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阴阳外卖员(续4)(1/2)
纸人静静地“趴”在门口,像个被丢弃的惨白面具,与满地灰尘融为一体。夜风吹过空洞的眼窝和纸衣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轻响。盒子里的另一枚“饲魂戒”在手机最后一点闪烁的光晕中,散发着那点不祥的暗红微光,仿佛某种沉睡之物的独眼。
陈默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浑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抽空了。右手食指的酸麻感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连接感”,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细丝从戒指里延伸出来,钻入他的皮肉,缠绕住骨骼,另一端则没入虚空,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彼端。而那彼端,似乎正因这枚成对出现的戒指而……苏醒。
远处的呢喃声更清晰了,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能勉强分辨出音节——古老、拗口、带着非人的顿挫,像铁片刮擦骨头。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包围了这栋废弃的宿舍楼,也包围了这间三楼最东头的房间。
不能待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最后一次压倒恐惧和虚弱。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混杂着灰尘和霉腐味呛入肺管,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挣扎着,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视线扫过铁皮盒子——不能留在这里!不管这鬼戒指是什么,它和手上这枚是一对,决不能把它们分开留在这鬼地方!
他用左手,哆哆嗦嗦地抓起盒子里那枚带着暗红微光的戒指。触感比右手那枚更加冰冷,而且……沉。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坠感”,仿佛握着一小块凝结的深渊。他不敢多看,更不敢戴上,胡乱将它塞进外套的内袋里,紧紧贴着胸口。那里立刻传来一片刺骨的寒意。
然后,他看也没看门口那“趴”着的纸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冲进堆满垃圾的走廊。
外面的呢喃声瞬间放大了!
不是从楼下传来,而是从走廊两侧那些黑洞洞的、没有门板的房间里!声音重叠交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都带着同样非人的平板和冰冷,像无数台坏掉的收音机在同时播放诅咒。
“……时辰……到了……”
“……契……成……”
“……留下……留下……”
“……环……归位……”
陈默头皮发麻,疯了一样冲向楼梯口。脚下的破烂杂物被他踢得四处飞溅,发出巨大的声响,却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呢喃。楼梯仿佛比上来时更加陡峭、漫长。他几乎是滚下去的,膝盖和手肘不断撞击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疼痛都变得麻木。
冲出宿舍楼,外面的夜色浓得如同墨汁。废弃厂区里,影影绰绰。他看见那些倒塌的围墙后面,残破的厂房阴影里,似乎有许多模糊的影子在晃动,不高,佝偻着,动作迟缓而一致,面朝着他所在的方位。没有眼睛,却能感到无数道冰冷黏腻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右手和胸口的位置。
陈默连滚带爬地冲向厂区大门口,那里停着他的电动车。钥匙!钥匙呢?他慌乱地在口袋里摸索,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环。掏出来,手抖得厉害,对着锁孔插了三次才成功。
拧动电门!
电动车发出“吱呀”一声怪响,车头灯亮起,昏黄的光柱劈开前方一小片黑暗。电量显示只剩最后一格,虚弱地闪烁着。
他不敢回头,拧足电门,车子猛地向前一窜,冲出了破烂的厂门,拐上来时那条坑洼的马路。
身后的呢喃声似乎被甩开了一些,但并未消失,像一群无形的鬣狗,远远地吊着。夜风呼啸,灌进他敞开的衣领,冷得他牙齿咯咯作响。胸口内袋那枚新得的戒指,隔着衣服传来持续的、针扎般的寒意,与右手上那枚的冰冷遥相呼应,仿佛在彼此召唤。
去哪儿?回出租屋?房东可能还在,或者已经把东西扔出来了。而且,那里也不安全。去人多的地方?这个时间,哪里还有“阳气重”的场所?老周……老周的电话打不通了。短信是陷阱吗?还是老周也出了事?
