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血色试炼与暗涌回响(1/2)
……
布鲁克林大桥公园·三号码头·夜晚八点零七分
东河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和咸腥的水汽,从自由女神像的方向吹来,掠过布鲁克林大桥钢铁骨架的缝隙,发出低沉呜咽般的声响。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墨黑的光泽,浪花拍打码头木桩的声音规律而沉闷,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三号码头位于公园最东侧,远离主干道和观光区。几盏老式的煤气路灯立在码头两侧,灯罩玻璃布满污渍,光线昏黄而微弱,勉强照亮长椅周围几平方米的范围。更远处是曼哈顿下城璀璨的灯火,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五彩霓虹,像一片倒悬的星河,繁华夺目,却与这里的冷清死寂形成残酷的对比。
范智帆坐在长椅最右侧。
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领口竖起,挡住一部分侧脸。腿上搭着一份《华尔街日报》,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纸杯咖啡——这些都是完美的道具,让他看起来像任何一个在公园长椅上小憩、思考金融数据的都市白领。
但他没有看报纸,也没有碰咖啡。
他的目光,透过无框眼镜的镜片,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
——左前方三十米处,一对情侣依偎在另一张长椅上低声说笑,女孩的笑声清脆,男孩时不时亲吻她的额头。正常。
——右后方五十米,一个穿着连帽衫的流浪汉蜷缩在公共洗手间外的避风处,身边堆着几个塞满杂物的塑料袋,一动不动,像睡着了。需要留意。
——正前方河面,一艘观光游轮缓缓驶过,甲板上传来模糊的音乐和欢笑声,船尾的白色浪痕在黑暗中逐渐扩散、消失。
——头顶,布鲁克林大桥巨大的钢铁骨架在夜空中勾勒出宏伟的剪影,车流在桥面驶过,灯光连成流动的珠链,偶尔有地铁从下层轨道轰隆穿过,震动通过桥墩传到码头,让木制地板微微颤抖。
范智帆的呼吸平稳绵长,胸膛的起伏几乎看不见。他的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在羊绒大衣口袋里,轻轻搭在一支特制的、外形如同普通钢笔的微型电击器上。左手放在腿上,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屏幕暗着,但表盘下方那个肉眼无法察觉的指示灯,正以极慢的频率闪烁——表示环境扫描程序仍在运行,目前未检测到异常电磁信号或隐藏监控设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八点十五分。
八点二十分。
八点二十五分。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
范智帆没有看表,也没有任何焦躁的表现。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背部更贴近长椅靠背,同时将目光投向河对岸曼哈顿下城那片灯火。他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冷峻,眼镜镜片反射着远处霓虹的碎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耐心,是暗面世界最基本的素养。
也是测试的一部分。
凯恩在观察,在等待,在看他是否会因为迟到而表现出不安、疑虑、或任何不符合“职业人士”冷静特质的破绽。
所以范智帆就坐在这里,像一个真正的、对时间并不那么在意的华尔街精英——也许他刚结束一场漫长的电话会议,也许他只是在享受片刻独处的宁静,也许他根本不在乎这次会面是否准时。
八点三十二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很轻,很稳,踩在木质码头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节奏均匀,步伐间距几乎完全一致——这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步伐特征。
范智帆没有回头。
他依旧望着河面,左手端起那杯凉透的咖啡,送到唇边,做出抿了一口的动作,但实际上嘴唇根本没有碰到杯沿。
脚步声在长椅左侧停下。
然后,一个身影坐了下来,坐在长椅最左侧,与范智帆相隔大约一个人的距离。
凯恩。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黑色中长款羊绒大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西装和同色系的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戴眼镜,五官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立体,眼神平静,嘴角带着一丝惯有的、公式化的微笑,但那笑容没有温度,像贴在脸上的面具。
他没有看范智帆,而是望向河对岸的曼哈顿,仿佛也只是来这里欣赏夜景的陌生人。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只有风声、水声、远处隐约的车流声,以及头顶大桥不时传来的地铁轰鸣。
“夜景不错。”凯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曼哈顿,像看一个精致的、会发光的模型。”
范智帆依旧望着河面,没有接话。
他知道,这不是闲聊。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都可能藏着试探。
“但模型再美,也是假的。”凯恩继续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玻璃幕墙后面是冰冷的格子间,霓虹灯下是疲惫的加班族,那些灯火辉煌的大楼里,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看不见的厮杀——收购,做空,内幕交易,背后捅刀。真实的世界,从来不在光里。”
范智帆缓缓转过头,看向凯恩。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
凯恩的眼神很平静,但瞳孔深处有种审视的光,像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的性能参数。
“凯恩先生约我来,不是为了讨论纽约的夜景吧。”范智帆开口,声音平稳,带着金融精英特有的、略微疏离的礼貌,“您说,有新的合作意向?”
