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代乡里治理联动机制的当代转化路径(1/2)
第一节:当代基层治理的核心痛点与唐代经验的适配性
田埂上的农户望着旱得发裂的田地,泥土结块硌得脚生疼,刚抽穗的青苗蔫头耷脑,叶片卷成细条,田埂边的野草也蔫了大半。他们盼着农技人员来指导灌溉、排查病虫害,往乡镇农技站跑了三趟、打了四五通电话,得到的始终是“人手紧张、再等等”,一等就是半月,青苗蔫了半截,农户蹲在田埂上急得叹气,手里的锄头攥得发白,反复念叨“再旱几天,这季收成就全完了”;社区独居老人张奶奶,攥着磨得发亮的社保卡,在政务服务大厅的终端机前站了近一小时,浑浊的眼睛盯着触屏反复摸索,粗糙的指尖发颤,要么点错页面,要么找不到“社保认证”入口,身旁年轻人匆匆划过的界面让她更无措,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最终在冰冷的机器前红了眼眶;相邻的李家庄和王湾村共用一条灌溉水渠,水渠修到两村地界就没了下文,去年旱季,上游李家庄拦水浇地,下游王湾村百余亩玉米地缺水干裂,苗全枯死,村民扛着铁锹堵了上游水道,两边吵得面红耳赤、险些动手,两村村干部天天去调解,磨破嘴皮也定不下长效办法,原本和睦的邻里越闹越僵,往来少了大半;基层干部小王到乡镇工作两年,每天七点到岗,桌上堆着厚报表、台账和迎检通知,上午整理乡村振兴数据、核对补贴明细,下午陪调研、开推进会,晚上熬夜核数据写汇报,忙得脚不沾地,月底复盘却发现,农户盼的农技指导只办了一次,争执的水渠修缮还停在初步协商,没办成几件实打实的民生事——这些满是烟火气的场景,不是个例,而是当代基层治理痛点的真实写照,既耗损着群众的获得感,也让基层陷入“干了不少活、却没解真难题”的尴尬。
当代基层治理的痛点,早已跳出单一环节、局部区域,成了贯穿决策、执行、反馈全链条,覆盖城乡社区、偏远山区、民族地区的系统性难题,各类痛点交织,像密网困住治理效能。根源在于县乡村三级权责模糊、边界不清:县级握行政审批、资金调配实权,却因层级阻隔、调研不足,对乡村实际知之不深,政策多靠下级报表制定,忽视乡土复杂——比如部分县级农业农村部门的产业扶持政策,只追种植规模、短期效益,不管山区地块零散、交通不便、物流成本高,硬让农户连片种经济作物、定硬性指标,结果农户跟风种出的作物,要么因地块散影响品质,要么因物流堵滞销,项目半途而废,既浪费资源,更打击农户积极性;乡镇夹在中间两难,上要接县级二三十个部门的指令、应对各类考核,下要统筹村务、回应诉求、调解矛盾,却没匹配的实权,遇土地纠纷、设施修缮,只能“向上请示、向下协调”,落进“有责无权、有心无力”的“夹板层”;村级直面群众,要做政策宣讲、矛盾调解、民生代办等琐碎事,却长期缺资源:集体经济薄弱没稳定收入,修道路、护设施没钱没力;村干部老龄化严重,年轻人多外出,留守者文化水平有限,学不会新政策、新技能,没专业培训,面对数字化治理、产业规划力不从心,要么硬撑推进,要么推诿拖延,民生事迟迟落不了地。三级权责纠缠,“踢皮球”“甩包袱”成常态:农户反映宅基地纠纷,村级没执法权只能调解,不成推给乡镇;乡镇能牵头协商却没裁定权,得上报县级自然资源部门;县级又以“补佐证材料”打回,一圈折腾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月,问题没解决,群众怨气越积越深,对基层治理的信任越来越弱。
