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鬼王今天直播驱邪,榜一大哥是前男友(中下)(1/2)

我叫陈平安,现在离“平安”这两个字大概有十万八千里。

我坐在自家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面前摊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包里塞的东西很杂:炒熟磨细掺了公鸡血和雷击木屑的糯米粉,用红绳穿好的七枚道光通宝,一小瓶贴着黄符纸的“向阳无根水”,一个塞满了三年以上黑狗毛的香囊,外加我爹留下的那本边角卷起、字迹模糊的破旧笔记。

看着这堆玩意儿,我恍惚觉得自己不是要去驱邪,而是要上终南山拜师学艺,或者去哪个城乡结合部摆摊算命。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y”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简洁得令人发指:

「子时,山庄门口。过时不候。」

发送时间是昨晚。现在是傍晚六点,距离子夜(晚上十一点到一点)还有好几个钟头。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得像催命符。

我没什么胃口,但强迫自己啃了两块面包,喝了半瓶功能饮料。体力很重要,哪怕只是用来逃跑。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把家里所有能开的灯都打开,连厕所和橱柜里的感应灯都没放过。光能壮胆,至少让我觉得还在阳间。

七点半,我开始坐立不安。检查了一遍装备,又检查了一遍门窗。八点,我把铜钱串挂在脖子上,冰凉粗糙的触感贴着皮肤。糯米粉包和黑狗毛香囊塞进外套口袋,随手就能摸到。无根水瓶子用绳子拴好,挂在腰间。我爹的笔记也塞进了内侧口袋。

八点半,我站在玄关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脖子上挂着古怪的铜钱,腰间晃荡着玻璃瓶,鼓囊的口袋让外套变形,活脱脱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还顺手偷了道士行头的病人。

“陈平安啊陈平安,”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九点整,我背起登山包,手感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东西沉,还是心理作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温暖(虽然此刻灯光白得刺眼)而安全的小窝,我拧开门把手,踏入外面沉沉的夜色。

打车去城郊明月山庄的路上,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我好几眼,大概是我这身打扮和目的地结合,实在过于引人遐想。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在我下车时,默默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某寺住持的电话。

“小伙子,”师傅语重心长,“凡事……想开点。”

我:“……”

付钱,下车。站在明月山庄破败的大门入口前。夜晚的山庄更显荒凉,废弃的别墅群像一群蹲伏在黑暗中的怪兽,轮廓模糊。只有零星几盏残破的路灯,发出昏黄无力、随时会熄灭的光。

夜风穿过空旷的街道和疯长的野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呜咽。

13号别墅,在最深处。

我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距离约定的子时还有一个多小时。

等?还是直接过去?

等的话,在这鬼气森森的大门口干站着,更吓人。

过去的话……提前到,会不会打乱沈驭州的安排?或者,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

正犹豫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y”。是一条陌生的本地新闻推送。标题抓人眼球:《城郊废弃别墅区惊现可疑人员?附近居民称夜间常有异响》。

我心头一跳,点开。内容很简短,说是近期有晨练者反映,明月山庄一带深夜偶尔会听到奇怪的敲击声和女人的哭声,提醒市民注意安全,不要靠近云云。配图是一张远远拍摄的、模糊的别墅群夜景。

评论区内,有几条热评:

「不是吧,那地方不是早就闹鬼吗?还没拆?」

「听说十几年前死过人,凶得很。」

「我姥姥说,那是聚阴地,以前好像请人镇过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楼上说得对,我爷爷那辈好像听说过,说下面压着东西……」

聚阴地。镇过。压着东西。

这些词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神经。沈驭州说的“眼”,难道就是指这个?这地方的风水,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那当年那一家三口的惨案,是偶然,还是……必然?

沈驭州家当年的变故,和这有关吗?他“住”在下面,是在“镇”这个眼?那个铁皮盒子,是镇物的一部分?