凯恩笑了笑,那笑容加深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抵达眼底。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牛皮纸档案袋。档案袋很薄,边缘封口处贴着银色封条,封条上印着某种抽象的、像荆棘缠绕锁链的纹章——那是冥王组织的标志变体。
他将档案袋放在两人之间的长椅空位上,用指尖轻轻推过去,推到范智帆手边。
“看看。”凯恩说,语气轻松得像在递一份普通的商业计划书,“不急着回复。没有时间限制。”
范智帆垂下目光,看向那个档案袋。
黑色的牛皮纸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哑光,银色封条上的纹章在某个角度会折射出极细微的冷光,像毒蛇的鳞片。
他没有立刻去拿。
“这是……”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凯恩,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混合了一丝疑惑和谨慎,“新的任务简报?但按照惯例,冷却期至少三个月。而且,我接手的任务,通常不会以这种……实物形式交付。”
他在试探。
试探这份“合作意向”的性质,试探组织的意图,也试探凯恩此刻的态度。
凯恩身体微微后仰,靠向长椅靠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放松,但那种放松中透着绝对的掌控感。
“惯例是惯例。”他缓缓道,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但有些机会,不会等你准备好才出现。老板对你上次在泰国的表现……很满意。所以,想给你一个更进一步的考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档案袋上:“这不是强制任务。你可以选择接,也可以选择不接。接了,通过考验,你会进入老板的‘特别关注名单’,未来能接触的资源、任务的报酬、以及在组织内的……发展空间,都会完全不同。不接,也没关系,你还是那个范智帆,继续做你的金融精英,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互不打扰。”
话说得很漂亮,给了选择,听起来很公平。
但范智帆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选择。
如果他现在拒绝,就等于向冥王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我对组织没有进一步的忠诚,我对“特别关注”不感兴趣,我对你们后续的计划保持距离。
那么,范智帆这个人,很快就会从冥王的合作名单里消失——甚至可能从世界上消失。一个知道了组织部分秘密、却又拒绝深度合作的外围人员,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彻底清理。
而如果他接受……
这就是试炼的开始。
第一关。忠诚度测试。能力评估。底线试探。
所有的一切,都封在这个薄薄的黑色档案袋里。
范智帆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伸手,拿起了档案袋。
指尖触碰到牛皮纸的瞬间,他感觉到纸张特殊的质地——不是普通的牛皮纸,而是某种混合了凯夫拉纤维和金属丝的特制材料,防撕扯,防透视,甚至可能内嵌了微型追踪或自毁装置。
他没有尝试撕开封条,也没有对着光检查。只是将档案袋对折,动作自然地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内侧口袋,贴胸放置。
“我需要时间评估。”他说,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内容,风险,报酬,以及……可能的连带影响。”
“当然。”凯恩点头,脸上笑容不变,“我说了,没有时间限制。你可以在任何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做出决定。或者……不决定,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大衣下摆。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在昏黄灯光下投下晃动的阴影。
“祝你好运,范先生。”凯恩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说完,他转身,沿着来时的木质码头,不疾不徐地向公园深处走去。脚步声很快融入风声和水声,身影在几盏路灯之间明灭几次,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没有交代任务细节,没有说明后续联络方式,甚至没有约定回复的期限。
就像随手丢下一颗种子,任其自行生长,或枯萎。
范智帆依旧坐在长椅上,没有动。
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望着河面,左手再次端起那杯凉透的咖啡,这次真正喝了一小口——冰冷,苦涩,带着纸杯特有的味道。
他在心里快速复盘刚才那不到五分钟的会面:
凯恩的语气、姿态、每一句话的用词和停顿。
档案袋的材质和封条纹章。
“特别关注名单”“更进一步的机会”“不是强制任务”这些关键词背后隐含的诱惑与威胁。
以及最关键的——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冥王刚拿到地图,应该正忙于巩固安全、清理内鬼、消化成果,为什么突然对一个外围的雇佣人员产生兴趣?甚至不惜打破常规的冷却期,主动递出“进阶考验”?
