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拾光未晚(1)。(2/2)

林未晚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她强忍着眼泪,笑着说:“我是晚晚,林未晚。我们是朋友,你住在我店附近,经常来我店里玩。”

她不敢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怕他接受不了,怕刺激到他。

陆时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手边的相机,像是在努力回忆。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林未晚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转过身,擦了擦眼泪,然后又转回来,笑着说:“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陆时出院后,林未晚把他接回了自己的住处。那是一个小公寓,离拾光店很近。她给陆时收拾了一间房间,里面放满了他的东西,他的相机,他的照片,他的怀表。

每天早上,林未晚会给陆时准备早餐,然后带他去拾光店。她会给他讲店里的旧物,讲每一件旧物背后的故事。她会给他看他们的合照,告诉他:“这是你,这是我,我们一起去看日出,你说那天的日出很美。”

陆时总是很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些问题,但从来没有表现出熟悉的样子。他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雾,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有一次,林未晚在修那只旧相册,陆时坐在旁边看。忽然,他指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说:“这个小女孩,我好像见过。”

林未晚的心跳猛地一停:“你记得她?”

陆时摇头:“不记得,但觉得很亲切。”他顿了顿,又说,“我好像记得一个名字,晚晚。是谁的名字?”

林未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抓住陆时的手:“是我的名字,我叫晚晚。陆时,你再想想,想想我们一起去山顶看日出,想想你给我买的怀表,想想你说‘晚晚,我的光’。”

陆时的眉头皱得很紧,他用力地想,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别想了!”林未晚赶紧抱住他,“不想了,没关系,想不起来没关系。”

陆时靠在她的怀里,呼吸有些急促:“对不起,晚晚,我好像……辜负了你。”

林未晚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陆时很努力地想记起一切,可他的大脑像是一道关死的门,无论她怎么敲,都打不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时还是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但他对林未晚很好,像以前一样,记得她不喜欢吃香菜,会在下雨天带伞接她,会在她修东西烦躁时给她讲笑话。只是,他再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再也没有用那种只有她的眼神看她。

林未晚知道,他现在对她的好,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而不是恋人的爱意。她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她想,就这样也好,至少他还在她身边,至少他还活着。

直到有一天,陆时的姐姐来了。她是陆时唯一的亲人,住在国外,得知陆时生病后,立刻赶了回来。

“未晚,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阿时。”陆时的姐姐坐在拾光店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但我想带他走,去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

林未晚的手猛地一顿,手里的工具掉在了地上。“带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去美国,那边有最好的神经科医生。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陆时的姐姐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也可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林未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陆时的姐姐是为了陆时好,可她舍不得。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看到他的脸,习惯了他坐在店里的角落看她修东西,习惯了他在下雨天带伞接她。如果他走了,她的世界,又会变成一片黑暗。

“我能和他谈谈吗?”林未晚问。

陆时的姐姐点头:“当然。但我希望你能理解,这是为了阿时好。”

那天晚上,林未晚带陆时去了他们第一次看日落的海边。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

“陆时,”林未晚看着他的侧脸,声音很轻,“你姐姐想带你去美国治病。”

陆时转过头,看着她:“美国?很远吗?”

“嗯,很远。”林未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陆时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那你怎么办?”

林未晚的心猛地一跳:“我?我在这里啊,守着我的店。”

“我走了,你会孤单吗?”陆时问,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忧。

林未晚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会。陆时,我不想让你走。”

陆时伸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动作很温柔,像以前一样。“但姐姐说,去美国能治好我的病,能让我记起以前的事情。”他顿了顿,又说,“我想记起来,想记起你,想记起我们的故事。”

林未晚看着他,心里又疼又暖。她知道,陆时想记起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她。

“好,”林未晚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等你记起一切,就回来找我。”

陆时看着她,眼睛里的雾似乎又散了一些。他伸手抱住她,轻轻说:“晚晚,等我回来。”

陆时走的那天,林未晚去机场送他。他穿着她给他买的卡其色风衣,手里拎着那个黑色皮箱,里面装着他的相机,他的照片,还有那只黄铜怀表。

“到了那边,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林未晚叮嘱他,声音有些哽咽。

“嗯。”陆时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是一只新的黄铜怀表,和他之前给她的那只一模一样。表盖里面刻着“等我回来,晚晚”。

“我会每天看着它,等着你来。”林未晚把怀表紧紧攥在手里。

广播里响起了登机提示,陆时的姐姐催促他快点。陆时看着林未晚,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再见,晚晚。”

“再见,陆时。”林未晚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但她还是抱着希望,希望他能治好病,希望他能记起一切,希望他能回来找她。

陆时走后,林未晚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她每天守着拾光店,修着那些旧物,等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她把陆时给她拍的照片挂满了整个店堂,把他的相机放在柜台后面,每天擦拭一遍。

她会每天给陆时发一条信息,告诉他店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今天的天气很好,告诉他她很想他。虽然她知道,陆时可能不会看,可能已经忘了她的号码,但她还是坚持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暑交替。拾光店的门楣上的木牌又褪了一层色,墙角的旧物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林未晚,还在原地等着。

有一天,一个老人送来一本旧日记,说是她丈夫的遗物,想让林未晚帮忙修复一下。林未晚打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很熟悉,像是陆时的笔迹。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她叫晚晚。她的眼睛很亮,像星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很熟悉,很亲切。医生说我的记忆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了,但我不想放弃。我想记起她,想记起我们的故事。晚晚,等我回来。”

日记的落款日期,是陆时去美国的前一天。

林未晚的眼泪掉在日记上,晕开了字迹。她知道,陆时一直没有放弃,一直记得她。

又过了一年,林未晚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是陆时的姐姐写的。

信里说,陆时的病情恶化了,他的记忆越来越差,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他每天都会拿着那只黄铜怀表,对着它说话,说“晚晚,等我回来”。直到最后一刻,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怀表。

信的最后,陆时的姐姐说,陆时留下了一个东西,让她转交给林未晚。

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本相册,里面全是林未晚的照片。有她专注修东西的样子,有她笑起来的样子,有她哭起来的样子,还有他们一起去看日出日落的照片。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纸条,上面是陆时的字迹:“晚晚,我可能记不起你了,但我知道,我很爱你。如果我忘了回来,请你不要难过,因为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爱着你。”

林未晚抱着相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她知道,陆时不会回来了。他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遥远的国家,留在了时光的缝隙里。

从那以后,林未晚再也没有给陆时发过信息,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名字。她把那本相册放在柜台后面,把那两只黄铜怀表放在一起,每天看着它们,像是在看着陆时的眼睛。

她还是每天守着拾光店,修着那些旧物。只是,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她知道,她的光,已经永远地消失在了时光的尽头。

又过了很多年,林未晚老了。她的头发白了,手指也不再灵活,再也修不了那些精细的旧物了。她把拾光店关了,搬回了母亲留下的老房子。

老房子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她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一件卡其色风衣,是陆时的。她拿起风衣,从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是一只黄铜怀表。

表盖已经有些磨损,里面刻着“晚晚,我的光”。表针停在了三点十四分,和陆时母亲的那只怀表一样。

林未晚把怀表贴在耳边,听着里面早已停止的“滴答”声,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陆时一直没有忘记她,一直爱着她。他们的爱情,就像这只怀表一样,虽然停在了某个瞬间,但永远不会消失。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林未晚的脸上,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她知道,她很快就能见到陆时了。到那时,他一定会记起她,一定会笑着对她说:“晚晚,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