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辰晚风（1）。（2/2）
“随便坐。”沈亦辰给她倒了杯水。
林晚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墙上没有挂画，桌子上没有摆件，整个屋子显得有点冷清，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疏离感。
“你的房子……很干净。”林晚说。
“我不太会收拾这些。”沈亦辰有点不好意思，“平时也很少有人来。”
林晚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他和一个老人的合影，看起来像是他的爷爷。“这是你爷爷？”
“嗯，去世好几年了。”沈亦辰的声音低了点，“以前和他住在一起。”
“他看起来很慈祥。”
“嗯，他很疼我。”沈亦辰拿起相框，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我小时候爸妈忙，基本是爷爷带大的。”
林晚没再说话，她能感觉到沈亦辰话语里的怀念。她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总是很冷静的男生，心里也藏着柔软的地方。
那天下午，他们在沈亦辰的家里待了很久，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林晚讲了她小时候学画画的趣事，说自己曾经把妈妈的口红当颜料涂在墙上，被揍了一顿。沈亦辰讲了他高中时第一次参加编程比赛的经历，说自己因为紧张，差点把电脑给关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晚看着沈亦辰说话时认真的样子，觉得他身上的疏离感好像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离开的时候，沈亦辰送她到楼下。林晚走到小区门口，回过头，看到沈亦辰还站在楼道口看着她。
“谢谢你的饼干。”他说。
“不客气。”林晚笑了笑，“下次我再烤给你吃，争取不烤焦。”
“好。”沈亦辰的嘴角又弯了起来。
林晚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沈亦辰还站在那里，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一刻，林晚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沈亦辰开始出现在林晚的画里。
不是刻意的描绘，而是不经意的痕迹。有时是速写本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侧影，有时是插画里远处那个穿着深灰色卫衣的行人，有时是咖啡馆窗外，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的模糊身影。
林晚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每次拿起画笔，脑海里总会闪过沈亦辰的样子——他认真看代码时的侧脸，他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他递伞给她时伸出的手。
他们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除了在咖啡馆见面，他们开始用微信聊天。林晚会分享她看到的有趣的云，路边慵懒的猫，新发现的好看的颜色。沈亦辰会告诉她他今天又解决了一个难缠的bug，公司楼下新开的面馆味道不错，或者是深夜加班时看到的星空。
沈亦辰的微信消息总是很简洁，很少用表情包，也不会说太多花哨的话，但林晚总能从那些简单的文字里，读出他隐藏的关心。
“今天降温，多穿点。”
“你昨天说的那家甜品店，我路过看了一眼，好像很多人排队。”
“刚看到你朋友圈发的画，很喜欢那片晚霞。”
林晚觉得，沈亦辰就像一颗沉默的星，不耀眼，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温柔的光。
十二月初，林晚接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为一本儿童绘本画插画。出版社要求很高，林晚改了好几次稿都不满意，压力很大，整天愁眉苦脸的。
那天在咖啡馆，她对着画板发呆，手里的画笔迟迟落不下去。沈亦辰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没说话，只是打开电脑，敲了一会儿代码，然后把屏幕转向她。
屏幕上不是代码，而是一个简单的小程序。背景是浅蓝色的天空，上面飘着几朵白云，还有一只笨拙的小鸟，在屏幕上飞来飞去。只要点击小鸟，它就会吐出一个彩色的泡泡，泡泡里写着“加油”“你可以的”“别放弃”之类的话。
林晚愣住了，看着那只傻气的小鸟，突然笑了出来。“这是你做的？”
“嗯，刚才看你不开心，随便写的。”沈亦辰的耳根有点红，“很傻吧。”
“不傻，很可爱。”林晚的心里暖暖的，“谢谢你，沈亦辰。”
“不客气。”沈亦辰把电脑转回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画得很好。”
那天晚上，林晚回去后，把那个小程序放在电脑桌面上，画不下去的时候，就点开看看那只吐泡泡的小鸟。看着那些简单的鼓励的话，她心里的烦躁好像也慢慢消失了。
她终于画完了绘本的最后一张插画。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在夜晚的草地上，仰着头看星星。星星很多，其中一颗特别亮，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不太起眼的星，紧紧地挨着它。
交稿的那天，林晚请沈亦辰吃饭，庆祝项目完成。他们选了一家靠近江边的餐厅，晚上可以看到江景。
“恭喜你。”沈亦辰举起杯子，里面是果汁。
“也谢谢你的小鸟。”林晚笑着和他碰了碰杯。
江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林晚缩了缩脖子，沈亦辰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身上。风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不用……”林晚想把风衣还给他。
“穿着吧，别感冒了。”沈亦辰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林晚的手指被他握住，像有电流窜过，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低下头，不敢看他，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吃完饭，他们沿着江边散步。江面上有游船驶过，灯光璀璨，像流动的星河。岸边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分开。
“林晚，”沈亦辰突然停下脚步，叫她的名字。
“嗯？”林晚抬头看他。
路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神里有林晚看不懂的情绪。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
林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等着他说下去。
“没什么。”沈亦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晚有点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林晚穿着沈亦辰的风衣，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却乱糟糟的。他刚才想说什么？是她想多了吗？
到了林晚住的楼下，她把风衣还给沈亦辰：“谢谢你的衣服，还有晚饭。”
“不客气。”沈亦辰接过风衣，“上去吧。”
林晚点点头，转身准备上楼，又被他叫住。
“林晚，”他看着她，声音很轻，“那本绘本……出版了可以送我一本吗？”
“当然可以。”林晚笑了笑。
“晚安。”
“晚安。”
看着林晚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沈亦辰才转身离开。他走到楼下的花坛边，拿出手机，点开和林晚的聊天界面，输入框里有一行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那行字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绘本出版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年底了。出版社送了林晚十本样书，她第一时间拿了一本，想去送给沈亦辰。
她提前给沈亦辰发了微信，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说有东西要给他。沈亦辰很快回复：“今晚要加班，可能很晚才回去。”
林晚有点失望，但还是回复：“没关系，那我明天再找你。”
“好。”
第二天，林晚又联系沈亦辰，他说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紧急处理，暂时没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沈亦辰好像突然变得很忙。微信回复得很慢，有时甚至不回。林晚去咖啡馆等了几次，都没看到他。