除非……这个考验本身,就与冥王当前的优先事项直接相关。
除非,冥王想通过这个考验,验证某些他急需确认的东西。
比如,“范智帆”是否与那个在清迈救走画眉的“影子”有关。
比如,“范智帆”的忠诚底线和能力上限,到底在哪里。
比如,冥王组织内部,是否真的还有没被发现的“眼睛”。
范智帆的指尖在大衣口袋里,轻轻摩挲着那支伪装成钢笔的电击器,动作极轻,像抚摸一件古老的武器。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档案袋里的内容,很可能不是简单的杀人任务。
它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多重嵌套的测试,一个既要验证能力、又要探测立场、还要筛查关联的……复杂谜题。
而他,必须解开它,又不能暴露自己真实的底牌。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夜风中迅速消散。
然后,他站起身,将没喝完的咖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口,迈步离开码头。
步伐依旧沉稳,背影挺直,像任何一个结束短暂休息、准备回家继续工作的都市精英。
但大衣内侧那个黑色的档案袋,贴在他的胸口,像一块烧红的铁,散发着无形却灼人的温度。
他知道,试炼,已经开始了。
……
曼哈顿上东区公寓·夜晚九点四十分
公寓位于一栋二十年代建成的装饰艺术风格大楼的顶层,面积约两百平米,视野极佳。整面落地窗正对中央公园,此刻公园隐没在夜色里,只有蜿蜒的小径路灯连成珠串,远处第五大道的车流灯火如同流动的黄金河流。
室内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以黑白灰和原木色为主调。家具寥寥,但每一件都出自名家设计,线条利落,质感高级。墙上没有装饰画,只有一整面嵌入式的书架,摆满了金融、历史、哲学和艺术类书籍,大部分是英文原版,少量中文古籍,书脊颜色按色系排列,整齐得像某种装置艺术。
范智帆脱掉大衣,随手挂在入口处的黄铜衣架上。他没有开主灯,只打开了书架上方一排隐藏式的暖黄灯带,光线柔和,将室内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层次。
他走到客厅中央的黑色皮质沙发前,坐下。
然后,他从大衣内侧口袋取出那个黑色档案袋,放在面前的黑色大理石咖啡桌上。
档案袋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哑光,银色封条上的荆棘锁链纹章显得格外刺眼。
范智帆没有立刻打开。
他先起身,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单一麦芽威士忌和一个水晶杯,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不加冰。然后他回到沙发前,坐下,喝了一口酒,让烈酒在舌尖停留片刻,灼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一些从室外带回来的寒意。
做完这些铺垫动作——一个独居精英回到家后放松的标准流程——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档案袋。
他伸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档案袋一角,将其提起,悬在咖啡桌上方。右手从沙发扶手的隐藏储物格里,取出一副特制的、镜片能切换多种光谱模式的平光眼镜戴上。
眼镜镜片内侧浮现出幽蓝的微光。
他透过镜片,仔细观察档案袋。
在紫外光谱下,封条纹章周围显现出几圈极其细微的荧光痕迹——那是某种接触感应涂层的残留。一旦封条被非正常手段破坏或试图无损开封,涂层就会触发警报,可能同时向监控端发送定位信号,甚至启动档案袋内嵌的微型自毁装置。
在热成像光谱下,档案袋整体温度均匀,没有异常热点——说明内部没有安装电子设备或化学药剂。
在x射线透视模式下(镜片集成了微型射线发射和接收器),档案袋的内容显现出模糊的轮廓:大约十几张标准a4纸,纸张厚度均匀,没有夹层;纸张上文字密集,但具体内容无法分辨;此外,还有一张类似照片的较厚纸片,放在最上面。
范智帆摘下眼镜,放下档案袋。
他拿起威士忌杯,又喝了一口,眼神冷静如冰。
防拆封设计。但没有电子追踪或监听装置。
这意味着,组织允许他查看内容,甚至允许他花时间研究、思考、做决定,但不允许他将内容复制、传播、或交给第三方分析。
很符合“忠诚度测试”的逻辑:给你足够的信息让你判断,但限制你的行动自由,看你是否会遵守规则。
范智帆放下酒杯,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把特制的、刀身极薄且不带磁性的陶瓷裁纸刀。他左手捏住档案袋封口边缘,右手持刀,刀刃以精确的角度和极缓慢的速度,沿着封条与牛皮纸的粘合缝切入。
动作轻柔,稳定,像外科医生进行显微手术。
