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血色试炼与暗涌回响(2/2)
行动组此刻分散在别墅周围三个隐蔽位置,两人一组,等待指令。
范智帆的目光落在平板电脑上主卧室的那个热源轮廓上。
资料显示,托雷斯今晚在这里见了一个来自亚特兰大的“新供应商”,谈妥了一笔新型毒品的分销协议。女伴是他俱乐部里新来的舞女,十九岁,背景干净,与帮派无关。
一个毒枭,一个舞女。
还有一楼那些保镖,可能有些是跟着托雷斯多年的老兄弟,有些是拿钱办事的亡命徒。
这些人,都在今晚的“清理名单”上。
范智帆的指尖在平板边缘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
然后,他按下耳机通话键:
“a组,就位?”
“就位。”耳机里传来简洁的回应。
“b组?”
“就位。”
“c组?”
“就位。”
范智帆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23:25。
“按照预定方案,三分钟后同步行动。a组负责前门,b组侧院,c组后院传感器屏蔽。突入后,优先控制一楼人员,非必要不致命。二楼交给我。全程保持通讯静默,除非遇紧急情况。行动时间窗口:十五分钟。23:40准时撤离。”
“收到。”
“收到。”
“收到。”
范智帆放下平板,从身边拿起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枪袋,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把经过深度改装的hk mp5sd微声冲锋枪,枪身喷涂着哑光黑色,配了全息瞄准镜和战术手电。旁边还有几个备用弹匣,以及一把格洛克19手枪,同样安装了消音器。
他检查枪械,上膛,动作熟练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然后,他推开车门,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
夜风冰冷,带着河水的湿气,吹动他软壳外套的下摆。他贴着墙根阴影移动,步伐轻捷,落地无声,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迅速接近别墅侧院与后巷交接处的那个监控死角。
耳机里传来倒计时的轻声报数:“十、九、八……”
范智帆在墙角蹲下,mp5抵肩,瞄准镜里的十字线锁定侧院那组正在巡逻的守卫。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手里拿着对讲机,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武器。
“……三、二、一。行动。”
“噗噗噗噗——”
极其轻微的、经过多层消音的枪声在夜色中几乎听不见。
侧院的两名守卫身体同时一震,胸前爆开细小的血花,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瘫软下去。几乎同时,前门方向也传来类似的闷响,以及人体倒地的沉闷撞击声。
范智帆从墙角闪出,迅速移动到侧院门边。门是锁着的,但他从腰间工具包取出一套特制的开锁工具,三秒内,“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
他推开门,侧身进入。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俱乐部隐约的音乐声。地上躺着两名守卫的尸体,血正在水泥地上慢慢晕开。
耳机里传来a组的汇报:“前门清理完毕。突入准备。”
“b组,侧院控制。”
范智帆没有回应,他已经穿过侧院,来到别墅后门。后门是厚重的实木门,门框上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红外传感器探头。他抬头看了一眼,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电子干扰器,贴在门框侧面,按下开关。探头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他试了试门把手——锁着的。但这次他没有开锁,而是退后两步,抬起脚,狠狠踹在门锁旁边的位置。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老旧的木门门框发出呻吟,锁舌变形,门向内弹开。
范智帆持枪突入。
门内是一条短走廊,连接着厨房和佣人房。此刻厨房里亮着灯,两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正坐在餐桌边玩扑克,桌上散落着啤酒罐和零食包装袋。听到破门声,两人惊愕地转过头——
“噗噗!”
两声轻响。
两人的额头正中同时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眼睛瞪大,身体向后仰倒,撞翻了椅子,发出更大的噪音。
范智帆没有停留,迅速穿过厨房,进入客厅。
客厅很大,装修豪华,真皮沙发,大理石壁炉,墙上挂着巨大的平板电视,此刻正播放着体育赛事。三个保镖——两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窗边——听到声音,正在掏枪。
“噗噗噗!”
范智帆的mp5喷出三道火舌,枪口几乎没有跳动。三个保镖胸口或头部中弹,一声不吭地倒下。
整个过程,从破门到清理一楼,用时不到四十秒。
高效,致命,毫无怜悯。
范智帆的呼吸依旧平稳,眼神透过瞄准镜,冷静地扫视客厅,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耳机里陆续传来a组和b组的汇报:一楼其他区域清理完毕,共击毙六人,无活口。
“c组,后院传感器已屏蔽,河道方向安全。”
范智帆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铺着厚地毯,踩上去不会发出声音。但他依旧放轻脚步,身体微微前倾,枪口指向上方,一步一步向上移动。
二楼走廊很暗,只有尽头主卧室的门缝下透出暖黄的光,以及隐约的……电视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范智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资料里没有提到今晚别墅里有孩子。
他移动到主卧室门外,侧耳倾听。
门内传来电视广告的声音,一个女声在哄孩子:“宝贝不哭,爸爸马上就回来了,乖,看动画片……”
还有一个年幼的、带着哭腔的童声:“我要爸爸……爸爸去哪里了……”
范智帆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猛地收紧。
孩子。
主卧室里有孩子。
托雷斯的情妇?还是……他的孩子?
