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告而别——旧萧绝的“死亡”(1/2)

天还没亮透,灰白的天光像稀释过的墨汁,透过窗纸渗进房间里。

阿福端着温水盆站在西厢客房门外,轻轻叩了叩门:“将军,起身了吗?给您送热水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

阿福等了一会儿,又叩了叩,声音稍微大了些:“将军?时辰不早了,温大夫说今早要给您再诊一次脉,看看恢复得如何。”

还是没声音。

阿福皱起眉头,心里浮起一丝不安。昨天傍晚他去送晚膳时,房间里就没人。他以为将军出去散步了,可今早……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推了推门。

门没闩。

吱呀一声开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方正的豆腐块,枕头放在床头正中,一丝褶皱都没有。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桌上什么都没有,连茶壶茶杯都摆回了原位。衣柜的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本来也没几件衣物,都是温府准备的。

整个房间整洁得像从来没有人住过。

阿福端着水盆站在门口,愣住了。

他走进去,把水盆放在桌上,四处看了看。床底下,柜子后,甚至窗台外——什么都没有。

将军走了。

不声不响地,在深夜里,走了。

阿福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想起昨天清晨将军在主院外站了一早上,想起云姑娘那句平静的“高抬贵手”,想起将军离开时那种死寂的背影。

他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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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墨正在书房核对这个月的药材账目,门被砰地推开时,他吓了一跳。

“温、温大夫!”阿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将军……萧将军他……他走了!”

温子墨手里的笔顿在账册上,一滴墨汁晕开,染脏了一行字。

他抬起头:“走了?什么时候?”

“不、不知道……”阿福摇头,“昨晚我去送晚膳时,房间里就没人了。我以为将军出去了,今早去送热水,才发现……房间都收拾干净了,什么都没留下。”

温子墨放下笔,站起身。

“盘缠呢?”他问,“我给他准备的那些银两,还有衣物,都在吗?”

“都没了。”阿福说,“但……但桌上放着这个。”

他递过来一样东西。

是一只青灰色的布袋。

温子墨接过,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银票,旁边的小布袋里装着碎银,还有他那封亲笔信。分文未动,原封不动。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拿?”温子墨问,“连盘缠都没拿?”

“是……”阿福的声音低了下去,“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就像……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温子墨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手里那只布袋,看着里面分文未动的银票,看着那封完好的信。

然后,他叹了口气。

“知道了。”他说,“你下去吧。”

阿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将军身上有伤,又没带盘缠,这……”

“不用了。”温子墨打断他,“他若是想走,谁也留不住。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谁也找不到。”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复杂,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里面翻涌。

阿福不敢再多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温子墨走到窗边,推开窗。

清晨的冷风涌进来,吹得桌上的账册哗啦作响。庭院里已经有仆役在洒扫,竹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厨房传来烧水的咕嘟声,新的一天,和往常一样开始了。

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温子墨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看着庭院里光秃秃的老槐树,看着那条通往主院的小径。

他想起了昨天清晨。

想起了萧绝站在那条小径上,像一尊生了根的雕像。想起了沈琉璃平静地走过他身边,平静地说出那句“高抬贵手”。想起了萧绝死寂的眼神,和最后那个踉跄离开的背影。

那不告而别,是早就注定的。

当一个人被彻底拒绝,被彻底划清界限,被彻底告知“请放过我”的时候——

除了离开,还能做什么?

温子墨缓缓关上窗。

他走回桌边,将那只装着银票的布袋收进抽屉,锁好。

然后,他重新坐下,拿起笔,继续核对账目。

动作从容,平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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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里,沈琉璃正在配一副新方子。

桌上摊着几张药方,她手里拿着小秤,仔细称量着每一味药材的分量。晨光从东窗照进来,将她的侧脸照得清晰分明,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门被轻轻推开。

她没有抬头,以为是阿福又来送药材了。

“放那边架子上。”她说。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沈琉璃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她转过身。

温子墨站在药庐中央,看着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温大哥有事?”她问。

温子墨沉默了一下,说:“萧绝走了。”

沈琉璃看着他,没说话。

“今早阿福去送热水,发现房间空了。”温子墨继续说,“什么都没拿,连盘缠都原封不动留下了。应该是昨天夜里走的。”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琉璃听了,点了点头。

“知道了。”她说。

然后,她转过身,继续配药。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今日天气不错”。

温子墨看着她平静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你不问问……他去哪了吗?”他最终问。

沈琉璃手里的秤杆停了一下,但只是一瞬。

“那是他的事。”她说。

声音很轻,很平静,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温子墨不再说话。

他站在药庐里,看着她将称好的药材倒进药臼,拿起药杵,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地研磨。药草被碾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早晨里格外清晰,混合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构成一种奇异的、平静的韵律。

她真的不在乎了。

温子墨想。

不在乎萧绝是走是留,不在乎他去了哪里,不在乎他有没有带盘缠,不在乎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就像她昨天说的——

“请您,高抬贵手。”

她恳求他放过她。

而他终于听懂了,也终于照做了。

用最决绝的方式——不告而别,彻底消失,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

温子墨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同情?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清醒。

清醒地认识到,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永远无法挽回。有些人一旦失去,就永远找不回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沈琉璃的声音:

“温大哥。”

温子墨停下脚步,回过头。

沈琉璃已经停下了研磨的动作,手里还握着药杵,站在药臼边,看着他。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波澜。

“麻烦你一件事。”她说。

“你说。”

“那间客房,”沈琉璃说,“收拾出来吧。过几日不是有几个从北边来的病人要来吗?收拾干净了,给他们住。”

她说得自然,像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

温子墨怔了一下。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他说。

沈琉璃也点了点头,重新拿起药杵,继续研磨药材。

药草被碾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均匀,平稳,像某种永不停止的钟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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