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孤独相遇(1)。(1/2)
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幕墙,在顾沉舟的侧脸投下水波般的光纹。他站在空荡荡的画廊中央,黑色羊绒大衣沾着夜雨的潮气,小提琴盒在脚边投下细长的影子。
林夕抱着一摞画框从库房出来时,正撞见这幅画面。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浅灰色大理石地面洇开深色痕迹。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画框边缘的金属包角撞在玻璃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闭馆了。她说着,声音被雨声削得单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送来柑橘调的香薰,却盖不住空气里浮动的松香味——那是他琴盒里渗出的松香气息。
男人转过身,袖口银扣闪过冷光。林夕忽然想起上周布展时打碎的那面威尼斯古董镜,裂痕也是这样蜿蜒着把完整切割成碎片。他的眼睛是暴雨前的海面,暗潮在灰蓝色虹膜下涌动。
能借把伞吗?他指间转着枚暗金色的琴弦钮,或者...目光扫过她身后墙上未撤展的抽象画,听支曲子当租金?
林夕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画框的尖角抵着掌心,疼痛让呼吸变得清晰。她看着男人打开琴盒,深棕色天鹅绒衬里下躺着把琥珀色小提琴,琴身裂纹像凝结的闪电。
当第一个音符切开雨幕时,林夕终于想起为何觉得他眼熟。地铁灯箱广告上的新锐小提琴家,宣传照里也是这样微仰着头,下颌线与琴弓形成锐利的夹角。此刻他奏的是帕格尼尼随想曲第24首,可那些本该凌厉的跳弓却裹着潮湿的水汽。
琴声在展厅穹顶盘旋,撞碎在钢架结构的夹角。林夕的帆布鞋无声碾过地面,颜料渍在鞋尖晕开靛蓝色云团。她停在安全距离外,看见男人腕骨凸起的弧度随着揉弦颤动,像濒死的蝶在振翅。
最后一个泛音消散时,落地窗外炸开紫色的闪电。顾沉舟收起琴弓,指尖抚过琴弦的样子让林夕想起昨夜洗笔时,颜料在水面舒展的姿态。
我叫顾沉舟。他说。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夕后来总在深夜想起这个场景。当她握着刮刀在画布上堆砌油彩时,松香的气息会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混着亚麻仁油的苦涩。画室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那晚的雨落在琴盒上的声音。
第二次见面是在地铁通道。林夕抱着刚裱好的画匆匆赶路,听见熟悉的旋律从转角飘来。这回是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吉普赛人的哀愁在琴弦上沸腾。她放慢脚步,看见顾沉舟倚着瓷砖墙,琴盒敞开在脚边,零星硬币闪着冷光。
他在某个场景里抬眼,虹膜中的灰蓝被白炽灯照得近乎透明。林夕的帆布包擦过墙面,速写本滑落的瞬间被他用琴弓轻轻挑住。羊肠弦擦过牛皮纸封面,发出细微的嘶鸣。
林小姐。他念她胸牌上的名字,尾音带着小提琴的震颤,要画像吗?
后来那张速写被林夕夹在调色板背面。炭笔线条利落地切割纸面,记录下他拉琴时绷紧的颈部线条。她在空白处用赭石颜料写着:11月7日,流浪者之歌,体温36.2c——扶住琴颈时,他指腹的温度。
第三次相遇来得猝不及防。林夕跟着策展人核对展品清单时,听见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玻璃门旋转带进一缕寒风,顾沉舟裹着黑色大衣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抬三角钢琴的工人。
这位是新任艺术总监。策展人介绍道。林夕的铅笔尖在清单上戳出个小洞,石墨碎屑簌簌落在鞋面上。顾沉舟接过她手中的文件夹,袖口掠过她手腕内侧,那里还沾着丙烯颜料的青灰色。
《深渊》系列推迟到冬季展。他指着某页的展签,换成《暴风雨》主题。说话时目光扫过林夕锁骨处的颜料污渍,那里正渗出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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