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历史镜鉴——唐代联动机制对当代基层治理的启示(1/2)

唐代乡里治理联动机制,是封建农耕文明下基层治理的典型实践形态。数百年运行中,它靠着层级贯通的架构、贴合乡土的落地路径,让国家治理意志顺利渗透到基层,稳住了大一统王朝的基层秩序,沉淀下满是时代特质的治理智慧;但也受封建制度的本质束缚、农业时代的技术限制、区域发展的天然差距影响,暴露出权责错位、疏离民生、效能不足等深层问题。这些藏在历史里的经验与教训,勾勒出基层治理从传统到现代的演进轨迹,既还原了不同时代基层治理的真实面貌,更藏着跨越千年的治理规律,为当代基层治理现代化提供了可借鉴的历史镜鉴,助力搭建适配新时代国情的基层治理体系。

一、治理架构的古今演进:从层级联动到协同共治,筑牢治理贯通根基

唐代乡里治理联动机制的核心优势,是搭建了“中央统揽—州府统筹—县府主导—乡级承接—里级落地”的层级架构,既实现了政令自上而下层层落地,也能让民情自下而上逐级上达,初步打通了国家治理与基层社会的衔接通道。这一架构的核心价值,在于明确了各级治理主体的分工,让中央政策能拆解得贴合基层实际,也让百姓的难处能及时传到上层,成为封建王朝稳住基层秩序的重要支撑。

从历史实践来看,唐代层级架构能顺畅运转,关键靠“枢纽衔接”和“乡土适配”两点。县府是连接上层治理与基层执行的核心枢纽,上接州府指令,下督乡里落实,既能细化政策执行细节,又能统筹区域内的治理资源,避免治理断档;乡官、里正扎根乡土,熟悉每家每户的情况、懂本地习俗,能把朝廷的政令改成基层能落地的具体办法——比如推行均田制时,乡里会根据田地肥力、农户人口多少调整分配方案,让政策贴合农耕需求;遇到小规模水旱灾害,乡里先组织百姓自救,再同步上报县府申请救济,兼顾了应急处置与层级上报。但受封建等级制度的本质限制,这一架构也有先天短板:权力分配“上重下轻”,乡级及以下只有执行权,没多少自主决策、调配资源的权力,遇到超出职责范围的事,得层层上报等批示,往往错过最佳治理时机;而且横向部门间没什么协同机制,户籍、赋税、治安、救灾等事分属不同部门管,信息不通、资源分散,碰到跨领域的事,容易互相推诿、效率低下。比如灾荒救济时,户籍部门和粮仓管理部门信息对不上,救济粮没法精准送到受灾百姓手里,影响救灾效果。

随着时代发展,基层治理架构从唐代的层级单向联动,变成了当代“上下协同、横向整合”的多元共治模式,但唐代层级联动的智慧和局限,给当代优化治理架构指了明路。现在基层治理面临主体多、需求杂、事务跨界的新形势,单靠层级传导已经不够用,得在传承唐代层级贯通优势的基础上,解决权责失衡、协同不足的问题,搭建更高效的治理架构。

纵向层面要优化权责分配,延续唐代“层级衔接”的思路,同时做到“权责对等、重心下移”。唐代“上级攥权太紧、基层没权办事”的教训,提醒当代要打破基层“有责无权、有心无力”的困境,把治理权限和资源往基层放——上级部门专注顶层设计、宏观指导和监督考核,明确乡镇(街道)、村(社区)的法定权责,给基层在政策执行、资源调配、事务处置上的自主空间,别搞“一刀切”的僵化治理。就像唐代中原农耕发达地区,乡里有一定调整均田制的自主权,政策才能顺利落地,现在基层也该在统一政策框架下,结合本地情况优化执行方式:农村围绕乡村振兴调整产业扶持办法,城市社区跟着居民需求优化服务供给,让治理更对味。近年来我国推行的“乡镇(街道)扩权赋能”改革,就是这么做的:下放行政审批权、执法权和考核话语权,配套下沉人力、财力、物力,让基层能当场处置群众的急难愁盼,不用层层跑腿请示,政策落地效率大幅提升,既盘活了唐代层级联动的思路,又补上了权责失衡的短板。