我越想,越觉得这潭水又深又浑,寒意从脚底板往上冒。

不能再等了。

我深吸一口带着草腥和铁锈味的夜风,握紧了口袋里硬邦邦的糯米粉包,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强光手电在之前的狼狈逃亡中遗失在13号别墅了),迈步走进了明月山庄。

脚步踩在坑洼的水泥路面上,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两旁废弃的别墅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夜风吹动野草和破损的广告布,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

我尽量放轻脚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13号别墅走去。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还好,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心跳,暂时没听到别的。

距离13号别墅还有几十米时,我停下了。

别墅孤零零地矗立在月光下,比我记忆中更加破败。墙体剥落,窗户黑洞洞,铁门歪斜。月光给它镀上一层惨淡的银边,非但没有增添美感,反而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而别墅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蒙蒙的雾气,使得它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

我躲在一丛茂盛的荒草后面,远远观察着。

时间,晚上十点二十。

距离子时,还有四十分钟。

别墅里没有任何光亮,也没有任何动静。沈驭州……或者说,他的“那个”,在里面吗?那个红裙子的“东西”呢?

我蹲得腿有点麻,正想稍微活动一下——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从我侧后方传来。

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猛地转头!

身后只有随风摇摆的野草和远处其他别墅的黑影。什么都没有。

错觉?还是……

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沙……沙……”

有细微的摩擦声,从草丛深处传来。不是风吹草动的声音,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缓慢地移动。拖沓,粘滞。

声音很小,但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可怕。而且,正在向我这边靠近!

我头皮发麻,一只手已经掏出了糯米粉包,另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无根水瓶。

“沙……沙……”

更近了。已经能听出,那声音是从我右后方,大约十几米外的一处茂密草丛里传来的。

我缓缓站起身,弓着腰,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方向,脚步开始一点点向左移动,试图拉开距离,同时让自己正对声音来源。

月光不算明亮,草丛里更是昏暗一片。只能看到草叶在不规则地晃动。

是什么?野猫?黄鼠狼?还是……

“咯咯……”

一声极轻的、像是喉咙被堵住后发出的、含糊不清的笑声,突然从草丛里飘了出来!

不是动物能发出的声音!

我心脏骤然缩紧!

下一秒,那处晃动的草丛里,猛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五指张开,指甲又长又黑,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污迹。它没有抓向任何东西,只是那么直挺挺地、僵硬地伸着,五指微微蜷曲,像是在空中徒劳地抓着什么。

然后,是第二只手。

同样惨白,同样污浊。

两只手扒开草丛,一个低矮的、佝偻的轮廓,慢慢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它背对着月光,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它个子很矮,像个孩子,但身形扭曲,姿势怪异。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破烂不堪的裙子,裙摆拖在地上,沾满了草屑和泥泞。

红裙子!

它“站”在那里,面朝着我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看”着我。

冰冷,怨毒,还有一丝……贪婪。

它没动。我也没敢动。空气仿佛凝固了。

它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别墅里吗?沈驭州不是说她离不开山庄太远,但主要活动范围在别墅吗?难道……是因为我动了盒子,惊动了“眼”,她的活动范围扩大了?还是……她专门出来“找”我的?

“沙……”

它动了。不是走,更像是拖曳。那双惨白的手垂在身侧,暗红色的破烂裙摆摩擦着地面和草丛,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它朝着我,一步一步,缓慢地挪了过来。

速度不快,但那种步步逼近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跑?往哪儿跑?别墅是沈驭州约定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往山庄外跑?这玩意儿明显盯上我了,我能跑得过一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吗?

电光石火间,我做出了决定。

拼了!去别墅!

就在它距离我不到五米,那双惨白的手微微抬起,似乎要朝我抓来时——

我猛地将手里攥着的糯米粉包,朝着它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

“噗!”

粉末在空气中炸开,形成一小团淡黄色的尘雾,将它笼罩其中。

“嘶——!!”

一声尖锐得不像人声的嘶鸣,骤然从尘雾中爆发!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有用!

只见那红影在尘雾中剧烈地扭动起来,像是被泼了硫酸,发出滋滋的、仿佛什么东西在腐蚀的声音。它身上的暗红色裙子颜色似乎变得更暗,冒起丝丝缕缕极淡的黑气。

但它没有消散,也没有后退。反而在最初的痛苦挣扎后,猛地从尘雾中冲出,以比刚才快得多的速度,直直朝我扑来!那双惨白的手五指成爪,指甲漆黑尖利,带着一股腥风!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目标明确——13号别墅!

“咯咯咯……” 背后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断断续续的笑声,还有衣裙拖地的沙沙声,紧紧追来!

我 sprint!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荒草绊脚,坑洼崴脚,都顾不上了!肺里火辣辣地疼,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别墅那歪斜的铁门越来越近!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我能闻到身后那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味和腐朽气息的恶风!