林晚有点担心，给他发微信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只回了一句：“没事，就是有点忙，过几天就好了。”
林晚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淡。是她哪里做错了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她？
跨年那天，林晚的朋友约她去参加派对。她本来不想去，但被朋友硬拉着去了。派对很热闹，音乐很吵，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但林晚却觉得很无聊，心里总是想着沈亦辰。
她忍不住给沈亦辰发了条微信：“新年快乐。”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林晚的心情越来越差，喝了好几杯酒，头晕乎乎的。朋友看出她不开心，问她怎么了。林晚摇摇头，没说什么。
派对快结束的时候，林晚去洗手间，在走廊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亦辰。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走廊尽头，旁边站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很漂亮。她正仰着头跟沈亦辰说话，脸上带着笑，手还轻轻碰了碰沈亦辰的胳膊。
沈亦辰低着头，似乎在听她说什么，表情看不太清。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觉得眼睛有点模糊。
原来他不是忙，只是不想理她。原来他身边，早就有这么好的女生了。
她转身跑回派对现场，抓起自己的包，跟朋友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冲出了酒吧。
外面很冷，风很大，吹得林晚的酒醒了大半。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很傻，竟然会以为沈亦辰对她也有好感，竟然会对着他的微信消息傻笑半天，竟然会把他藏在自己的画里。
回到家，林晚把那本准备送给沈亦辰的绘本扔在桌子上，蒙上被子，哭了很久。
从那天起，林晚没再联系过沈亦辰。她不再去“角落”咖啡馆，把他的微信消息设置了免打扰，甚至故意绕开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接了很多活，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去想他。她的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戴着眼镜的身影，色彩也变得比以前黯淡了许多。
沈亦辰似乎也没有找她。他们像是两条曾经交汇过的线，又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再也没有交集。
春节快到了，林晚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她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了那把沈亦辰借给她的黑色长柄伞。伞面依然很干净，只是边缘有点磨损了。
她拿着伞，愣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垃圾桶。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她对自己说。
春节过后，林晚回到了星海市。天气渐渐变暖，路边的树开始发芽，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味道。
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画画，接稿，和朋友聚会。只是偶尔路过“角落”咖啡馆时，脚步还是会不自觉地放慢。
有一天，林晚去老城区写生，路过一家书店，看到橱窗里摆着她画的那本儿童绘本。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画的那个小女孩和星星，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林晚？”
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是沈亦辰。
他看起来瘦了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也有点乱。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到林晚，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好久不见。”他说，声音有点沙哑。
林晚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有生气，有委屈，还有一丝忍不住的想念。“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林晚，等一下。”沈亦辰上前一步，拦住了她，“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林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旁边的公园，坐在长椅上。公园里人不多，有老人在散步，有小孩在放风筝。
“对不起。”沈亦辰先开了口，“前段时间……是我不好。”
“你很忙，我知道。”林晚的语气还是有点冷。
“不是因为忙。”沈亦辰看着她，“跨年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我表妹，她来星海市玩，我陪她去参加朋友的派对，顺便送她回去。”
林晚愣住了：“表妹？”
“嗯，我姑姑家的女儿。”沈亦辰解释道，“那天我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的消息，对不起。”
“那……之前呢？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林晚问，声音有点哽咽。
沈亦辰低下头，手指攥紧了手里的书：“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对我没有那种感觉。”沈亦辰的声音很低，“那天在江边，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我看到你好像没什么反应，就不敢说了。后来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躲着你。”
林晚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原来他也在害怕，原来他也喜欢着她。
“你这个笨蛋。”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沈亦辰看到她哭了，慌了手脚，赶紧拿出纸巾递给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林晚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沈亦辰，”她说，“你知道吗？我的画里，藏了很多你的影子。”
沈亦辰愣住了。
“我也喜欢你。”林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从在咖啡馆，你说我画得不错的时候，就开始了。”
沈亦辰的眼睛慢慢睁大，里面充满了惊讶和不敢相信。过了几秒，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林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那……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林晚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暖暖的。她点点头，脸上带着泪，却笑得很开心：“嗯。”
春风吹过公园，带来了花香。不远处，有小孩的笑声传来，风筝在蓝天上飞得很高。沈亦辰紧紧地握着林晚的手，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那本绘本，还能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林晚笑着说，“不止绘本，以后我的每一幅画，都可以送给你。”
“好。”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沈亦辰牵着林晚的手，慢慢地在公园里散步。晚风吹过，带着春天的气息，也带着他们藏在心底很久的、甜甜的秘密。
林晚抬起头，看到天边有一颗很亮的星，即使在白天，也能隐约看到它的光芒。她想，沈亦辰就像这颗星，沉默，却温柔，总能在不经意间，照亮她的世界。
而她，愿意做那颗紧紧挨着他的小星星，和他一起，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彼此温暖，彼此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