横向层面要补齐唐代“部门分治”的漏洞,建跨部门、跨领域的协同治理机制。唐代部门间壁垒森严导致治理低效的问题,现在部分地区还存在:民政、综治、应急、卫健、城管等涉基层治理的部门各管一摊,数据不通、业务脱节,群众办跨部门的事要反复跑腿,跨领域问题没人统筹。对此,可借鉴唐代县府统筹的经验,升级搭建县级基层数字化治理平台,整合各类治理资源,打通部门信息壁垒,实现“一网统管、协同共治”。比如浙江、江苏等地建的基层治理四平台,把分散在各部门的基层职能整合到一起,设统一的诉求受理、分流交办、协同处置、反馈评价闭环流程,群众反映问题只需报一次,平台就能分流到对应部门,跨领域问题由平台统筹解决,彻底改掉了“多头管理、互相推诿”的毛病,高效整合了治理资源,刚好修正了唐代横向协同不足的问题,让治理架构更适配多元需求。

从唐代的层级单向联动到当代的多元协同共治,基层治理架构的发展始终围绕“打通上下、整合资源、提升效率”的核心目标,既传承了传统治理中“层级衔接、枢纽统筹”的智慧,又跟着时代补短板,还原了治理架构随社会发展不断完善的原貌,也给当代治理架构持续升级指明了方向。

二、价值导向的古今坚守:从皇权依附到民生为本,锚定治理核心立场

唐代乡里治理联动机制的价值导向,始终围着封建皇权转,核心是维护皇权稳固、收够赋税徭役、管住基层秩序,百姓的利益只是维系治理稳定的附属品,形成了“重国家利益、轻百姓福祉”的偏差。这种导向是封建制度阶级本质决定的,也注定了唐代基层治理的根本局限——一旦国家需求和百姓利益起冲突,基层治理必然优先保国家利益,最终损害百姓权益,动摇治理根基。

从历史实践看,唐代乡里治理的成效好坏,和百姓利益是否被重视直接相关。贞观、开元等治世时期,朝廷虽仍以维护皇权为核心,但会兼顾百姓需求:推行轻徭薄赋,乡里根据农户生产情况安排徭役,不耽误种地;遇到灾荒,乡里先开仓放粮,再上报县府减免赋税,保障百姓基本生活,这时百姓安居乐业,基层秩序稳定,联动机制也能顺畅运转。可到了王朝中后期,统治者奢靡浪费、战乱不断,朝廷对赋税徭役的需求远超百姓承受能力,乡里治理彻底变成皇权敛财、征役的工具:乡官强行摊派赋税,就算灾年也不减免;强制征发壮丁服役,不管农户家里有没有劳力;甚至有乡官勾结地主豪强,侵占贫农土地、把赋税徭役转嫁给穷人,导致百姓逃荒、土地荒芜,基层动荡加剧,最终引发农民起义,动摇王朝统治。比如唐玄宗后期,均田制崩坏,乡里不再保障贫农的土地权益,富户大肆兼并土地,乡官为完成赋税指标,把失地农户的负担转嫁给未失地农户,大量农户扛不住逃离家乡,沦为流民,基层治理体系濒临崩溃,成了安史之乱爆发的重要诱因。

唐代的历史清楚证明,基层治理的根本是百姓福祉,脱离百姓需求的治理,就算能短期稳住秩序,最终必然失效。随着社会制度从封建专制转向人民民主,基层治理价值导向也从“围着皇权转”变成了“以民为本”,但唐代的民生治理教训,仍提醒当代要守住治理的核心立场,让基层治理始终围着百姓需求转,实现治理价值的传承与升级。