五米!

我几乎是用撞的,冲进了那扇半开的锈蚀铁门,踉跄着扑进一楼客厅的黑暗中!

“砰!”

我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门往回一带,死死抵住!

几乎就在门合拢的瞬间——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外面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铁门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咚!咚!咚!”

连续的撞击!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开!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双腿发软,拼命用身体顶住。脖子上挂的铜钱串因为剧烈运动叮当作响。

“嘶啦——!”

尖锐的抓挠声响起,是指甲刮过铁皮的声音,刺耳无比,听得人牙酸心颤。

它进不来?这铁门能挡住它?还是……这别墅里,有什么让它忌惮的东西?

撞击和抓挠持续了十几秒,然后,突然停了。

门外,一片死寂。

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黑暗的客厅里回响。

走了?

我死死贴着门板,一动不敢动,竖起耳朵倾听。

只有风声。

又等了大概一分钟,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放松。身体慢慢从门板上滑下来,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冷汗已经把内衣完全浸透,冰凉地贴在身上。

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五十。

距离子时,还有十分钟。

我竟然……提前进来了。还差点把命丢在外面。

沈驭州呢?他在哪儿?

我打开手机照明,微弱的光柱在黑暗中切开一道口子,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客厅还是那个客厅,破败,空旷,压抑。那“咚咚”的敲击声没有再响起。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还有点抖。

按照沈驭州的说法,子时在“门口”等。我现在算是在“里面”了。他会出现吗?以什么形式?

我摸索着,走到客厅中央。手电光无意间扫过之前埋铁皮盒子的东南角。

地砖盖得好好的,似乎没什么异样。

但就在目光掠过的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地砖的缝隙里,似乎渗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暗绿色的光晕。

非常淡,一闪即逝。

是我眼花了?还是……

没等我细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来电,也不是消息。是沈驭州发起的那个、曾经连接过“黑暗水底”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来了!

我手一抖,差点又把手机扔了。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

屏幕再次分割。

左边是我的脸,在手机前置摄像头和屏幕微光下,惨白如鬼。

右边……

不再是那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背景依旧很暗,但能隐约看出一些粗糙的、潮湿的岩石轮廓,仿佛是在一个狭窄的、地下的洞穴或缝隙里。依旧有暗绿色的光晕缓缓飘荡,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光源似乎来自更深的地方。

而沈驭州的身影,也比上次“凝实”了一点。

不再是完全模糊的轮廓。能看出他穿着那身蓝色的旧校服,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微微低着头。脸大部分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线条清晰却苍白的下颌,和抿成一条直线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他的状态似乎……更差了。身影虽然清晰了些,却给人一种更加虚弱、更加飘忽的感觉,仿佛随时会散掉。那暗绿的光晕映在他身上,非但没有生机,反而添了几分诡谲。

「你提前进来了。」 他的声音响起,依旧直接在我脑海,沙哑,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还惹了麻烦。」

“是她先动的手!” 我忍不住低声反驳,心有余悸,“就在外面草丛里!她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说她离不开别墅太远吗?”

沈驭州似乎轻轻动了一下,校服领口擦过岩石,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盒子动了,‘眼’在活跃。」 他缓缓说,语速很慢,像是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力,「她的束缚在减弱……活动范围,在扩大。」

「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暗绿色的光晕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滑过,「你身上,现在有我的‘气息’,还有‘眼’躁动时泄露的一丝‘引子’。对她来说,就像黑暗里的烛火。」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气息?引子?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急了,“她就在外面!可能还没走远!你让我子时过来,就是来给她送外卖的吗?”

视频那头,沈驭州似乎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急什么。」 他说,「子时未到。」

「让你准备的东西,带齐了?」

我连忙点头,把登山包拖到镜头前,打开给他看:“齐了!都在这儿!接下来怎么做?”

沈驭州的目光(我感觉到他在“看”)扫过包里的东西,在那瓶无根水和黑狗毛香囊上稍微停留了一下。

「……凑合。」 他评价道,语气听不出褒贬。

「听着,」 他的声音严肃起来,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子时,是阴气最盛,也是‘眼’最活跃、封印最松动的时候。」

「我要你做的,不是驱散外面那个‘残念’。」 他顿了顿,「那东西,只是‘眼’溢出的怨气,依附在那件红裙子上形成的‘影’,解决了‘眼’,她自然消散。」

「我要你,进入‘眼’的核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核心?在哪儿?怎么进?”

