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孟婆闹洞房,阎王当司仪(1/2)

作为地府唯一人类公务员,我日常工作就是给忘川河通下水道。

直到那天,我捞上来一个镶着美男画像的漂流瓶。

当晚,画像里的古风美男竟从阎王殿屏风里走了出来,自称是我前世夫君。

孟婆带头起哄:“千年等一回,洞房赶紧办!”

黑白无常火速布置婚房,牛头马面扛来了我的棺材板当婚床。

阎王爷亲自当司仪,念着生死簿上的黄历: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拜忘川河伯!”

我颤声问:“夫、夫君,你到底是人是鬼?”

美男温柔一笑:“夫人莫怕,为夫只是……稍微死得有点久。”

我正想接着问,他却一把将我横抱上那棺材板婚床,指尖轻点我眉心:

“别问,夫人。先把咱们第一千零一次的洞房花烛夜,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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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忘川支流,“冥淤办”三号哨所。

陈平安穿着一身特制的、防水隔污还带反光条的黑色连体工装,脚蹬高筒胶靴,手持一杆头部带着旋转爪钩和强力吸附符文的“冥淤疏通戟”,正骂骂咧咧地跟一段堵死的河道较劲。

“这他娘的都什么玩意儿……”他咬着后槽牙,将戟头狠狠捅进一团粘稠、散发着奇异腥甜与恶臭混合气味的淤积物里,摁下戟柄上的符文按钮。“嗡——”低沉的震颤声响起,爪钩旋转,符文亮起微光,将那团黑乎乎、里面似乎还裹着未消化完全的执念碎片和腐烂梦靥残渣的淤积物缓缓扯出。

这里是地府最基层、最边缘、也是最“有味道”的部门之一——冥淤治理办公室,简称“冥淤办”。专职负责忘川河及其无数支流的河道疏浚、阴气淤塞清理、以及各种不小心掉进河里或者被亡魂恶意丢弃的“阴阳垃圾”打捞工作。

而陈平安,作为阴司目前唯一一个以活人身份(虽然是魂体常驻)考进来的公务员,光荣地成为了“冥淤办”三号哨所的唯一在编巡检。用他顶头上司、哨长老王(一个在忘川边清理了八百年淤泥,魂体都腌入味儿了的老鬼差)的话说:“活人阳气旺,不怕这些阴秽玩意儿近身,最适合这活儿!”

适合个屁!陈平安第n次想撂挑子。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接了这“特别巡检员”的活儿?是,待遇是提了,还领了个没什么大用的“醒魂铃(仿)”,但工作内容从偶尔处理奇葩事件,变成了日复一日跟忘川河的“下水道”搏斗!

这里没有四季,只有永恒的暗红天光和忘川水永不疲倦的流淌声。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锈味、淤泥的腐败味,以及各种亡魂执念消散时留下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余味。工作的“同事”除了哨长老王,就是一些智力低下、只会执行简单命令的阴傀力士。唯一的娱乐,就是休息时听老王絮叨他八百年来在河里捞到过的各种奇葩玩意儿——从唐朝贵妃的裹脚布(存疑)到前朝书生的情诗竹简(浸烂了),从战争遗落的断剑到不知哪个缺德鬼扔的、会唱歌的骷髅头(已被没收)。

“小王啊,年轻人,不要浮躁。”老王飘过来,他魂体凝实得像个半透明的水肿胖子,手里也拿着根疏通戟,但动作慢悠悠,带着一种看透“淤泥”的从容,“这活儿,修心!你看这忘川水,承载多少悲欢离合,最后不过一滩淤积。咱们清了它,就是给轮回扫清障碍,功德无量!”

陈平安费力地把那团恶心的淤积物甩到岸边的“冥淤集中处理法阵”里,看着它被幽蓝的火焰无声吞噬,抹了把不存在的汗(魂体状态,但心理上觉得累):“王头儿,您这境界我一时半会儿达不到。我就想知道,这功德能不能折算成阳间的带薪年假?”

老王嘿嘿一笑,露出被忘川水泡得发黑的牙齿(虚影):“想得美!好好干,等攒够了阴德,下辈子投个好胎,比啥年假都强!”