当代基层治理以“人民为中心”为根本导向,把保障和改善民生当作出发点和落脚点,既是汲取唐代民生治理的教训,也是基层治理价值导向发展的必然。政策制定环节,改掉唐代“自上而下强制推行”的模式,借鉴其“深入乡土调研”的朴素经验,建多元化民意征集机制,让政策贴合百姓需求。唐代乡官就算受皇权约束,也得下田头了解农户情况才能推政策,现在基层治理在此基础上升级,通过入户走访、居民议事会、线上留言、民意调查等方式,全面收集群众的急难愁盼,把民生需求融入政策设计全流程。比如城市老旧小区改造,社区反复征求居民意见,把加装电梯、改造管网、建养老设施等群众迫切需求纳入方案,避免政策和民生脱节;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基层干部结合农户生产生活习惯,合理规划污水、垃圾处理方式,既改善环境,又不影响农户日常劳作,让政策精准对接民生。

政策执行环节,摒弃唐代“强制摊派、忽视民生”的做法,推行柔性执行、精准帮扶,兼顾效率和温度。唐代因强制执行赋役引发民怨的教训,提醒当代基层治理不能简单粗暴,要针对不同群体需求精准施策。脱贫攻坚中,基层干部扎根乡村,逐户排查贫困户致贫原因,推行“一户一策”:缺技术的搞技能培训,缺资金的协调小额信贷,缺劳力的落实兜底保障,既完成脱贫目标,又切实改善贫困群众生活,实现治理成效和民生福祉双赢;疫情防控期间,基层治理兼顾防控需求和群众生活,给独居老人、病患等特殊群体上门送药、代购物资,避免防控“一刀切”损害百姓利益,尽显治理温度。

治理成效评价环节,打破唐代“只看上级满意”的单一标准,建以“群众满意度”为核心的评价体系,让群众当治理成效的“阅卷人”。唐代乡里治理好不好只由上级考评,导致乡官只重上级指令、忽视群众诉求,现在基层治理修正了这一点,把群众满意度、诉求解决率、民生改善程度纳入核心评价指标,引入群众评议、社会监督,倒逼治理主体聚焦民生。比如部分地区推行“民生实事项目人大代表票决制”,由群众提民生项目建议,人大代表票决确定实施项目,过程接受群众监督,完工后由群众评价,确保民生项目真正惠及百姓;社区服务评价通过线上线下问卷、现场评议收集意见,结果和社区干部绩效挂钩,推动服务质量持续提升。

从唐代皇权依附下的民生附属,到当代人民民主下的民生为本,基层治理价值导向的转变,彰显了社会制度进步对治理本质的重塑,也还原了“以民为基”的治理规律。唐代的教训让当代明白,民生是基层治理的根基,唯有守住以民为本的导向,才能实现基层长治久安,这一跨越千年的坚守,是基层治理现代化的核心指引。

三、治理技术的古今迭代:从人力依赖到技术赋能,突破效能提升瓶颈

唐代乡里治理联动机制的效率提升,一直受农业文明技术条件限制,靠人力办事的模式,成了制约治理效率的核心瓶颈。不管是信息传递、统计管理还是资源调配,技术短板都导致治理精准度、时效性不足,这既是唐代基层治理的时代局限,也是传统基层治理的共性难题。而当代数字化技术的快速发展,推动治理技术从人力依赖升级为技术赋能,既补上了传统治理的短板,又延续了“提质增效”的核心追求,勾勒出治理技术的古今演进轨迹。

唐代基层治理的技术短板,在信息传递上最突出。当时信息全靠驿传和人力跑腿,中央政令下到乡里、基层民情上报县府,都要经多级驿站周转,耗时久还容易失真、延误。比如关中遇旱灾,里正发现灾情上报乡官,乡官派人骑马送文书到县府,县府再转报州府、朝廷,全程要几天甚至几十天,等朝廷救济指令和物资到了,灾情早已加重,百姓损失更大;朝廷推新的赋税政策,政令从长安传到岭南偏远乡里要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基层还按旧政策执行,导致政策落地滞后,治理秩序混乱。而且信息传递中,文书可能因路途颠簸损坏、被人篡改,比如乡官为多要救济粮虚报受灾户数,或为避责瞒报灾情,让上级决策没真实信息支撑,影响治理效果。