刀刃几乎没有遇到阻力。特制的粘合剂在陶瓷刀锋下轻易分离,封条被完整取下,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范智帆将封条放在一边,打开档案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
一共十四张a4纸,纸质厚实,是某种防复印防扫描的特种纸。最上面是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拍摄角度像是隐蔽监控镜头拍的,画质清晰,但光线较暗。照片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性,身材高大微胖,穿着深蓝色 polo 衫和卡其裤,站在某个游艇甲板上,手里端着香槟杯,正对着镜头方向大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身边依偎着一个金发女郎,穿着比基尼,身材火辣。
照片背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一个名字:“迈克尔·‘铁锤’·托雷斯”,以及一行小字:“费城,港口区,‘老码头’俱乐部实际控制人。年龄:54。主要产业:货运物流、仓储租赁、夜总会、地下赌场。关联政客: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理查德·科尔曼(共和党)。”
范智帆拿起照片,看了三秒,放下。
然后,他开始阅读那十四页资料。
资料内容详实得可怕,远远超出了一次简单暗杀任务所需的信息范畴。它更像一份精心编纂的综合性档案,不仅包括目标人物的生活习惯、行程规律、安保配置、住宅和常去场所的平面图、保镖团队的人员名单和背景分析,还包括了目标所掌控的产业链条、财务状况、与政客的利益输送细节、甚至是一些私密丑闻的记录。
翻到第八页,范智帆的动作停住了。
这一页的标题是:“关联性分析:托雷斯与‘组织’的历史合作及当前风险”。
内容显示,迈克尔·托雷斯在过去七年里,一直作为冥王组织在费城地区的“地面协调人”之一,负责处理某些“不太方便通过正规渠道”的货物转运、资金洗白和人员安置工作。作为回报,组织为他提供了政治保护伞(通过参议员科尔曼)、商业竞争上的暗中支持,以及在某些“麻烦”出现时的清理服务。
但最近六个月,情况发生了变化。
托雷斯开始变得“不安分”。他利用组织提供的保护,暗中扩张自己的地盘,涉足了一些组织明确禁止的领域(主要是人口贩卖和新型毒品分销)。更重要的是,他开始与组织的竞争对手——一个代号“灰狼”的墨西哥贩毒集团——进行试探性接触,疑似想要双面下注,甚至取而代之。
资料最后一页,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总结:
“目标人物已从‘可控合作者’转变为‘潜在叛变风险’。其掌握的关于组织在美东地区物流网络、政治保护伞及部分清洗渠道的信息,若泄露给竞争对手或执法部门,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且目标近期行为显示出强烈的不稳定性和贪婪倾向,常规‘警告’或‘谈判’已无法确保其忠诚。”
“建议处置方式:物理清除。需做到:1.彻底性(目标及其核心亲信需同步处理);2.隐蔽性(伪装成帮派仇杀或意外事故);3.示范性(让其他地面合作者看清背叛的代价)。”
“执行窗口:建议在11月15日前完成。此后目标将与‘灰狼’代表进行第二次秘密会面,风险将急剧升高。”
范智帆读完最后一页,将资料轻轻放回桌面。
他向后靠进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低沉持续的嗡鸣,以及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威士忌杯里的酒已经见底,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留下挂痕。
范智帆的脑海中,资料里的信息如同拼图碎片,开始快速组合、旋转、碰撞,寻找内在的逻辑链条。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杀人任务。
这是一次多重目的的“清理行动”:
第一,清除一个即将叛变的合作者,保护组织秘密。
第二,震慑其他地面人员,巩固控制。
第三,测试他——范智帆——的执行能力、心理素质、以及对组织指令的服从程度。
但更深一层……
范智帆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
资料里提到了“政治保护伞”——参议员理查德·科尔曼。而就在几天前,幽灵在墨西哥城接触的,也是一位美国参议员,双方达成了针对冥王在华盛顿关系的“清扫计划”。幽灵恐怕她自己也想不到合作者被盯上了。
时间点如此接近。
冥王在清迈刚拿到地图,正忙于巩固自身安全,却突然要处理一个远在费城的地面合作者叛变问题?
