迅速染红了衣袍。

“我没事,快走!”他咬牙道。

众人终于冲出洞口。外面阳光刺眼,但危险并未解除——洞外还有近百名黑衣人,已经将出口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身材高大,气势逼人。他手中提着一柄鬼头刀,刀身暗红,不知饮过多少鲜血。

“沈青崖,萧望舒。”面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把洞里的东西交出来,可以留你们全尸。”

沈青崖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找死!”面具人一挥刀,“杀!一个不留!”

黑衣人蜂拥而上。青崖阁精锐虽然勇猛,但经过刚才的激战,已经伤亡过半,此刻又被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传来号角声。

“援军!是援军!”一个青崖阁成员兴奋地喊道。

只见山道上烟尘滚滚,一队骑兵疾驰而来,至少有三百人。为首一人银甲白袍,正是张怀远!

“怀远?你怎么来了?”沈青崖又惊又喜。

张怀远一马当先,率军冲入敌阵:“国公爷,末将来迟了!李大人发现周明远调动人马出城,觉得不对劲,派人快马通知了北境。我正好在附近巡视,就带兵赶来了!”

有了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黑衣人虽然悍勇,但面对训练有素的骑兵,很快溃不成军。

面具人见势不妙,想要撤退,但被夜枭和几个青崖阁高手缠住,脱身不得。

“留下吧!”沈青崖忍着肩伤,一剑刺向面具人。

面具人挥刀格挡,两人刀剑相交,迸出火花。沈青崖虽然受伤,但剑法精妙,攻势如潮。面具人渐渐不支,被他一剑挑飞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四十多岁,面色苍白,左颊有一道刀疤。

“你是谁?”沈青崖问。

刀疤脸冷笑:“烛龙座下,青龙使。沈青崖,你以为赢了这一仗就没事了吗?烛龙大人的计划,不是你能够阻止的。大晏必亡,这是天命!”

说完,他咬碎了口中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倒地身亡。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除了少数几个被生擒,其余全部战死或被俘后自尽。青崖阁损失了二十多名精锐,李府护卫也伤亡大半。

张怀远下马,查看沈青崖的伤势:“国公爷,您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沈青崖撕下衣襟简单包扎,“怀远,你怎么会在太原附近?”

“李将军让我带兵巡视边境,防备北狄再次入侵。我昨天刚到太原,就接到李大人的消息,说周明远调动了三百私兵出城,往天龙山方向来了。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带兵跟了过来。”张怀远答道。

沈青崖点头:“来得正是时候。洞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你带人进去,把所有文书、名册、地图全部取出来,小心保管。”

“是!”

张怀远带人进洞。沈青崖和萧望舒在外面休息,处理伤口。

“青崖,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萧望舒看着他肩头渗出的血迹,心疼地问。

“真的没事。”沈青崖握住她的手,“倒是你,受惊了。”

萧望舒摇头:“我没事。只是……死了这么多人。”

她的目光扫过战场,到处都是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自己人的。鲜血染红了山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沈青崖轻声道,“但有些仗,不得不打。如果我们今天退缩了,烛龙的阴谋就会得逞,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些人了。”

“我明白。”萧望舒靠在他肩上,“只是看着这么多生命消逝,心里难受。”

这时,张怀远从洞中出来,手里捧着那个木匣:“国公爷,东西都在这儿了。除了金砖,还有一些珠宝玉器,要不要一起带走?”

沈青崖想了想:“金砖和珠宝全部充公,用作军费和赈灾。这些文书证据,我要亲自带回京城,面呈陛下。”

“那周明远怎么办?”张怀远问,“他调动私兵围攻国公,已是死罪。要不要现在就去抓他?”

“不。”沈青崖摇头,“周明远只是个小角色,抓了他会打草惊蛇。而且,我们还需要他引出更大的鱼。”

他看向那几个被生擒的黑衣人:“这些人,严加看管,带回太原秘密关押。我要从他们嘴里问出烛龙更多的情报。”

“是!”

众人收拾战场,将阵亡的兄弟就地安葬,然后带着俘虏和宝藏,返回太原城。

回到李府时,已是傍晚。李承嗣听说他们遇袭,大惊失色,连忙请来最好的大夫为沈青崖治伤。

所幸沈青崖的伤口虽然深,但未伤及筋骨,敷药包扎后已无大碍。萧望舒的腿伤因为今天的奔波有些加重,需要继续休养。

晚上,沈青崖在书房中审问俘虏。但这些人都是死士,无论怎么问都不开口,最后全部咬舌自尽。

“都是硬骨头。”夜枭叹道,“看来想从他们嘴里得到情报,是不可能了。”

沈青崖并不意外:“烛龙挑选死士,必定经过严格训练。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

“这么快?”萧望舒问,“你的伤……”

“伤不重,路上可以养。”沈青崖道,“这些证据必须尽快送到陛下手中。每耽搁一天,烛龙就可能多一分准备。”

李承嗣道:“那我派一队护卫护送你们。”

“不用。”沈青崖拒绝,“人多反而惹眼。我们就轻装简从,尽快赶回京城。李大人,太原这边就交给你了。周明远那边,你继续监视,但不要轻举妄动。等京城有了决断,自然会派人来处理。”

“下官明白。”

当晚,沈青崖和萧望舒向李渊辞行。老人家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们身负重任,只能含泪送别。

第二天清晨,车队离开太原,向着京城疾驰。

马车内,沈青崖看着手中的名册,面色凝重。烛龙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朝中、地方、军队、甚至宫中,可能都有他们的人。

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萧望舒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青崖,回京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先见陛下,呈上证据。”沈青崖道,“然后,一个个清理。不管烛龙藏得多深,我都要把他们挖出来。”

“会很危险。”

“我知道。”沈青崖握住她的手,“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为了沈家,为了大晏,也为了……我们未来的安宁。”

萧望舒点头:“我陪你。”

车队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烟尘。前方,京城越来越近,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