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太原迷踪(1/2)

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昨夜那场自相残杀的死士伏击,让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沈青崖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

“国公爷,都准备好了。”夜枭走到他身后,低声禀报。

沈青崖转身:“昨夜那些人的尸体,处理干净了吗?”

“已经就地掩埋,兵器也全部销毁。”夜枭答道,“但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枚铜钱。沈青崖接过仔细查看,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前朝铸造的“天佑通宝”。铜钱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已经流通多年,但奇怪的是,钱身上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朵六瓣梅花。

“梅花印记……”沈青崖眼神一凝,“这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当年我父亲遇害前,也收到过一枚刻着梅花的玉佩。”

萧望舒从马车中探出身来,闻言脸色微变:“梅花是前朝皇室徽记。难道烛龙与前朝余孽有关?”

“可能性很大。”沈青崖将铜钱收起,“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烛龙只是前朝余孽,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行动?前朝覆灭已近百年,复辟的希望微乎其微。”

夜枭迟疑道:“国公爷,属下昨夜检查尸体时,发现了一件怪事。那些死士虽然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但内衣的料子却是上等的江南丝绸,而且缝制手法很特别,针脚细密均匀,不像是寻常裁缝的手艺。”

“什么样的针脚?”萧望舒问。

夜枭比划着:“是一种交叉双线缝法,每针的距离完全一致。属下在京城时见过这种缝法,只有宫里的尚衣局才会用。”

沈青崖和萧望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宫里的人?”萧望舒难以置信,“不可能吧?如果烛龙已经渗透到宫中,那陛下岂不是很危险?”

“先不要妄下结论。”沈青崖沉声道,“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模仿宫中的手艺,用来误导我们。夜枭,把那件内衣收好,等回京后找人鉴定。”

“是。”

车队继续上路。离开山路后,重新走上官道,向着太原方向行进。

太原是大晏北方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萧望舒的母亲李氏出身太原名门,其父李渊曾任工部侍郎,致仕后回乡办学,在太原颇有声望。

三天后,车队抵达太原城郊。

时值深秋,太原城外一片金黄。远处的汾河如一条玉带绕城而过,河面上帆影点点,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终于到了。”萧望舒掀开车帘,望着熟悉的景色,眼中泛起复杂的情感,“我已经……八年没回来了。”

沈青崖握住她的手:“这次来,除了取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也正好可以看看你外祖家。李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去年舅舅来信说,外祖父腿脚不便,但精神尚好。”萧望舒轻声说,“母亲去世后,外祖父一直很疼我,每年都会派人送东西到北境。只是这些年北境战事不断,我没能回来探望他。”

车队从南门入城。太原城比黑石城大得多,街道宽敞,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作为北方重要的商贸中心,太原的繁华不亚于江南。

按照规矩,沈青崖这样的国公驾临,应该先到官驿落脚,然后通知当地官府。但他这次是秘密出行,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直接去了李府。

李府坐落在城东的梧桐巷,是座三进的大宅院。门楣上挂着“李府”匾额,笔力遒劲,是当年大书法家王羲之的手笔。

马车停在大门前,夜枭上前叩门。片刻后,侧门打开,一个老管家探出头来。

“请问诸位是……”

“王伯,是我。”萧望舒从马车中下来。

老管家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然激动起来:“是……是望舒小姐?天啊,真的是您!老爷,老爷!望舒小姐回来了!”

他颤巍巍地打开正门,一边喊着一边往里面跑。很快,整个李府都热闹起来。

萧望舒和沈青崖刚走进前院,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搀扶下快步走来。

“望舒!我的望舒!”老者声音颤抖,正是萧望舒的外祖父李渊。

“外祖父!”萧望舒快步上前,跪倒在老人面前,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李渊老泪纵横,颤着手抚摸外孙女的头发:“好孩子,快起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跟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旁边的中年男子是萧望舒的舅舅李承嗣,现任太原府通判。他笑着扶起萧望舒:“父亲,望舒一路奔波,还是先请进屋里休息吧。”

“对对,进屋,进屋。”李渊拉着萧望舒的手,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沈青崖,“这位是……”

萧望舒脸颊微红:“外祖父,舅舅,这位是镇国公沈青崖,也是……也是我的未婚夫。”

沈青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沈青崖,见过李老先生,见过李大人。”

李渊上下打量沈青崖,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好,好!不愧是沈太傅的儿子,果然一表人才。你父亲当年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是个真正的君子。可惜啊……”

提到沈家的冤案,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李承嗣连忙打圆场:“父亲,沈国公和望舒远道而来,想必累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客房,不如先让他们休息,晚上再设宴接风。”

“好,好。”李渊点头,又拉着萧望舒的手不舍得放开,“望舒啊,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每天都有人打扫。你先去歇着,晚点外祖父再跟你说话。”

萧望舒心中一暖:“谢谢外祖父。”

众人进了客厅,丫鬟奉上茶点。李渊毕竟年事已高,说了会儿话就有些疲惫,被下人扶回房休息。李承嗣留下来陪客。

“沈国公,望舒,你们这次来太原,是专程探亲,还是另有要事?”李承嗣问道。

萧望舒看了沈青崖一眼,得到他眼神允许后,才说:“舅舅,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取母亲当年留在祠堂的东西。母亲临终前说过,她在祠堂的暗格里给我留了一些物件。”

李承嗣一愣:“祠堂的暗格?我怎么不知道?”

