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暗涌京华(1/2)

晨光彻底照亮黑石城时,沈青崖已经站在帅府议事厅中。

厅内聚集着此役的所有重要将领——萧战、张怀远、李振、陈武、赵虎、夜枭,还有腿上裹着厚厚纱布却坚持要来的萧望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有胜利后的坚定。

“伤亡统计出来了。”萧战的声音有些沙哑,“守军阵亡三千七百人,重伤一千二百人,轻伤不计其数。百姓伤亡还在统计,但至少有两千余人死于战火或北狄屠刀。”

沉重的数字让厅内一片寂静。沈青崖闭了闭眼,才道:“厚葬所有阵亡将士,抚恤家属三倍于常例。重伤者全力救治,轻伤者妥善安置。百姓方面,由王府出资重建房屋,发放三个月口粮。”

“是。”负责军务的赵虎应道。

李振接着汇报:“北狄方面,据粗略估算,此战他们至少损失了一万五千人。耶律宏虽败退,但主力尚存。不过粮草被烧,短时间内难以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张怀远沉声道,“耶律宏此人睚眦必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怀恨在心。我建议立即加固城防,同时向朝廷请求增派援军。”

沈青崖点头:“怀远说得对。赵将军,城防修复交给你,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尽管提。”

“末将领命。”赵虎抱拳。

“至于援军……”沈青崖看向李振,“李将军,你带来的京营精锐,暂时不能回去了。我需要他们留在北境,协助防守。”

李振毫不犹豫:“但凭国公爷调遣。”

萧战忽然开口:“青崖,京城那边的情况,还需要详细了解。福王余党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怀远和李振身上。

张怀远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我们离开京城前八天,白鹤突然秘密找到我,说影卫截获了一份密报——福王虽死,但其旧部不甘心,暗中串联,准备在冬至日发动政变。”

“他们的计划很周密。”李振接话道,“先是买通了宫中几名太监,准备在冬至祭天大典时制造混乱。同时,他们在京城各处埋下伏兵,一旦宫中得手,就立即控制六部衙门和城门。”

萧望舒皱眉:“福王已死一年多,他的旧部哪来这么大的能量?”

“这就是问题所在。”张怀远神色凝重,“我们最初也以为只是些残余势力垂死挣扎。但平定叛乱时才发现,他们不仅兵器精良,而且组织严密,绝不像是仓促起事。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沈青崖:“我们在叛军首领身上,发现了这个。”

张怀远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桌上。令牌是青铜所制,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龙首,背面则是一个“烛”字。

“烛龙!”夜枭失声道。

沈青崖拿起令牌,仔细端详。令牌做工精致,显然不是凡品。他翻转着令牌,忽然在侧面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丙申年制”。

“丙申年……”沈青崖计算着,“那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就存在了?”萧望舒震惊道,“这个组织竟然这么早就……”

沈青崖放下令牌,面色凝重:“白鹤还说了什么?”

“他说,影卫内部可能有烛龙的人。”李振压低声音,“这次能提前得到消息,其实是一个意外。影卫中有人发现了异常,但没有通过正常渠道上报,而是私下告诉了白鹤。那人说,如果走正常渠道,消息可能到不了陛下那里。”

议事厅内的气氛陡然紧张。影卫是大晏最神秘也最忠诚的情报组织,直接听命于皇帝。如果连影卫都被渗透,那烛龙的势力简直无法想象。

“那个人是谁?”沈青崖问。

“白鹤没说。”张怀远摇头,“他只说那人是可信的,但身份必须保密。另外,白鹤让我们转告国公爷一句话——”

他看向沈青崖,一字一句道:“‘青鬼未死,只是沉睡。当心身边人。’”

“身边人……”沈青崖重复着这句话,目光扫过厅内众人。

萧战、张怀远、李振、陈武、赵虎、夜枭,还有萧望舒。这些人都是他信任的人,是他可以托付性命的人。白鹤是在暗示,这些人中可能有烛龙的人吗?

