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危机四伏,暗夜星火(1/2)
陈继祖被革职收押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京城权贵圈层和军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副都督因贪腐渎职落马,算不上惊涛骇浪。但明眼人都知道,陈继祖背后站着的是权倾朝野的宰相韩貂寺。动陈继祖,就是动了韩貂寺的奶酪,是在向他掌控的军中势力开刀。
而挥出这一刀的,竟是一个入京不足三月、刚刚踏入军旅的武状元沈崖。这不能不让人重新审视这个“商贾之子”的能量和胆魄。
一时间,沈青崖的名字,在京城某些圈子里,变得格外敏感。敬佩者有之,忌惮者有之,欲除之而后快者,更是不乏其人。
左军都督府内,气氛也颇为微妙。
英国公张维在处置陈继祖后,对沈青崖的态度反而更加疏离了几分。公事公办,奖赏分明——锐士营因校阅有功和揭发有功,获得了额外的粮饷补给和一批新式军械,沈青崖本人也被记功一次。但在私下场合,张维几乎不再单独召见沈青崖,议事时也鲜少征询他的意见。
沈青崖明白,这是张维在刻意保持距离。扳倒陈继祖,固然肃清了军中蠹虫,但也彻底将他沈青崖推到了与韩党对立的前台。张维作为中立派,不愿过早、过深地卷入这场斗争,更不愿被贴上“沈青崖背后靠山”的标签。
对此,沈青崖泰然处之。他本就不指望依靠任何人,张维的疏离,反而让他少了些顾忌。
真正让他警惕的,是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
陈继祖虽然倒了,但他的亲信党羽并未被彻底清除。亲兵营的前队长刘彪在纵火案发后便神秘失踪,下落不明。器械司、经历司几个与陈继祖关系密切的吏员,或被调离,或主动请辞,但去向成谜。左军内部,一些原本对沈青崖就抱有敌意或观望的将领,如今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私下议论也多了起来。
“沈参军,近日营中有些风言风语,您可曾听闻?”这日,锐士营一名叫赵铁柱的队正向沈青崖汇报训练情况后,犹豫着低声说道。
“哦?什么风言风语?”沈青崖正在查看新送来的弩机,头也不抬地问。
“说……说陈副都督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想借机清洗异己,掌控左军。还说……您和皇城司走得太近,怕是……”赵铁柱吞吞吐吐。
“怕是别有用心,想当薛指挥使在军中的棋子?”沈青崖替他说完,放下弩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铁柱,你信吗?”
赵铁柱是当初校阅时选拔出的十五人之一,经过数月训练和朝夕相处,对沈青崖早已心服口服。他闻言立刻挺直腰板:“属下不信!参军您训练我们,是为了让我们能打仗,能保命,能争光!您赏罚分明,体恤士卒,从未有过私心!那些嚼舌根的,都是嫉妒参军您的本事和功劳!”
沈青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练好兵,带好队,比什么都强。至于那些闲话,不必理会,但……要留心。尤其是营中若有异常动向,立刻报我。”
“是!”赵铁柱大声应道,顿了顿,又低声道,“参军,您也要多加小心。我听说……刘彪失踪前,曾放话要让您好看。还有,陈副都督虽然下狱,但他在军中经营多年,外边……恐怕还有人。”
“我知道了,你去吧。”沈青崖点点头。
赵铁柱行礼退下。
沈青崖走到窗边,望着营中操练的士卒,眼神微冷。赵铁柱的提醒,证实了他的预感。陈继祖的倒台,非但没有让对手收敛,反而可能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弹。刘彪的失踪,绝不仅仅是逃亡那么简单。韩貂寺那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公子。”灰鸽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值房角落,低声道,“刘彪有消息了。”
“说。”
“我们的人发现,刘彪失踪前,曾与一个叫‘黑三’的漕帮小头目接触过。‘黑三’主要在通州码头活动,专做‘黑货’转运,与陈继祖之前倒卖军械的渠道有交集。刘彪失踪后,‘黑三’也离开了通州,据说是接了趟‘急活’,去了南边。但我们在京城的地下钱庄发现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银子,数额不小,汇兑凭证上有一个暗记,与曹谨在外的一个秘密钱庄有关联。这笔银子,很可能是用来买凶的。”
“买凶?”沈青崖眼中寒光一闪,“目标是我?”
“极有可能。”灰鸽道,“另外,皇城司赵千户那边传来消息,周御史在狱中‘突发急病’,昨晚死了。死因蹊跷,初步查验是中毒,但毒源不明。那个河西退役军校,也在押送途中‘遭遇流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沈青崖冷笑:“杀人灭口,倒是干脆利落。薛重那边怎么说?”