“母亲说,那是她出嫁前自己设置的,只有她知道位置。”萧望舒道,“舅舅,现在方便去祠堂吗?”

“方便是方便,不过……”李承嗣有些犹豫,“祠堂已经多年没有修缮了,里面灰尘很大。而且暗格的事,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你确定有这回事?”

“母亲不会骗我的。”

李承嗣想了想:“那好吧,我带你们去。不过祠堂在后院最深处,路不太好走,沈国公和望舒要小心些。”

三人离开客厅,穿过几重院落,来到李府最深处。这里果然比较偏僻,院墙上爬满了藤蔓,地上的青石板缝隙里长着杂草。

祠堂是座独立的建筑,青砖灰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门上的铜锁已经生锈,李承嗣费了些力气才打开。

推门进去,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祠堂内部空间不大,正中供奉着李家的先祖牌位,香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萧望舒走到香案前,按照记忆中的指示,先对着正中最大的牌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然后站起身,在香案右侧摸索。

“母亲说,暗格的机关在这里……”她低声自语,手指在香案侧面的一块雕花处按了几下。

“咔嗒”一声轻响,香案下方的一块木板突然弹开,露出一个约一尺见方的暗格。

“真的有个暗格!”李承嗣惊讶道。

萧望舒伸手进去,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方盒。盒子不大,但做工精致,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路。

“就是这个。”她捧着盒子,眼中泛起泪光,“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沈青崖轻轻揽住她的肩:“打开看看?”

萧望舒点点头,小心地揭开盒盖。里面分成两层,上层是一封信,信笺已经泛黄。下层则是一些零散的物件:一枚羊脂玉佩、一支金簪、几颗珍珠,还有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她先拿起那封信,展开阅读。信是母亲亲笔所书,字迹娟秀:

“吾儿望舒亲启: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长大成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母亲有些话,一直想告诉你,但不知从何说起。

首先,你要知道,你的身世非同寻常。你不是普通的郡主,你的身体里流着前朝皇室的血脉。你的外祖母,也就是我的母亲,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的私生女。这段往事是家族最大的秘密,从未对外人提起。

其次,你父亲萧战知道这件事。当年我嫁给他时,就将实情相告。他并不介意,反而承诺会保护这个秘密。这也是为什么北靖王府一直低调行事的原因之一。

再次,前朝覆灭时,有一批皇室珍宝被秘密转移,藏在了几个地方。其中最重要的一处,就在太原城外三十里的天龙山中。那把铜钥匙,就是开启宝藏密室的钥匙之一。

最后,母亲要告诫你:前朝已逝,复辟无望。那些执着于旧日荣光的人,往往会走上极端之路。如果你遇到自称‘烛龙’的人,一定要小心。他们是前朝最偏激的一支余孽,妄图通过破坏大晏来达到复辟的目的。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给天下带来灾难。

吾儿,不管你选择怎样的道路,都要记住:心存善念,胸怀天下。血脉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选择才能。

永远爱你的母亲

李氏婉容 绝笔”

看完信,萧望舒的手微微颤抖。沈青崖接过信读了一遍,脸色也变得凝重。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烛龙果然是前朝余孽。但听你母亲的描述,他们似乎是一群极端分子。”

李承嗣也看了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我妹妹竟然是前朝皇室后裔?父亲知道吗?”

“外祖父应该不知道。”萧望舒收起信,“母亲说这是她母亲,也就是我外祖母的秘密。外祖母是前朝公主的私生女,这件事恐怕连外祖父都不清楚。”

她拿起那把铜钥匙,仔细端详。钥匙做工精巧,柄部雕刻着一条盘龙,龙眼处镶嵌着一颗极小的红宝石。

“天龙山的宝藏……”萧望舒看向沈青崖,“我们要去看看吗?”

沈青崖沉吟道:“既然是你母亲留下的线索,自然要去看看。而且,烛龙也在寻找前朝遗物,说不定那里会有更多关于他们的线索。”

李承嗣连忙道:“天龙山地形复杂,常有野兽出没,还有不少古代墓葬,经常有盗墓贼光顾。你们要去的话,一定要多带人手,而且最好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

“舅舅有推荐的人选吗?”萧望舒问。

李承嗣想了想:“府上的护卫长赵刚是本地人,年轻时常在天龙山打猎,对那一带很熟悉。我让他带一队护卫陪你们去。”

“好,那就麻烦舅舅了。”

三人离开祠堂,回到前院。李承嗣立刻去安排人手,沈青崖和萧望舒则回到客房商议。

“青崖,你觉得我母亲在信里说的‘烛龙是前朝最偏激的一支余孽’是什么意思?”萧望舒问道,“难道前朝余孽还分派系?”