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有“逃离”的念头是清晰的。他漫无目的地在深夜的街道上疾驰,专挑有路灯、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大路。电量显示越来越暗,电动车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
不知骑了多久,拐过几个街角,一片相对熟悉的区域出现在眼前——城南旧货市场附近。老周的店就在前面。
像溺水者看到浮木,陈默几乎没有犹豫,朝着“周记香烛”的方向冲去。店门紧闭,招牌下的八卦图案在远处路灯的余光里模糊不清。他把几乎耗光电量的电动车歪倒在店门旁的阴影里,扑到门前,用力拍打着那扇老旧的木门。
“周叔!周叔!开门!是我!陈默!”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在寂静的街道上传出老远。
没有回应。门内一片死寂。
“周叔!救命啊!”他更用力地拍打着,手掌拍得生疼。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隔壁店铺养的一只土狗被惊动,汪汪叫了起来,在深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老周不在?还是……出事了?他想起那条引他去废弃农机厂的短信,后脖颈一阵发凉。
就在他几乎绝望,准备另寻他处时——
“吱呀——”
身后,旧货市场深处,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小巷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不是老周店铺的方向。
陈默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那条黑黢黢的小巷。手机早已没电,他只能借着远处路灯极其微弱的余光勉强辨认。巷子深处,一扇极低矮、几乎贴着地面的小门打开了一条缝,透出一点昏黄如豆的灯光。一个佝偻、瘦小的黑影,无声地站在门内,面朝着他的方向。
那影子很矮,像个小孩,或者……更矮。一动不动。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后退半步,背脊抵住了老周店铺冰冷的门板。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那矮小的黑影,似乎朝他极其缓慢地招了招手。动作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迟滞感。
然后,门缝里传出一个苍老、干涩,仿佛两片砂纸摩擦的声音,短促而模糊:“进来……避避……”
避避?避什么?避那些追着他的呢喃声?还是避别的?
陈默犹豫了。这地方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老周店铺进不去,电动车没电,胸口和右手传来的冰冷与“连接感”越来越强,远处似乎又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隐隐传来……
他没有别的选择。
咬了咬牙,他离开老周的店门,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挪向那条小巷,挪向那扇矮门和门后的黑影。
越靠近,那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劣质香烛、草药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涩气味就越浓。矮门只有半人高,需要弯腰才能进入。门内的灯光昏暗摇曳,像是油灯或蜡烛。
他走到门口,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
那是一个极其枯瘦的老太婆,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粗布斜襟褂子,头发稀疏花白,在脑后挽成一个小小的髻。脸上皱纹纵横,如同风干的核桃皮,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锐利的光芒。她的背佝偻得厉害,身高可能不到一米四,手里拄着一根黝黑的、仿佛被油渍浸透的木头拐杖。
老太婆抬眼看了看陈默,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他右手和胸口的位置。她的眼皮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进来。”她重复道,声音依旧干涩,侧身让开门口。
陈默弯腰钻了进去。里面是个极其狭窄低矮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地窖或储物间。四壁是裸露的砖石,挂着些晒干的草药、古怪的兽骨、褪色的布片和串起来的铜钱。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看不出用途的破烂家什,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矮几和两个蒲团。矮几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得满屋影子乱晃。
空气沉闷,混杂的气味让人头晕。
老太婆关上门,插上门闩。室内光线更暗,只有油灯一点微光。她蹒跚地走到矮几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陈默拘谨地坐下,感觉屋顶几乎要碰到自己的头。他不敢放松,警惕地看着这个古怪的老太婆。
“你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老太婆开门见山,目光如锥子般刺向陈默的右手和胸口,“很麻烦的东西。”
“您……您知道?”陈默心中一惊。
“哼,隔着两条街就闻到那‘环’的阴秽气了。”老太婆哼了一声,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一对外流的‘饲魂环’,多少年没见过了。你倒好,凑齐了一对。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默急忙分辩,“是有人发短信引我去一个坟里……”
“短信?”老太婆打断他,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谁发的?”
“不知道,空号。”陈默把收到短信、去北山公墓挖出戒指的经过简单说了,也提到了老周和404的事情。
老太婆静静地听着,油灯火苗在她深陷的眼窝里跳动,表情莫测。等陈默说完,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周瘸子(她似乎认识老周)让你去农机厂?”
“是,他说可能有转机。”
“转机?”老太婆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是这么说的?嘿……转机倒是有,不过,是把你转到更深的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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