陈平安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挥戟。日子就在这单调、枯燥、充满异味和偶尔“惊喜”(比如捞出个会咬人的执念水蛭)的疏通工作中缓缓流逝。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考”进地府,又怎么在奈何桥头用“音乐疗法”一战成名的了。那些都像是上辈子……不,是上班辈子的事了。

这天,陈平安被派去清理一段尤其偏僻、水流近乎停滞的河道弯岔。这里远离主要渡口和亡魂通道,阴气淤塞格外严重,河水颜色都泛着一种不祥的浓稠墨绿。他驾驶着小型的“冥淤梭”(一种阴木和冥铁打造的、能在忘川支流勉强航行的简陋工具),缓缓驶入弯岔深处。

恶臭几乎凝成实质,光线昏暗。陈平安打开梭艇前端的探照冥灯,青白色的光芒切割开浓稠的黑暗和水汽,照亮了河岸两侧滑腻嶙峋的怪石,以及水下影影绰绰、缓慢蠕动的淤积物阴影。

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疏通戟,将一团团淤泥、腐败的水草、以及不知名的絮状物勾上来。工作枯燥而机械。就在他清理到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黑石下方时,戟头的爪钩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不同于寻常的淤泥或石头。

“嗯?”陈平安调整角度,用戟头拨开覆盖物。冥灯光芒下,一个物件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瓶子。

材质非陶非瓷,非金非玉,在冥灯的照射下,泛着一种温润内敛的、类似古玉的光泽,却又带着水晶般的通透感。瓶身细颈圆腹,造型古朴典雅,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韵味。它半埋在黑石下的淤泥里,瓶口被同样材质的塞子紧紧封住,塞子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封印痕迹。

最奇特的是,透过晶莹的瓶身,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卷着一张纸。而瓶身靠近底部的外壁上,似乎镶嵌着一幅小小的画像。因为角度和光线,看不太真切。

陈平安来了点兴趣。在这忘川河里,除了淤泥就是垃圾,能保持如此完好的器物可不多见,还带着封印?他小心地用戟头的辅助爪固定住瓶身,慢慢将它从淤泥中提了出来。

瓶子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润感,与忘川水的阴寒截然不同。抹去表面的污迹,瓶子更显晶莹。陈平安仔细看向瓶身底部镶嵌的那幅小像。

画像极小,不过拇指盖大,却刻画得极为精细传神。那是一个男子的半身像,身着广袖长袍,衣袂似在随风轻扬。他微微侧着脸,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神情温润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与……沧桑?画像用的是某种陈平安从未见过的颜料与技法,历经忘川水浸泡、阴气侵蚀,竟然色彩依旧鲜明生动,尤其是那双眼睛,墨色深沉,仿佛真的在注视着拾瓶之人。

“乖乖……这谁啊?长得可真……”陈平安一时词穷。这画像上的男子,气质容貌,绝非寻常亡魂可比,甚至比他在地府见过的那些有品级的鬼吏、阴神还要出众。关键是,这画像嵌在瓶子上,瓶子还带着封印沉在忘川底,怎么想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的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要不要打开看看?

好奇心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但地府纪律条例(他被迫背过)里好像有规定,不得随意开启从忘川打捞出的、带有不明封印的器物,需上交有关部门鉴定。

可……这荒郊野岭的,上交也得先带回去。带回去的路上,自己先“初步检查”一下,不过分吧?万一是什么危险品呢?自己这可是在工作排查隐患!

陈平安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他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忘川水缓慢流动的汩汩声。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这里的空气实在不怎么样),小心翼翼地尝试拔那个瓶塞。

瓶塞封得很紧,那微弱的封印似乎还有残留效果。陈平安费了点力气,才“啵”一声轻响,将瓶塞拔了出来。

一股极其淡雅、清冷、仿佛雪后松竹混合着遥远檀香的气息,从瓶口飘散出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腥臭,让陈平安精神一振。

他屏住呼吸,将瓶子倾斜,轻轻倒出了里面卷着的纸张。

纸张触手柔韧,非帛非纸,颜色微黄,同样历经岁月而不腐。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字,用的是极其古老、优美的小篆。幸好陈平安为了在地府混,恶补过一阵子古文字,连蒙带猜,勉强认了出来:

“念君千载,魂魄何依。浮生若寄,彼岸可期?”

字迹清隽有力,力透纸背,却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寂寥与期盼。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陈平安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瓶身上那幅栩栩如生的美男画像,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浓了。这像是一句隔了不知多少年的问话,或者说,是一句找不到投递地址的喃喃自语。被谁封在瓶子里,扔进了忘川?画像上的男子,和写字的人,是什么关系?这瓶子又为何带着封印沉在此处?