沈青崖分析道:“很有可能。前朝覆灭近百年,其后裔散落各地,有些人可能已经接受现实,融入大晏,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也有些人念念不忘复国,其中又分温和派和激进派。烛龙显然属于激进派,他们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与北狄勾结,祸乱大晏。”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从王明轩、周明远这些人的情况看,烛龙已经渗透到大晏的各个阶层。他们不仅仅是想复国,更像是要彻底摧毁大晏,然后在废墟上建立新朝。”

萧望舒担忧道:“那外祖父家会不会有危险?如果烛龙知道我是前朝皇室后裔,会不会对李家不利?”

“暂时应该不会。”沈青崖安慰她,“你母亲把这个秘密守得很好,连你舅舅都不知道。只要我们小心行事,不泄露消息,就不会有问题。”

这时,夜枭敲门进来:“国公爷,李大人已经准备好了,赵刚带了二十名护卫,随时可以出发。”

沈青崖看看天色:“现在已是午后,去天龙山来回至少需要三个时辰,不如明天一早出发。”

萧望舒点头同意。两人在李家用了午膳,下午陪李渊说了会儿话。老人家精神不错,拉着外孙女讲了许多她母亲小时候的趣事,说到动情处,又是老泪纵横。

傍晚时分,李府设宴为二人接风。席间,李承嗣聊起了太原的现状。

“沈国公,您可能还不知道,太原最近也不太平。”李承嗣喝了口酒,叹气道,“上个月,城西的米市发生了骚乱,几家大粮商囤积居奇,导致米价暴涨,百姓买不起米,差点闹出民变。”

沈青崖心中一动:“粮商囤积?这和江南的情况很像。李大人可知那些粮商的背景?”

“查过了,都是本地商人,背后似乎没什么特别的靠山。”李承嗣道,“但奇怪的是,他们囤粮的资金来源不明。按说以他们的财力,不可能一下子收购那么多粮食。我怀疑……有人暗中资助。”

“烛龙?”萧望舒低声问。

“有可能。”沈青崖道,“扰乱地方经济,制造社会动荡,这很符合烛龙的行事风格。李大人,那些粮商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被官府暂时控制,粮食也平价出售了。”李承嗣道,“但问题没有根本解决。我总觉得,这些事背后有人在操控。不只是太原,并州、洛阳等地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沈青崖沉思片刻:“看来烛龙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他们不仅在政治上搞破坏,还在经济上下手。如果多个重要城市同时出现粮价暴涨、物资短缺,确实会引发大乱。”

“那该怎么办?”李承嗣忧心忡忡,“我只是个通判,权力有限。太守大人又……唉。”

“太守怎么了?”沈青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

李承嗣压低声音:“周明远周太守,最近行为有些古怪。以前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但这两个月来,经常闭门谢客,连日常政务都交给下面的人处理。我几次求见,都被挡了回来。”

周明远!沈青崖和萧望舒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王明轩秘密会见周明远的事。

“周太守是不是身体不适?”沈青崖试探着问。

“对外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李承嗣道,“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周太守深夜独自出府,去了城东的一处宅院,直到天亮才回来。那处宅院的主人是个神秘人物,很少露面,但宅子里经常有陌生人进出。”

“宅院在什么地方?”沈青崖追问。

“青龙街七号。”李承嗣道,“我派人查过,宅院登记在一个叫‘赵明’的人名下,但这个人查无此人,显然是个假名。”

沈青崖记下了这个地址。饭后,他让夜枭暗中派人去青龙街七号查探。

夜深人静,沈青崖和萧望舒在客房中商议明天的计划。

“天龙山的宝藏,可能已经被烛龙发现了。”沈青崖分析道,“如果周明远真的是烛龙的人,以他在太原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你母亲既然是前朝皇室后裔,烛龙很可能一直在监视李家。”

萧望舒脸色一白:“那外祖父他们……”

“暂时应该安全。”沈青崖握住她的手,“烛龙如果要对李家下手,早就动手了。他们留着李家,可能是想通过你们找到宝藏。明天我们去天龙山,一定要格外小心。我怀疑,那里可能已经布下了陷阱。”

“那我们还要去吗?”萧望舒问。

“去,但要做好万全准备。”沈青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不仅要找到宝藏,还要看看烛龙到底在天龙山布置了什么。夜枭!”

夜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国公爷。”

“明天去天龙山,你带三十名青崖阁精锐暗中跟随,保持一里距离。一旦有异常,立即支援。”

“是!”

“另外,青龙街七号那边,有什么发现?”

夜枭答道:“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处宅院守卫森严,至少有二十名护卫,都是练家子。而且宅子周围有暗哨,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不过,天黑后看到有马车进入宅院,车上下来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

沈青崖沉吟道:“继续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等从天龙山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夜枭领命退下。萧望舒靠在沈青崖肩上,轻声说:“青崖,我突然觉得好累。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阴谋,这么多争斗?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

沈青崖搂住她,叹道:“人心不足,欲望难平。有人想要权力,有人想要财富,有人执着于过去的荣光。这些欲望交织在一起,就形成了无尽的纷争。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保护那些无辜的人,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苦难。”

“你说得对。”萧望舒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坚定,“母亲在信里说,血脉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选择才能。我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不管烛龙有多强大,我们都要阻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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