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告而别——旧萧绝的“死亡”(2/2)
温子墨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推门离开。
门轻轻合上。
药庐里只剩下沈琉璃一个人。
她继续研磨着药材,一下,又一下,力道均匀,节奏平稳。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将药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药柜上整齐的标签,桌上摊开的药方,药臼里渐渐成粉的药材,和她握着药杵的、平稳的手。
一切都井然有序。
一切都平静如常。
仿佛那个曾经在这里养伤两个月、曾经醉酒夜闯、曾经崩溃乞求、最后不告而别的男人——
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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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阿福带着两个仆役去收拾西厢那间客房。
房间确实很干净,干净得不需要怎么打扫。他们只是换了新的被褥,擦了擦桌椅,在桌上放了茶壶茶杯,在窗台上摆了一盆小小的绿萝。
整个过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阿福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四周。
这里已经完全没有萧绝留下的任何痕迹了。
没有他用过的药瓶,没有他看过的医书,没有他换下的衣物,没有他存在过的气息。
什么都没有了。
像一场梦,醒来了,就散了。
阿福忽然想起两个月前,将军刚来的时候。
那时他伤得很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云姑娘守在他床边,一夜没合眼,一遍遍地换药,一遍遍地诊脉。后来将军醒了,但脾气很坏,不肯配合治疗,每次换药都要闹一场。
再后来……将军渐渐安静了。
配合换药,配合喝药,配合所有治疗。安静得像变了个人。
直到昨天清晨。
阿福还记得将军站在主院外的小径上,背脊挺直,却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弯了脊梁。记得云姑娘平静地走过他身边,平静地说出那句话。记得将军最后那个踉跄离开的背影,和今天这间空空如也的房间。
走了。
真的走了。
阿福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将军吗?那个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落寞离开的男人?
还是为了云姑娘?那个看似平静、却亲手推开了一切过去的女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些东西,真的结束了。
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阿福哥,收拾好了。”一个仆役说。
阿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锁门吧。”
锁咔哒一声合上。
那间客房,重新变成了一间普通的、等待新客入住的房间。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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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沈琉璃从义诊的药堂回来。
她提着药篮,走进温府,穿过庭院,朝着药庐走去。
路过西厢时,她看了一眼那间客房。
门关着,窗也关着,窗台上那盆绿萝在暮色里显得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她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回到药庐,她放下药篮,开始整理今天义诊的记录。哪些病人需要复诊,哪些方子需要调整,哪些药材需要补充……一样样记录下来,字迹工整清晰。
温子墨推门进来时,她刚好写完最后一笔。
“回来了?”温子墨问。
“嗯。”沈琉璃放下笔,“今天来了十七个病人,五个是复诊,十二个是新的。有三个病情比较麻烦,我约了他们后天再来。”
她说得很详细,像在汇报工作。
温子墨点了点头:“辛苦了。”
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她写的记录,又说:“西厢那间客房收拾出来了,按你说的,给北边来的病人住。”
“好。”沈琉璃说。
她将记录整理好,放进抽屉,然后站起身,走到水盆边洗手。
温水冲洗着手指,洗掉药材的味道,也洗掉一天的疲惫。
温子墨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问: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沈琉璃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她继续洗,声音平静:
“在意什么?”
“他走了。”温子墨说,“没带盘缠,伤也没好全,就这么走了。你……不担心吗?”
沈琉璃洗完手,用布巾擦干,转过身来,看着温子墨。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平静,像秋日里最干净的天空。
“温大哥,”她说,“我是医者。我救治过他,治好了他的伤,尽到了医者的本分。至于他之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的路。”
她顿了顿,继续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不告而别,选择了不带盘缠——那是他的选择,后果也该他自己承担。”
她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得像在念医书上的条文。
温子墨看着她,看了很久。
最终,他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说。
沈琉璃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走到药柜前,开始清点药材,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动作熟练,神情专注,像每一个寻常的傍晚。
温子墨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沈琉璃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温大哥。”
他回过头。
沈琉璃没有看他,还在清点药材,背对着他,声音平静: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温子墨愣了一下。
然后,他说:“好。”
沈琉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温子墨看着她的背影,看了最后一眼,推门离开。
门轻轻合上。
药庐里只剩下沈琉璃一个人。
她继续清点着药材,一样一样,核对标签,记录数量。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她点上灯,昏黄的光晕在药庐里弥漫开来,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她清点得很仔细,很慢。
像是在用这种细致而重复的工作,填补什么,或者……忘记什么。
但她的表情始终平静。
眼神始终清澈。
像一潭深水,投石进去,也不会起一丝涟漪。
夜深了。
她清点完最后一味药材,合上账册,吹熄了灯。
药庐陷入黑暗。
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
她走出药庐,关上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脚步平稳,背影挺直。
像一棵经历过风雪、却依旧挺拔的树,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向着阳光,安静而坚定地生长。
至于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
就像她说的。
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已经“死”了。
死在她的过去里。
死在那个叫“沈琉璃”的女人心里。
而现在活着的,是云无心。
一个医者,一个有了新人生的人。
一个……不再回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