不,不可能。沈青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连这些人都不值得信任,那这世上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白鹤可能只是提醒我们要小心。”萧望舒轻声道,“毕竟连影卫都能被渗透,烛龙的势力确实深不可测。”

“郡主说得对。”李振点头,“我们离开京城时,叛乱已经平定,主要头目或死或擒。但白鹤说,这只是冰山一角。烛龙真正的力量,还没有显露。”

沈青崖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无论如何,京城暂时安全。北境才是当务之急。耶律宏虽败,但北狄可汗还有几十万大军。我们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站起身,开始部署:“萧王爷,北境防务还需要您统筹。怀远、李将军,你们带来的两万人,分别驻防黑石城周边三处要隘。赵将军,城防修复要加快,同时训练新兵。陈武,你负责城内治安和百姓安置。”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众将领命而去。很快,议事厅内只剩下沈青崖、萧望舒和夜枭三人。

“夜枭,青崖阁的情况如何?”沈青崖问。

夜枭脸色有些沉重:“此战青崖阁损失了三十七名精锐,都是多年培养的好手。另外,我们在北狄内部的几条线,因为这次战争全部断了。”

“重建。”沈青崖果断道,“需要多少银子,从我的私库支取。北狄的线断了,就想办法重新建立。另外,重点查烛龙。从王明轩这条线往下挖,他生前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全部查清楚。”

“是。”夜枭领命,迟疑了一下,“国公爷,还有一件事……”

“说。”

“影十七受伤很重,那一剑离心脏只差半寸。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需要休养至少三个月。而且……”夜枭压低声音,“他说在追杀面具人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青崖眼神一凝:“谁?”

“他不敢确定,因为距离太远,而且那人蒙着面。但从身形和动作看,很像……影九。”

“影九?”沈青崖皱眉,“他不是在京城镇守影卫衙门吗?”

“按理说是这样。”夜枭道,“但影十七说,那人用的轻功确实是影卫独门的‘踏雪无痕’。如果不是影九本人,就是有人学会了这门功夫。”

沈青崖和萧望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影卫独门武功从不外传,如果真有外人学会,那只能说明影卫内部出了大问题。

“我知道了。”沈青崖沉声道,“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等影十七伤好些,我亲自问他。”

夜枭点头退下。

厅内只剩下两人时,萧望舒轻声道:“青崖,你觉得白鹤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心身边人’……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沈青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忙碌的人们:“望舒,你还记得王明轩临死前说的话吗?”

“他说‘烛龙无处不在’。”

“对。”沈青崖转身,“如果烛龙真的能渗透影卫,能操控福王余党,能在二十年前就建立这么庞大的组织,那他一定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这样的人,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身边,甚至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萧望舒走到他身边:“你怀疑谁?”

“我不知道。”沈青崖诚实地说,“但我相信一点——无论烛龙是谁,他的目的绝不简单。福王叛乱,北狄入侵,黑石城之围……这些事看似独立,但背后可能都有联系。”

他握住萧望舒的手:“望舒,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北境的战事还没结束,京城的暗涌又起。我们就像是站在两条激流的交汇处,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但我们会一起面对。”萧望舒靠在他肩上,“就像昨晚在城墙上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人。”

沈青崖心中涌起暖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对,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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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黑石城初步恢复秩序。

城墙开始修复,阵亡将士已经安葬,伤员得到救治,百姓领到了重建家园的物资。张怀远和李振带来的两万京营精锐分驻各处要隘,北境的防线重新稳固。

这天下午,沈青崖正在帅府处理公文,夜枭匆匆进来。

“国公爷,查到了。”

沈青崖放下笔:“说。”

“王明轩这三个月来的行踪。”夜枭递上一份详细的记录,“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北境活动,但两个月前,他曾秘密南下,在并州停留了五天。”

“并州?”沈青崖心中一动。

并州是中原腹地,离京城不远。王明轩去那里做什么?

“他在并州见了什么人?”沈青崖问。

“目前还没查清。”夜枭道,“但我们在并州的人发现,王明轩到并州的第二天,并州太守府举行了一场私宴,邀请的都是当地名流。王明轩没有出现在宾客名单上,但我们的人打听到,那天有个‘王先生’从后门进入太守府,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沈青崖眼神锐利起来:“并州太守……是周明远吧?”