资源配置失衡也愈发突出,城乡、区域间差距拉大,既削弱治理公平,也让实效两极分化。城市社区是资源“高地”,区位优、配套全,优质教育、医疗、政务资源扎堆:周边学校师资强、设施全,孩子能享好教育;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设备齐、医护专业,常见病就近能治;政务网点密,线上平台顺、线下窗口贴心,群众办事多能“最多跑一次”,简单事甚至足不出户就办完,生活需求能快速响应。农村尤其是偏远山区、革命老区,却是资源“洼地”,基础治理资源短缺,难满足群众基本需求:村级卫生室多是简易诊室、一张诊疗床,药品只够治常见病,设备就血压计、体温计,遇阑尾炎、骨折等稍重的病,农户得翻山越岭几十公里去县城,既耽误救治,又添就医成本;乡村学校办学简陋,教学楼老旧、没多少多媒体设备,优质师资稀缺,不少老师身兼数科,教学质量没保障,不少家长咬牙在县城租房陪读,受奔波之苦、扛经济压力;政务资源更缺,部分偏远乡村通信弱,4g时断时续、5g几乎空白,手机通话卡顿,线上办事平台登不上,连上了也常加载失败,农户办社保认证、补贴申请这类简单事,得往返县城好几次,耗时又费力。即便同一乡镇,资源分配也偏斜:中心村、示范村能优先拿道路硬化、水利修缮、产业资金,村容整洁、配套齐全;偏远村组却常被忽视,进村路坑坑洼洼,雨天泥泞、晴天扬尘;灌溉水渠年久失修,漏水堵塞家常便饭,旱季浇地难、雨季排涝不畅,影响收成;村级没文化活动、没休闲设施,群众精神需求没人管。治理资源的“马太效应”,让城乡、区域治理差距越拉越大,公平性遭质疑,拖累整体效能提升。
部门协同不畅、难聚治理合力,是另一突出痛点,职能部门“各自为战”,大幅拉低治理效率。基层治理是系统活,牵涉民政、社保、农业农村等多个部门,虽分工明确,不少部门却守着“一亩三分地”,没常态化协同机制,形成治理壁垒。比如农户办“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备案”,得跑多个部门审批:先去农业农村部门交申请等审核,再去市场监管部门办营业执照,最后去税务部门核税费、办登记,每个流程独立、材料重复,农户要跑四五趟、耗半个多月,不少人嫌麻烦放弃,影响农业经营规范化;乡村遇暴雨山洪,应急管理部门抢险转移群众,民政部门统计灾情发物资,卫健部门做医疗救助,水利部门疏河道固堤坝,各干各的,没提前对接信息、没现场统筹,常衔接脱节:应急部门转移群众后没同步信息给民政,导致物资备得不够、发得滞后;卫健部门不清楚受灾情况,没法快速调资源;水利抢修和应急抢险甚至起冲突,干扰救灾进度。更关键的是,部分县级部门制定政策只顾自身需求、盯着考核,不统筹兼顾,导致政策冲突、任务叠加,让基层干部无所适从:比如农业农村部门按地块统计作物情况,自然资源部门同期按农户统计土地种植,内容重叠却口径、格式不一样,基层干部只能重复统计,白添负担;还有些政策脱离乡村实际,比如让偏远乡村短期建数字化农业示范基地,却不配套技术、设备和资金,基层迫于考核硬推,最后要么半途而废,要么成“面子工程”,没半点实际效益。另外,村级和县级部门联动弱,县级只在收数据、落任务、搞检查时对接村社,平时很少下基层听诉求、给支持,村级遇修道路、要产业扶持等难题,找县级得层层请示,流程繁琐,甚至“门难进、事难办”,治理力量拧不成一股绳,没法形成齐抓共管的合力。