这不合常理。
除非……处理托雷斯,本身就是为了应对幽灵和那位参议员即将发动的“清扫”而做的预先切割。
切断可能被对手利用的链条,清理可能成为突破口的薄弱环节。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切口,就是托雷斯与参议员科尔曼之间的利益输送证据。
资料里提到,托雷斯掌握着“部分清洗渠道”的信息。这些渠道,很可能就涉及如何通过合法商业外衣,将非法资金输送给科尔曼,以及如何利用科尔曼的政治影响力,为组织活动提供保护。
如果托雷斯落入对手手中,这些信息就会成为扳倒科尔曼、进而牵连冥王在华盛顿网络的致命武器。
所以,必须在对手动手之前,让托雷斯“消失”。而且要消失得干净利落,不留任何可能被追溯的线索。
范智帆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规律。
冥王将这个任务交给他,除了测试忠诚和能力之外,很可能还有另一层用意:
如果任务成功,托雷斯被清理,组织切断了一个风险点。
如果任务失败,或者范智帆在执行中暴露出任何可疑之处——比如与“影子”相似的行动风格、对无辜者的怜悯、或任何不符合“冷血雇佣兵”人设的反应——那么,范智帆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对象。
一石二鸟。
不,可能是一石三鸟。
范智帆端起空酒杯,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中央公园漆黑的轮廓。
纽约的夜色繁华而冷漠,万千灯火如同繁星,但每一盏灯背后,可能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与血腥。
他想起凯恩在码头说的话:“真实的世界,从来不在光里。”
现在,他就要踏入那片黑暗,去执行一场既是杀戮、又是测试、更是政治清算前奏的“任务”。
而他必须演好这场戏。
演好一个冷静、高效、对组织指令绝对服从、对杀戮毫无心理负担的“职业人士”。
哪怕目标身边有无辜者。
哪怕任务本身,可能触及他某些深藏的底线。
他放下酒杯,转身走回客厅,开始仔细研究资料中关于目标住宅安保的详细平面图和人员轮值表。
表情专注,眼神冷静,如同在分析一份复杂的金融并购案。
但内心深处,某个被层层封锁的角落,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
那是属于“魔王”的冰冷杀意。
也是属于“影子”的致命计算。
更是属于范智帆的……决断。
……
费城·港口区“老码头”俱乐部外围·四天后的夜晚十一点二十分
费城的夜晚比纽约更加阴冷潮湿。港口区位于特拉华河畔,这里曾经是繁忙的工业码头,如今大部分仓库和厂房已经废弃,只有少数被改造成了夜总会、地下赌场和帮派据点。锈蚀的龙门吊在夜色中矗立,像巨兽的骨架;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眶;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味、垃圾腐臭和隐约的大麻烟味。
“老码头”俱乐部是一栋三层砖石结构的老仓库改造而成,外墙被涂满了街头涂鸦,霓虹灯招牌残缺不全,只有“老码头”几个字母勉强亮着粉红色的光。建筑背靠河道,正面是一条坑洼的水泥路,路边停着几辆改装过的肌肉车和suv,车窗贴着深色膜。
俱乐部里隐约传来重低音的音乐声,混合着男男女女的喧哗和玻璃杯碰撞的脆响。
但在俱乐部后方,隔着一条窄巷和一堵六英尺高的砖墙,是一栋相对安静的二层维多利亚风格别墅。别墅外墙是暗红色的砖,白色窗框,屋顶有精致的烟囱和老虎窗。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凯雷德和一辆银色的保时捷911。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二楼一扇窗户透出暖黄色的光。
这就是迈克尔·托雷斯的“安全屋”。他每周有三到四天晚上会在这里过夜,而不是他位于市郊富人区的正式住所。这里更隐蔽,安保更严密,也更符合他“地下皇帝”的身份。
此刻,别墅外围的黑暗中,几双眼睛正在静静观察。
范智帆坐在一辆不起眼的深灰色道奇mpv的后排,车窗贴着单向膜。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战术套装,外面套着同色的防风软壳,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部的黑色战术面罩。腿上放着一台加固平板电脑,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别墅周围四个隐藏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这些摄像头是三天前,他通过“阿斯塔”在费城的资源,由泰坦安排人手秘密安装的。位置经过精心选择,覆盖了别墅前后门、车库和侧院,且避开了托雷斯原有安保监控的死角。
“前门两个守卫,位置固定,每隔十五分钟用对讲机汇报一次。”范智帆戴着骨传导耳机,声音压得很低,但清晰,“侧院巡逻,两人一组,绕行周期七分钟。后院临河,没有常规守卫,但河道方向布置了运动传感器和红外光束报警器。别墅内部,一楼至少四人,二楼至少两人,具体位置不详。”
他顿了顿,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别墅的平面图:“根据热成像扫描,二楼东侧主卧室有两个人形热源,大概率是目标和他今晚的女伴。一楼客厅、厨房、书房各有分散热源。车库内有两辆车的引擎余热,但无人。”
耳机里传来几声轻微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确认音。
范智帆雇佣的“行动组”一共六人,都是通过泰坦从“阿斯塔”的退役人员和自由佣兵库里筛选出来的好手。他们不隶属于任何国家或组织,只认钱和代号,不问任务背景和目的。这正是范智帆需要的——干净,专业,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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