他想不明白。但纸条和画像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气息,反而那种清冷幽寂的感觉,让人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陈平安将纸条小心地按原样卷好,塞回瓶子,重新盖好瓶塞。他决定把这东西带回去,交给哨长老王看看,或者按规定上交。他将瓶子放在“冥淤梭”操作台一个稳妥的角落,继续未完的清理工作,但心思却总忍不住飘向那个晶莹的瓶子和画像上那双深邃的眼睛。

接下来的半天,陈平安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总觉得,自打捞出那个瓶子后,周围的阴气流动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变化。是心理作用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地府没有严格上下班,但“冥淤办”有轮值表),陈平安带着那个瓶子,驾驶着冥淤梭返回三号哨所。老王正飘在哨所门口,就着一盏幽绿的灯笼,用阴火烤一条从忘川里捞上来的、长得奇形怪状的“冥鱼”(据说能稳固魂体,但味道一言难尽)。

“回来啦?今天收获咋样?哟,还捞着个好东西?”老王鼻子动了动,目光落在陈平安手里的瓶子上,那温润的光泽在昏暗的哨所灯光下颇为显眼。

陈平安把瓶子递过去,简单说了打捞过程和里面的纸条内容。

老王接过瓶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凑近闻了闻瓶口残留的气息,浑浊的鬼眼眯了起来:“这材质……没见过。这画像……啧,画得跟活了似的,不简单。这字……念君千载?”他咂咂嘴,“是个痴情鬼留下的?扔忘川里,是想让河水把思念带到彼岸?可惜啊,忘川水只渡亡魂,不传情书。这瓶子能沉在那种地方没被冲走,估计本身也有点门道。”

“王头儿,这需要上交吗?”陈平安问。

老王沉吟了一下:“按规矩是该交。不过……今天库管的老李好像去参加‘阴司基层工作先进经验交流会’了,要明天才回来。东西先放哨所吧,我做个登记,明天你跑一趟交上去。”

陈平安点点头。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好像并不太希望立刻把这瓶子交出去。

老王把瓶子放在哨所那张破旧桌子正中,又去鼓捣他的烤冥鱼了。陈平安洗漱(魂体也需要用特殊阴液清洁,去除沾染的忘川秽气)完毕,躺在自己那张硬邦邦的阴木板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浮现那幅画像,那双眼睛,还有那句“念君千载,魂魄何依”。

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听到极其细微的、如同玉石轻叩的声音,似乎来自桌子方向。他猛地睁眼,看向桌子。那个瓶子安静地立在原地,在哨所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是错觉吧?陈平安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陈平安被安排去另一段河道巡查。出门前,他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瓶子。一切如常。

工作依旧枯燥。但到了下午,三号哨所负责的这片区域,阴气突然出现异常波动,几处原本通畅的河道莫名淤塞加剧,还出现了小范围的“阴漩”,差点把一艘路过的亡魂摆渡船卷进去。陈平安和老王忙得脚不沾地,四处排查、疏通,一直折腾到“下班”时间过了很久,才勉强处理完毕。

回到哨所,两人都累得够呛(魂体层面的疲惫)。老王连烤冥鱼的兴致都没了,嘟囔着要去“阴息”恢复一下,便飘进了自己的小隔间。

陈平安也疲惫不堪,草草清洁了一下,倒头就睡。临睡前,他瞥见那个瓶子还在桌上,在窗外忘川彼岸偶尔飘过的磷火映照下,瓶身上的画像似乎……比白天更清晰了些?那画中男子的唇角,仿佛真的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太累了,眼花了。陈平安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注视感”惊醒了。

那感觉如此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很近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是老王,老王的气息他熟悉。这感觉……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陈平安猛地睁开眼。

哨所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忘川河对岸的“鬼磷原”上,无数惨绿色、幽蓝色的磷火如呼吸般明灭,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借着这光,他看见——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哨所那张破旧桌子的旁边。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墨色长袍,袍角绣着极其暗淡、几乎看不见的银色流云纹。长发如瀑,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半束在脑后。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端详桌上那个晶莹的瓶子。

似是察觉到陈平安醒来,他缓缓转过身。

冥冥磷火的光芒,勾勒出他侧脸清绝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然后,他完全转了过来,面向陈平安。

陈平安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是画像上的那个人!

