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挫败（2/2）

收回来的泥土她会藏在床下陶罐里。为了验证泥土是否可行，她偷偷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将泥土捏成小碗，放在炭火旁烤干。

第一只小碗不出意料裂开，但裂开处露出的质地让她眼前一亮。断口细腻均匀，没有普通陶土粗糙感。

云儿做贼似的守在门口，但凡有声音朝这边来，她即刻同沈知若报信。

“小姐，如何？”她声音小得只有她们能听到。

“需要更好的工具。”沈知若言简意赅。

她咬着下唇思索。

庄上每月会发些微薄月钱，名义上是给她买胭脂水粉，实则大部分进了秦氏口袋。剩下的，她还要买些书籍与笔墨。

但眼下，她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开始努力节省每一文钱。

吃的没法省，再省肚子都填不饱。书与笔墨亦不能省。她要用所学所知，让沈清柔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王管事送来陈年旧茶，她转手卖给庄子里好茶的仆妇；有人需要代笔写信，她收的铜板比庄外代笔书生可省一半。

三个月后，终于攒下一小袋铜钱。

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的钱。只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即使赵伯告诉王管事钱的由来，她亦可说清。

“赵伯。”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她拦住正准备去镇上采买的老人家。“您能帮我带些东西吗？”

赵伯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大......姑娘要我带什么？”

沈知若从袖中掏出那张她反复誊抄的清单。精陶转盘、简易窑炉所用耐火砖，几把不同形状的竹制修坯刀。这些都是书中记载最基础的制陶工具。

“这......”赵伯皱眉，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姑娘要这些做什么？”

沈知若没有隐瞒。“我想学做陶器。她的声音坚定。

赵伯看着眼前不过十一岁的小姑娘，尤能从她身上看到几分已故的夫人。他神色软了下来。叹着气接过清单和钱袋。“老奴尽力而为。不过姑娘，这些粗鄙之事......”

“我知晓，赵伯。”沈知若与他对视，眼中闪烁着赵伯看不懂的光芒。“我不会不让人发现。”

几日后，赵伯从镇上带回一个沉重包裹。沈知若与云儿趁着夜色将包裹拖进房中。借着微弱的油灯光，她们迫不及待打开包裹，里面的工具虽粗糙简陋，却让她们如获至宝。一切如此顺利，归功于她们主仆数月伪装。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若每日有了固定事情要做。白日里，她在众人面前依旧是思过的大小姐，入夜后，她便悄悄溜到一处闲置许久的柴房，借着月光和微弱灯火研习如何制坯。

最初的日子满是挫败。泥土干湿度、揉捏手法，转盘速度，每一处细节都可能导致失败。她已记不清自己捏碎多少坯体，也记不得多少次因为窑温控制不当前功尽弃。

一个闷热的夏夜，她再次失败。汗水浸透衣衫，混合着泥土和灰烬，在她苍白脸颊留下道道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