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及。托雷斯确实有几个孩子,但都跟他的前妻住在市郊,有专门的保镖保护,很少来港口区这种混乱的地方。
为什么今晚这里会有孩子?
是情报失误?还是……陷阱?
范智帆的指尖在扳机护圈上微微收紧。
耳机里传来a组的询问:“二楼情况?”
他按住耳机,声音压得极低:“遇到意外状况。主卧室内有儿童声音。重复,有儿童。”
短暂的沉默。
然后a组回复:“指令未变更。清理清单包括‘所有在场人员’。”
范智帆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所有在场人员。
包括孩子。
这就是冥王的风格。斩草除根,不留任何潜在风险。哪怕是一个可能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要他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或者仅仅因为他是目标的血脉,就必须被清除。
范智帆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走廊里很暗,只有门缝下那道暖黄的光,像一道分割线,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温暖的卧室,电视声,女人的低语,孩子的哭泣。
门外是冰冷的黑暗,血腥味,尸体,以及他手中这把即将夺取更多生命的枪。
他的脑海中,某个被深埋的记忆片段,毫无征兆地炸开——
阿斯塔训练营。地下七层。角斗场。
血的味道。汗的味道。恐惧的味道。
教官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最后一场。活下来的,离开。死了的,喂狗。”
对面是个看起来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瘦得皮包骨,眼神却像野兽,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
范智帆——那时他还叫别的名字——握着同样的匕首,手臂在颤抖。
他不是没杀过人。在之前的训练里,他已经杀了三个。但那些都是成年人,是罪犯,是雇佣兵,是和他一样被扔进这个地狱的“同类”。
可眼前这个……是个孩子。
少年尖叫着扑上来,匕首划向他的喉咙。
范智帆本能地格挡,反击,匕首刺入对方的胸膛。温热粘稠的血喷了他一脸。
少年倒下去,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天花板,嘴唇翕动,似乎在叫“妈妈”。
范智帆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血,看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胃部一阵翻搅,几乎要吐出来。
扩音器里传来教官的冷笑:“心软?在这里,心软就是死。记住,魔王不需要仁慈。”
……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范智帆的呼吸,在面罩下微微急促了一瞬。
仅仅一瞬。
然后,他重新恢复了冰冷。
他抬起左手,握住门把手,缓缓转动。
门没锁。
他推开门。
主卧室很大,装修奢华,中央一张巨大的四柱床,床上被褥凌乱。靠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金发女人,大约二十出头,穿着丝绸睡袍,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眼睛红肿,还在抽泣,手里抓着一个破旧的泰迪熊玩偶。
电视上正在播放卡通片,色彩鲜艳,声音欢快,与房间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女人看到突然闯入、全副武装的范智帆,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开,似乎要尖叫——
“噗!”
一声轻响。
女人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表情凝固在惊恐的瞬间,身体向后仰倒,怀里的孩子滚落到地毯上。
小男孩摔懵了,愣了一秒,然后看着倒在沙发上、额头流血不再动弹的“阿姨”,又看看站在门口、穿着黑色衣服、脸上戴着面罩、手里拿着枪的范智帆。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爆发出来。
孩子从地毯上爬起来,哭着向范智帆跑过来,伸出小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爸爸……爸爸在哪里……阿姨怎么了……”
范智帆站在原地,枪口垂下。
他看着那个向他跑来的小男孩,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看着那双清澈的、充满恐惧和不解的眼睛。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
只需要轻轻一扣。
只需要0.3秒。
这个孩子就会像那个女人一样,无声无息地倒下,不会再哭,不会再问,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风险”。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是某种更深层的、几乎被遗忘的东西,在试图冲破层层冰封的防御。
就在这时——
“干得不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卧室连接的浴室方向传来。
浴室门打开,凯恩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羊绒大衣,脸上带着那副公式化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银色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而在浴室门口的地上,躺着另一具尸体——一个身材高大微胖、只穿着睡裤的白人男性,胸口有三个弹孔,血正在身下漫开。正是迈克尔·托雷斯。
凯恩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径直走向范智帆,目光落在他垂下的枪口上,又看了看那个哭喊着跑过来的小男孩。
“差点心软?”凯恩轻声问,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
范智帆没有回答。
他抬起枪口,指向那个跑近的孩子。
动作看起来毫不犹豫。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
“噗!”