一模一样!不,比画像上更加生动,更加……真实!画像捕捉了他的形貌,却未能传达其神韵之万一。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冷的月华(尽管地府无月),与这肮脏、简陋、弥漫着忘川腥气的哨所格格不入。他的面容完美得不似真人,更不似鬼魂,眉眼间带着历经漫长岁月的沉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尤其那双眼睛,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深邃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此刻正清晰地映出陈平安惊恐呆滞的脸。

他……他怎么出来的?从瓶子里?从画像里?

陈平安大脑一片空白,魂体僵硬,连尖叫都忘了。

墨袍男子看着他,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确认,像是怀念,又像是某种沉淀了太久的疲惫终于找到了落脚点。然后,那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他对着陈平安,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润的、却让陈平安寒毛倒竖(如果魂体有毛的话)的笑意。

他的声音响起,清越如冷泉击玉,在这寂静的哨所里格外清晰,又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

“夫人,千年未见,可还安好?”

夫……夫人?!

陈平安如遭雷击,差点从阴木板床上滚下来。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瞪着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像话、也诡异得不像话的“人”。

“你……你谁啊?什么夫人?认错人了吧?”陈平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是男的!”他强调,虽然他觉得对方不可能看不出来。

墨袍男子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解,又像是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他缓步向前走来,步伐优雅从容,明明是在迈步,却仿佛脚不沾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清冷幽寂的雪松檀香气息更加清晰,将他与哨所里忘川的腥臭彻底隔绝开来。

“转世轮回,容貌性别,不过皮囊表象。”他在陈平安床前停下,微微俯身,墨玉般的眸子仔细端详着他,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扫过陈平安的脸,仿佛要透过这具皮囊,看到更深处的什么东西,“魂印未改,灵韵犹存。是你,不会错。”

他的声音笃定而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什么魂印灵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平安往后缩了缩,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妖?还是……这瓶子里的精怪?”

“我?”墨袍男子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磷火明灭的远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俯瞰岁月的漠然,“非鬼,非妖,亦非精怪。若真要论,姑且算是……一缕滞留在生死罅隙间的执念所化,借这‘溯影琉璃樽’存形罢了。”

执念所化?溯影琉璃樽?陈平安听得云里雾里,但“执念”这个词在地府可不陌生,往往意味着麻烦和偏执。

“那、那你找我干什么?我跟你前世……呃,如果真有前世的话,是什么关系?”陈平安小心翼翼地问,心里祈祷千万别是什么血海深仇。

墨袍男子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那温润的笑意里,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痛楚与温柔交织的复杂情绪。

“夫妻。”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仿佛重若千钧,“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天地为证,鬼神共鉴的……夫妻。”

陈平安眼前一黑。夫妻?!他和这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从瓶子里跑出来的古风美男,是夫妻?!这比他是孙悟空转世还离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平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上辈子……不是,我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你肯定找错人了!地府档案……对!生死簿!查生死簿总清楚吧?”

“生死簿……”墨袍男子轻喃,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记载阳寿功过,却未必记得清每一段被刻意模糊的因果。”他顿了顿,看向陈平安,语气放得更加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无妨,你忘了,我记得便好。此番感应到‘琉璃樽’被触动,气息重现,我便知是你回来了。虽已隔世,虽已忘怀,但……终究是回来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陈平安的脸颊,但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又停住了,只是虚虚地拂过,带起一缕微凉的空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太久未见,思念……已成顽疾。”

陈平安被他话语里那深沉如海的寂寥和思念(如果是真的)弄得有些无措,但理智(或者说求生欲)告诉他,这事太邪门了!

“那个……这位……前辈?大哥?不管您是哪位,我觉得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陈平安试图讲道理,“你看,我现在是地府公务员,有编制的!正忙着给忘川河通下水道呢!您这突然出现,说什么前世夫妻,这……这影响不好!要不,您先回瓶子里?或者,我帮您联系一下相关部门?比如‘宿缘司’或者‘前尘往事调解办公室’?”

墨袍男子静静地听着他语无伦次的推脱,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仿佛在看一只炸毛却又试图讲理的小动物。“不必麻烦。”他轻轻摇头,“我既已出来,便不打算再回去。至于地府公务……”

他话音未落,哨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小陈!小陈!开门!出大事了!”是老王焦急的喊声,伴随着砰砰的敲门(或者说拍门板)声。

陈平安一惊,看向墨袍男子。对方却神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吱呀——”一声,哨所那扇并不结实的门,自行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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