“薛指挥使很震怒,已下令彻查周御史死因和军校失踪案。他让赵千户转告公子,韩貂寺反应很快,手脚也干净,让我们务必小心。陈继祖的案子,皇城司和三法司正在加紧审理,但陈继祖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绝口不提韩貂寺和曹谨,只说是自己贪心作祟。目前查实的,主要是倒卖军械、贪墨军饷,与‘莲台’的直接关联证据……尚未找到。”
沈青崖并不意外。韩貂寺老奸巨猾,岂会轻易留下把柄?陈继祖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周御史和那个军校一死一失踪,弹劾冯仑的线索也断了。对方这是断尾求生,虽然损失了陈继祖和周御史,但也暂时切断了追查的路径。
“冯仑那边呢?”沈青崖问。
“弹劾案因周御史暴毙和关键证人失踪,暂时搁置。陛下已下旨申饬冯仑‘御下不严、遇事稍显迟缓’,令其戴罪立功,加紧整军备战,并调拨了一批钱粮军械前往河西。北靖王府和我们在河西的人暗中配合,稳住了局势。冯仑传来密信,感谢公子援手,并表示河西军已初步恢复元气,随时可策应北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冯仑暂时过关,河西防线得以维系。但沈青崖知道,韩貂寺绝不会就此罢休。北疆和河西,始终是他的眼中钉。
“还有一事,”灰鸽继续道,“‘青崖阁’在江南的据点回报,周文渊近日离开了金陵,行踪诡秘,似乎在向北而来。另外,京城几家与韩党有旧的勋贵府邸,近期暗中走动频繁,似乎在酝酿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沈青崖感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向自己罩来。陈继祖倒台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反击,恐怕会更加凌厉,也更加隐秘。
“让我们的人,盯紧周文渊,查明他来京的目的。京城各处的眼线,提高警惕,尤其是注意与军械、钱粮、漕运相关的异常动向。还有,”沈青崖沉吟道,“想办法渗透进韩貂寺和曹谨核心圈子的外围,不需要探听核心机密,只需要留意他们近期频繁接触的人、关注的动向。”
“是!”灰鸽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萧小姐那边……近日似乎也有些麻烦。”
沈青崖心中一紧:“什么麻烦?”
“北靖王府在京城的几处产业,近来接连遭到官府盘查和地痞骚扰,损失不小。虽然萧小姐应对得当,未曾暴露身份,但明显是有人针对北靖王府在京势力。另外,宫中似乎有传言,说北靖王拥兵自重,久战无功,耗费国帑……恐对王爷不利。”
沈青崖眉头紧锁。果然,韩貂寺的反击是全方位的。扳不倒冯仑和北靖王,就从侧面施压,剪除其羽翼,制造舆论压力。萧望舒独自在京周旋,压力可想而知。
“给望舒传信,让她务必小心,产业损失事小,安全第一。必要时,可以暂时收缩,避其锋芒。王府在朝中的旧关系,让她谨慎动用,以免被抓住把柄。”沈青崖顿了顿,“告诉她……我这边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心。”
“是。”灰鸽应下,悄然退去。
沈青崖独自站在值房中,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他感到肩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沉重。朝中有韩貂寺虎视眈眈,军中有残余敌意暗流涌动,北疆战事未平,河西隐患未除,萧望舒又面临困境……而他,看似扳倒了一个陈继祖,实则将自己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
但他没有时间感慨或畏惧。敌人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他必须更快地壮大自己,更狠地打击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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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左军大营除了巡哨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嘶,一片寂静。
沈青崖并未入睡。他在灯下仔细研究着左军及京畿周边的防务舆图,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的变故和应对之策。锐士营虽只有百人,但经过他数月的严格训练,已初具精锐雏形,是他手中最可靠的力量。然而,百人面对潜在的阴谋和庞大的对手,还是太单薄了。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也需要……更灵通的消息。
“青崖阁”的构建正在加速,但根基尚浅,渗透核心层需要时间。或许,该考虑吸纳一些可靠的外围力量,或者……与某些有共同利益,但暂时无法站在明处的势力,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正思索间,他耳廓微动,捕捉到一丝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巡哨的声响从屋顶传来!
有人!
沈青崖眼神一凛,瞬间吹熄灯烛,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到窗边阴影处,屏息凝神。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剑剑柄上。
屋顶的声响极其细微,若非他内力精深、感官敏锐,几乎难以察觉。来者轻功极高,且对营区布局似乎颇为熟悉,避开了主要的哨位。
是刘彪?还是韩貂寺派来的其他杀手?
沈青崖没有动。他在等待,判断对方的意图和人数。
轻微的瓦片摩擦声在屋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下方的情况。接着,一道黑影如同落叶般,从屋檐飘然而下,落在值房外的廊下阴影中,悄无声息。
只有一人。
黑影贴在门边,侧耳倾听片刻,手中寒光一闪,似乎是用薄刃插入门缝,轻轻拨动着门闩。
沈青崖悄然移动,贴近门侧墙壁,体内真气流转,蓄势待发。
“咔嗒”一声轻响,门闩被拨开。黑影极为谨慎地推开一条门缝,侧身闪入,反手就要掩门。
就在他踏入房内、视线尚未适应黑暗的刹那,沈青崖动了!
没有呼喊,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一道迅疾如电的黑影和一抹森寒的剑光,直刺黑影肋下要害!这一剑,快、准、狠,毫不留情!
黑影显然也是高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感受到致命危机,惊骇之下身形猛然后仰,同时手中短刃向上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火星迸溅!
黑影借力向后急退,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沈青崖得势不饶人,剑光如影随形,化作点点寒星,笼罩黑影周身大穴!
黑影左支右绌,手中短刃舞成一团光幕,勉强抵挡,但已然落于下风,险象环生。他显然没料到沈青崖反应如此之快,武功如此之高!
数招过后,沈青崖觑得一个破绽,剑尖一颤,荡开对方短刃,左掌闪电般拍出,印在黑影肩头!
“噗!”黑影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翻桌椅,滚倒在地,手中短刃也脱手飞出。
沈青崖正要上前制住对方,忽然瞥见倒地黑影的轮廓和方才格挡时的手法,心中一动,剑尖停在对方咽喉前三寸,低声喝道:“你是谁?”
黑影捂着肩膀,剧烈喘息,却不答话。
沈青崖微微蹙眉,点燃了桌上的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下,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一双眼睛在火光下却显得异常冷静,即使此刻受制于人,也无太多慌乱。他身着夜行衣,并无明显标识。
“你不是刘彪。”沈青崖肯定道。刘彪没这么好的轻功和身手,眼神也没这么镇定。“谁派你来的?韩貂寺?曹谨?”
黑衣人依旧沉默,只是盯着沈青崖,目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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