“正是。”夜枭点头,“周明远是景泰元年的进士,曾任户部郎中,三年前外放并州太守。此人为官清廉,政绩不错,本来今年有望调回京城。”

“一个清官,为什么会私下会见王明轩这样的通缉犯?”沈青崖沉吟道。

“这也是属下疑惑的地方。”夜枭道,“更奇怪的是,王明轩离开并州后,周明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办公理政。如果不是我们查得细,根本不会发现这次会面。”

沈青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周明远……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当年在京城时,曾听人提起过此人,说他是个干吏,但也有人说他太过圆滑,善于钻营。

如果周明远真的和烛龙有牵连,那事情就复杂了。一州太守,封疆大吏,若是烛龙的人,那烛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大晏的官僚体系中了。

“继续查。”沈青崖下令,“但一定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另外,查查周明远的背景,他是什么地方人,师从何人,在朝中有哪些关系。”

“是。”夜枭领命,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国公爷,还有一件事。青崖阁在江南的人传来消息,说江南最近不太平。”

“江南?”沈青崖皱眉,“具体什么情况?”

“好像是漕运出了些问题。”夜枭道,“运河上有几艘运粮船莫名其妙沉了,官府说是意外,但船工们私下都说,是有人故意凿沉的。另外,江南几个大商贾最近动作频繁,大量收购粮食和布匹,像是要囤积居奇。”

沈青崖心中警铃大作。北境战事刚歇,江南又起波澜,这绝不是巧合。

“让江南的人盯紧点,特别是那几个大商贾的背景,好好查一查。”他沉声道,“我总觉得,这些事背后都有联系。”

夜枭退下后,沈青崖独自站在窗前,久久不语。

北狄、烛龙、江南……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就像一张大网,正在悄悄收紧。而他和萧望舒,还有所有忠于大晏的人,都在这张网中。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萧望舒端着药碗进来:“该喝药了。”

沈青崖肩头的伤需要每天换药,萧望舒腿上的伤也需要调理。这几日,两人互相监督喝药,成了日常。

“你的腿怎么样了?”沈青崖接过药碗,看着萧望舒走路还有些不便的样子,关切地问。

“好多了。”萧望舒微笑,“军医说再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正常行走了。”

她走到沈青崖身边,看到他眉间的忧色:“又在想烛龙的事?”

沈青崖没有隐瞒:“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北境刚稳定,江南又出问题,京城那边也不太平。这个烛龙,到底想干什么?”

萧望舒沉思片刻:“青崖,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分析的吗?烛龙做的每一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削弱大晏。”萧望舒一字一句道,“福王叛乱,是动摇朝廷根本。北狄入侵,是消耗大晏军力。江南不稳,是扰乱大晏经济。这些事如果单独发生,大晏都能应付。但如果同时发生,或者接连发生,就会让大晏疲于奔命,最终……”

她没有说下去,但沈青崖已经明白了。

“最终内外交困,国将不国。”沈青崖接口道,眼中闪过寒光,“好毒的计策。这个烛龙,不仅想复仇,还想毁掉整个大晏。”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出他。”萧望舒道,“否则,大晏永无宁日。”

沈青崖点头,正要说话,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国公爷,京城八百里加急!”一个亲卫捧着密封的漆盒冲进来。

沈青崖接过漆盒,检查封漆完好后,用匕首挑开。里面是一份密折,盖着皇帝的玉玺。

他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萧望舒问。

沈青崖将密折递给她:“陛下召我回京。”

萧望舒接过密折,只见上面写着:“北境既稳,卿可择日返京。江南漕运事急,需卿统筹。另,冬至祭天大典在即,朕欲与卿商议国策。钦此。”

落款是景泰皇帝亲笔,还盖着私印。

“陛下怎么知道北境已稳?”萧望舒疑惑道,“战事结束才三天,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京城。”

沈青崖眼神深邃:“只有一个解释——京城有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北境的战况,而且有特殊的传讯渠道。”

他想起张怀远带来的消息,说白鹤能提前得知福王余党叛乱。看来,影卫或者说皇帝,确实掌握着某种快速传递消息的方法。

“你要回去吗?”萧望舒问。

“圣旨已下,不得不回。”沈青崖道,“而且江南漕运关系重大,确实需要处理。还有冬至祭天大典,陛下特意提及,必有深意。”

萧望舒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的腿伤……”

“路上慢慢走就是了。”萧望舒坚持道,“而且,我也想回京城看看。有些事,在京城里查可能更方便。”

沈青崖知道她说得对。烛龙的线索指向京城和江南,留在北境确实难以深入调查。而且,他也需要回京向皇帝详细汇报北境战况,商议下一步对策。

“好,我们一起回去。”他最终同意,“不过要等你的腿伤好些再动身。另外,北境的防务需要安排妥当。”

两人正商议着,萧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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