统计管理上,唐代全靠人工手写、纸质存档,效率低还易出错。户籍、田亩、赋税等核心治理数据,都由乡官、里正手写在竹简、绢帛或纸上,不仅工作量大,还容易写错、字迹模糊;纸质档案要防潮、防火、防虫,保存难度大,一旦损坏就没法复原,导致治理数据丢失;跨部门数据共享更是不可能,户籍数据由里正管,田亩数据由乡官记,赋税数据上报县府存档,各环节数据脱节,比如收赋税时要重新核对户籍和田亩信息,既费时间又易出现重复征收、漏征的问题。这种人力统计模式,让唐代基层治理没法精准掌握辖区内百姓、土地、物资等核心信息,决策多靠经验判断,缺乏科学支撑——比如救灾物资只能按大致受灾范围分配,没法精准对接每户需求,既浪费资源又满足不了实际需要。

到了当代,互联网、大数据、5g、物联网等数字化技术,彻底打破了传统治理的技术瓶颈,推动治理技术迭代升级。唐代的技术困境,也给当代技术赋能指了方向:聚焦信息传递、统计管理、资源调配等核心环节,用技术突破提升治理精准度和效率,实现古今治理技术的衔接升级。

信息传递与共享上,当代数字化技术实现了治理信息实时流转、跨域共享,彻底解决了唐代信息滞后、失真的问题。通过搭建基层数字化治理平台,整合户籍、民政、社保、医保、应急、综治等各类数据资源,构建“一网通办、一网统管”格局,实现信息“一次采集、多方复用”。对上级部门来说,能通过平台实时掌握基层治理动态、政策执行进度、群众诉求办理情况,精准下达指令,避免政策脱离实际;对基层执行者来说,能快速接收上级指令,实时上报治理难题和民情,不用再人力跑腿,信息传递效率提升数倍;对群众来说,能在线办业务、提诉求、查政策,实现“足不出户办完事、随时随地说需求”,彻底解决了唐代及传统治理中“办事跑断腿”的难题。比如多地推行的“政务服务一网通办”,群众办社保、迁户籍、开证明,不用线下跑多个部门,线上提交材料就能审批,办理时间从几天缩到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刚好破解了唐代信息传递低效的困境。

统计分析与精准决策上,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了治理数据精准采集、实时更新和深度分析,补上了唐代人工统计的短板,给治理决策提供科学支撑。通过数字化平台自动采集辖区内人口、土地、产业、民生等核心数据,实时更新变化,借助大数据分析挖掘数据背后的治理需求和问题,让决策从“经验判断”变成“数据支撑”。人口服务管理中,整合户籍、流动轨迹、就业、社保等数据,精准掌握人口年龄结构、流动趋势、服务需求,为学校、医院、养老机构等公共服务资源配置提供依据,避免唐代公共服务供给盲目的问题;灾害应急处置中,用卫星遥感、无人机巡查、大数据分析快速核实受灾区域、面积、人口和损失,结合物资储备、运输路线等数据,智能规划救灾物资调配和救援部署,实现精准投放,解决唐代救灾滞后、资源调配混乱的难题;民生服务供给中,分析群众诉求和办事数据,精准识别高频需求、重点群体需求,针对性优化服务——比如给老年人加智慧养老服务,给青少年完善教育配套,让民生服务从“被动响应”变成“主动精准供给”。

监督考核上,数字化技术实现了基层治理监督考核透明化、精准化,破解了唐代监督缺位、考核不公的问题。搭建基层治理数字化考核平台,实时记录基层干部工作轨迹、政策执行情况、诉求办理成效、廉洁表现等,自动生成考核档案,避免人工考核的主观偏差;开通线上监督举报渠道,群众能实时反馈干部履职、作风问题,形成上级督查、同级监督、群众监督、舆论监督的全方位体系,让权力运行全程可见可追溯,有效遏制基层腐败和不作为、乱作为,刚好补充了唐代监督技术的缺失,用技术保障治理规范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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