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腊月里的暖阳(1/2)

腊月初八,姑苏城家家户户飘起了腊八粥的甜香。

平江路的青石板上洒了薄薄一层霜,晨光斜斜地照过来,把霜花映得晶莹剔透。笑哈哈茶馆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腊肉,门框两边新贴了冯师傅手写的对联:“笑迎四方客,茶暖一街春”。墨迹还没全干,在晨光里微微发亮。

顾伯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大锅里熬着腊八粥,红枣、红豆、花生、莲子、桂圆、糯米...十几种料在锅里翻滚,甜香混着水汽从门缝窗缝飘出去,勾得过路人都要深吸几口。

“顾老板,今年粥里放栗子了吗?”李师傅推门进来,鼻子直抽抽。

“放了放了,西山新采的板栗,又甜又糯。”顾伯掀开锅盖搅了搅,“周老师那份少放糖,吴画师那份多加莲子,都记着呢。”

正说着,门帘一掀,冯师傅、沈师傅、金师傅三人前后脚进来了。这可稀罕——三位老师傅平时各忙各的,难得聚这么齐。

“哟,三位老师傅这是约好的?”顾伯笑着招呼。

冯师傅哼了一声:“谁跟他约?”眼睛却瞟着沈师傅。

沈师傅慢条斯理地坐下:“我是来取小墨的新作,顺路。”

金师傅更直接:“阿鑫说这儿的腊八粥好喝,我来尝尝。”

三个人互相不搭理,各坐一桌。顾伯心里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给每人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粥熬得稠稠的,料足味厚,热气一熏,三位老师傅的脸色都缓和了些。

周老师和吴画师也来了,看见这阵仗,相视一笑。周老师低声说:“有好戏看。”

果然,一碗粥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先是冯师傅指着墙上新挂的一幅缂丝:“老沈,这云纹织得不错,但你这水波纹,还是太板正。真水哪有这么齐整的?”

沈师傅眼皮都不抬:“年画的门神,脸都一个模子刻的,真人哪有这么对称的?”

“你懂什么!”冯师傅放下碗,“门神要的就是威严齐整,那是神,不是人!”

金师傅插话:“要我说,你们这些画呀织呀,都是看的。我们做糕点的,要入口的,那才叫真功夫——多一分糖太甜,少一分糖不香,火候差一点,口感全不对。”

冯师傅转头:“你那梅花糕,去年的就比前年差。面发得不够,吃着发硬。”

“胡说!我做了四十年梅花糕,年年一个样!”

“一个样就是退步!”冯师傅不依不饶,“我三十年前吃你爹做的,那才叫酥软香甜...”

三位老师傅你一言我一语,从手艺争论到用料,从用料争论到传承,声音越来越大。茶馆里其他客人都竖起耳朵听,有的偷偷笑。

顾伯又给每人续了碗粥:“消消气,消消气。要我说啊,你们三位的手艺,都是咱们姑苏城的宝。”

这话让三人都沉默了。半晌,沈师傅叹了口气:“宝不宝的...能传下去才是真。”

冯师傅也软了语气:“我那三个徒弟,现在还剩一个半——一个改行卖印刷年画,半个时不时来学点皮毛。”

金师傅低头搅着粥:“阿鑫倒是肯学,但总想搞什么‘创新’,传统的东西都快丢光了。”

一直没说话的吴画师忽然开口:“要不...你们比比?”

“比什么?”三人齐声问。

“不是比谁手艺高,”吴画师慢悠悠地说,“是比比谁能把年轻人留住。看看谁的法子能让年轻人真心喜欢、愿意学。”

这个提议让三人都来了精神。冯师傅一拍桌子:“比就比!我教了三十年徒弟,还能输给你们?”

沈师傅淡淡地说:“小墨跟我学了两年缂丝,现在能织长卷了。”

金师傅不甘示弱:“阿鑫虽然爱搞新花样,但基本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顾伯眼珠一转:“那咱们定个规矩——到过年还有二十三天,三位老师傅各带徒弟(或学生),准备一件‘传承之作’,除夕夜在茶馆展示。咱们请街坊邻居投票,看谁的作品最受欢迎。”

“投票?”冯师傅皱眉,“外行懂什么手艺?”

“就是要外行喜欢,”周老师接话,“手艺再好,没人欣赏,不也白搭?能让普通人看懂、喜欢,那才是真本事。”

三位老师傅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一场没有硝烟的“比拼”,就这样定了下来。

消息很快传开。平江路的街坊们都兴奋起来——冯铁笔、沈师云、金满堂,三位非遗传承人同台“竞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最紧张的是徒弟们。小墨得知后,连着三天泡在缂丝作坊,翻遍了沈师傅的旧稿,想找灵感。程浩作为冯师傅的“半个徒弟”,也被抓了壮丁:“你不是点子多吗?帮我想想,年画怎么让年轻人喜欢?”

阿鑫更直接,跑来找程浩和小墨:“两位哥哥,帮帮忙!我爷爷说这次要是输了他就不教我了!”

腊月里的平江路,因为这场“比拼”而格外热闹。每天都有街坊互相打听:“冯师傅今天教徒弟刻什么版?”“沈师傅织的那幅有多大?”“金师傅又试新配方了?”

三位老师傅也铆足了劲。冯师傅翻出了压箱底的绝活——一套《姑苏十二景》的年画版子,是他年轻时花了三年刻成的,从未示人。沈师傅找出了祖传的“缂丝秘色谱”,里面记载着几十种失传的染色技法。金师傅更是把祖传的糕点模具都搬了出来,那些模具最老的有一百多年历史,雕工精美得让人惊叹。

但问题很快就来了。冯师傅教程浩刻版,程浩刻了三天,废了七块梨木板,不是刻深了就是刻浅了。冯师傅气得直跺脚:“你这手,绣花不行,刻版也不行,还能干点啥?”

程浩小声嘀咕:“我设计行...”

“设计?设计能当年画贴门上吗?!”

另一边,沈师傅让小墨尝试“秘色谱”里的一种渐变染法。那染法极其复杂,要把丝线在不同温度的染缸里浸上百次,才能染出那种“朝霞初升”的颜色。小墨试了五次都失败了,丝线不是颜色不匀就是断掉。

沈师傅看着报废的丝线,心疼得直抽气:“这线...比你爷爷岁数都大...”

金师傅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让阿鑫用祖传模具做一套“二十四节气糕”,每种节气对应一种花形。阿鑫做是做好了,但非要在传统配方里加芝士、抹茶、巧克力...

“胡闹!”金师傅摔了筷子,“老祖宗吃芝士吗?吃抹茶吗?”

“可是年轻人喜欢啊...”阿鑫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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