治理方式僵化、精准度不够,进一步加剧基层治理失衡,举措和群众需求越走越远。当前部分基层治理还停在“经验主义”“粗放式”阶段,没精准研判时代变化、群众需求,举措要么墨守成规,要么一刀切,难适配不同区域、不同群体的实际。一方面,“凭经验办事”根深蒂固,不少基层干部沿用老模式,忽视城乡差异、群众需求升级,导致举措“水土不服”:乡村搞产业,部分干部见邻村种果蔬赚钱,就不管本村土壤贫瘠、缺水、交通差、没销路,硬组织农户跟风种,没调研市场、没技术指导,最后果蔬品质差、运输成本高,全滞销腐烂,农户血本无归,对干部的信任一落千丈;农村搞人居环境整治,部分干部只做表面功夫,清垃圾、刷墙面、摆绿植,却不管群众迫切需要的污水处理、厕所改造,整治后村容看着美,居住质量没改善,群众满意度低。另一方面,“一刀切”治理普遍,不管区域、群体、业态差异,全推统一标准,结果适得其反:农业指导上,部分县级部门不考虑南北方气候、土壤、水资源不同,全国推同一种作物,北方干旱区硬种水稻,南方多雨区盲种小麦,都因不适宜减产,坑了农户;城乡治理上,部分地区把城市网格模式照搬去农村,无视农村地域广、居民散、乡情复杂、资源有限的特点,网格划得不合理、网格员不够,举措落不了地,没提升效能反而添了负担;智能政务推广上,部分地区追“数字化”考核,取消线下窗口、全推线上,不管老年人不会用智能设备、偏远地区网络卡顿,导致这部分群众办事无门,智能政务成了“梗阻”。更关键的是,群众需求调研走形式,多是“坐办公室填问卷、打电话问情况”,下基层也走马观花,很少进田头、入农户家听真实诉求、知实际困难,举措偏离需求“靶心”:比如群众盼着修灌溉水渠,基层却把精力、资金投去建文化墙;群众需要农技上门指导,基层却反复开脱离实际的政策宣讲会,治理和需求脱节,难获群众认可。
治理保障薄弱、基层负担过重,让基层干部陷入“有心干事、无力担当”的困境,拖累治理实效。一方面,软硬件保障不足,撑不起高效治理:硬件上,偏远乡村基建滞后,通信覆盖差,不少村组4g不全、室内没信号、5g空白,线上办事系统落不了地,智能治理成空谈;村级便民服务点设施简陋,缺电脑、打印机,部分没固定办事人员,只能代收转信息,没法实现“就近办、马上办”;农村公共服务缺得厉害,养老服务跟不上,独居留守老人的照料、护理需求没人管,文化体育设施匮乏,群众精神生活空泛。软件上,人才队伍跟不上,除了村干部老龄化、专业化不足,农村年轻人才“引不来、留不住”,即便有人返乡,也因待遇低、没发展空间离开,治理队伍缺新鲜血液,应对数字化治理等新任务没能力;老年、特殊群体服务机制不全,老年人缺帮办代办、智能设备指导,没法享受智能政务便利,残疾人、困境儿童等的个性化需求没人对接;数字化平台零散,各部门线上系统独立、数据不兼容,没统一共享平台,基层干部办业务得反复登多个系统填数据,添负担、降效率。另一方面,干部权责保障和负担失衡,干事积极性受挫:工作任务繁重,乡镇干部要对接县级几十个部门,每天被报表、台账、考核、调研、会议占满,不少报表重复混乱,得熬夜核对;村干部身兼数职,既要管村务、落实任务,又要顾自家生计,常分身乏术,只能牺牲个人时间;考核机制不合理,重“痕迹管理”,以报表、材料、迎检情况论优劣,忽视实际成效和群众评价,逼着干部花精力“造痕迹”,陷入“重形式、轻实干”的误区;待遇保障不足,基层干部薪酬偏低,村级干部只有少量补贴、没固定收入,难维持生计;晋升渠道窄,乡镇干部上升空间有限,村级干部几乎没晋升机会,干事没动力;更让干部顾虑的是,权责边界模糊、问责过严,遇事“层层甩锅、层层问责”,干部成最后追责对象,即便认真履职也容易被问责,“干得多错得多”的顾虑,让不少干部不敢担当、不愿作为,工作敷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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