「别墅地下室。」 沈驭州说,「入口在厨房储藏间,一块活动地板下面。我当年……留下的记号应该还在。」

「下去之后,沿着通道一直走。你会看到一个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井’。」

井?别墅地下室有井?

「那就是‘眼’的具象化。」 沈驭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里面……填满了不该存在的东西。十年了,我勉强守着缺口,不让它彻底喷发。」

「你的任务,就是用你带来的东西,配合我,在子时阳气初生的那一刹那,暂时‘钉’住‘眼’的异动,加固周围的薄弱处。」

「然后,」 他抬起眼,这一次,我仿佛透过屏幕,对上了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我会尝试……彻底封闭它。」

“你?” 我愣住了,“你怎么做?你……你不是不能离开‘下面’太久吗?” 我指的“下面”,是像他现在待的这种地下缝隙?还是……别的什么?

沈驭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暗绿的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陈平安,」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怕吗?」

我张了张嘴。怕?当然怕!怕得要死!我他妈就是个半吊子主播,为什么要掺和进这种听起来就牛逼哄哄又邪门得要命的事情里?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怕有个屁用。来都来了。”

沈驭州似乎……极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东西用法,记清楚。」 他不再废话,开始快速交代。

“糯米粉混合无根水,撒在通道入口和石室门口,阻隔阴秽之气。”

“铜钱串按北斗方位,悬于石室东南角,镇住地气。”

“黑狗毛香囊,你自己贴身带好,关键时候……或许能替你挡一次怨念冲击。”

“我爹的笔记呢?” 我追问,“上面有没有能用上的?”

沈驭州沉默了一下:「……那本书,关键时候,或许有点用。但别指望太多。」

这算什么回答?

他还想再说什么,身影却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变得更加透明!暗绿的光晕乱窜,他背后的岩石轮廓都模糊起来!

「时间……不多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吸气声,「她……在冲击封印……我这边……压力很大……」

「陈平安,记住……进入石室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尤其是‘井’里的声音……不要信!不要回应!不要靠近井边三尺之内!」

「子时三刻……是‘眼’最弱也是反扑最强的时刻……我会……我会尽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影几乎淡到看不见。

“沈驭州!” 我对着屏幕低喊。

视频连线,断了。

屏幕恢复成我的前置摄像头画面,映出我惊慌失措的脸。

我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八分。

距离子时,还有两分钟。

厨房储藏间……活动地板……地下室……井……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刺痛让我稍微冷静。

没有退路了。

我背起登山包,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举着手机照明,朝着记忆中的厨房位置,一步一步,踏入了更深的黑暗。

别墅的厨房比客厅更凌乱,到处是倒塌的橱柜和碎裂的碗碟。储藏间在最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小隔间。

手电光扫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面。果然,在一块颜色稍深、边缘似乎有缝隙的地板处,我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用锐器刻下的箭头标记,指向这块地板。

就是这里了。

我蹲下身,用折叠小刀撬动边缘。地板比想象中松动,没费太大力气就掀开了。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土腥、潮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腐烂又风干了的沉闷气味,猛地从下方冲了出来,呛得我一阵咳嗽。

洞口不大,下面有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手机光照下去,只能照亮前面几级台阶,再往下,就是浓墨般的黑。

这就是……通往“眼”核心的路?

我喉咙发干,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厨房和客厅。

外面,那个红裙子的“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里面,是未知的、沈驭州守了十年、听起来就无比凶险的“眼”。

我咬了咬牙,将糯米粉包抓在手里,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铜钱串和腰间的无根水。

然后,抬脚,踩上了第一级冰冷的石阶。

向下。

去赴一个十年前未尽之约。

去面对一个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瞬间将我吞没。只有手机屏幕那一点微弱的光,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陪伴着我,一级一级,走向地心深处。

石阶陡峭,湿滑,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那股难以形容的腐朽气味也越来越浓。

走了大概三四十级台阶,前方出现了一个转角。转过去,是一条狭窄的、似乎人工开凿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通道两壁是粗糙的岩石,摸上去冰凉湿黏,偶尔有水滴从头顶岩缝渗出,滴落在地上,发出单调的“嘀嗒”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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