凯恩手里的枪响了。
子弹从侧面射入小男孩的太阳穴,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歪倒,手里的泰迪熊掉在地上,沾上了血。
范智帆的枪口,依旧指着前方,但那里已经空了。
他缓缓放下枪,转过头,看向凯恩。
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得像两口深井,映不出任何光亮。
但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凯恩与他对视,笑了笑,收起枪。
“第一关,你通过了。”他说,语气轻松得像在宣布考试成绩,“冷静,高效,对指令执行到位。虽然最后那一枪犹豫了零点几秒……但总体表现,值得认可。”
他走到沙发边,从女人尸体旁捡起一个文件袋,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是几份纸质合同和账本——应该是托雷斯与“灰狼”集团接触的证据。
“剩下的收尾工作,我的人会处理。”凯恩将文件袋夹在腋下,拍了拍范智帆的肩膀,“你可以走了。回纽约,继续做你的‘范智帆’。报酬会按约定,三天内存入你的瑞士账户。另外……”
他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老板让我转告你:你进入了‘观察期’。接下来的三个月,保持正常生活,但随时待命。会有新的‘合作机会’找上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像今晚一样……专业。”
范智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转身,走出主卧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一楼客厅里,行动组的成员正在快速清理现场——将尸体拖到角落,用塑料布包裹,喷洒化学药剂消除血迹和气味。没有人说话,只有塑料布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喷雾器规律的“嗤嗤”声。
范智帆没有停留,径直走出别墅后门,穿过侧院,回到那辆道奇mpv上。
他摘下战术面罩,扔在副驾驶座上。
然后,他启动车子,缓缓驶离港口区。
车窗外的街景向后流动,昏黄的路灯,废弃的仓库,偶尔驶过的车辆。远处,“老码头”俱乐部的霓虹灯还在闪烁,音乐声隐约可闻,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百米之外的屠杀,与这个喧嚣的世界毫无关系。
范智帆开得很稳,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直视前方道路,空洞而冰冷。
但脑海里,那个小男孩倒下的画面,那个女人额头的血洞,以及更久远的、阿斯塔角斗场里那个少年临死前的眼神……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旋转,重叠,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回到曼哈顿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沙发前,瘫坐下去。
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里,像沉入泥沼。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范智帆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眼睛睁着,但瞳孔没有焦距。
许久,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在眼前。
手掌干净,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是一双属于金融精英的手。
但他仿佛能看到,这双手上,沾满了洗不掉的血。
孩子的血。女人的血。那些无名者的血。
以及,很多年前,那个少年温热的血。
他闭上眼。
黑暗中,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
阿斯塔。地下九层。刑讯室。
他被锁在椅子上,电流通过身体,肌肉痉挛,牙齿咬出血。
教官的脸在强光后模糊不清,声音却清晰如刀:“记住这种感觉。痛苦。恐惧。绝望。你要学会享受它,驾驭它,把它变成你的武器。魔王……不需要人性。”
他嘶吼,挣扎,直到力竭。
然后,他学会了。
学会了如何将那些柔软的、属于“人”的部分,一层层剥离,封存,埋葬。
学会了如何用绝对的冰冷和理性,包裹住那颗还在跳动、但已经不再温暖的……心脏。
范智帆睁开眼。
他坐起身,走到酒柜前,拿起那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烈酒灼烧喉咙,带来短暂的麻痹。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纽约的夜景。
万千灯火,繁华如梦。
但在这片光海之下,有多少黑暗在滋生,有多少交易在进行,有多少生命在无声消逝?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他踏上的这条路,没有回头。
要么成为魔王,在黑暗中活下去。
要么被人性吞噬,死在光里。
而今晚,他再次确认了一件事:
那个曾经在阿斯塔角斗场里颤抖的少年,早已死了。
活下来的,是魔王。
也只能是魔王。
他举起酒瓶,对着窗外的城市灯火,虚碰了一下。
然后,仰头,将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
酒液辛辣,苦涩,像血的味道。
但他就那么站着,慢慢咽下,仿佛在品尝某种早已习惯的滋味。
窗外,天边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的微光。
黑夜即将过去。
但有些黑暗,永远不会迎来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