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阴阳外卖员(续3)(1/2)

房东的砸门声和叫骂像烧红的铁钎,烫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木偶。离开?现在?能去哪儿?

“陈默!你他妈死了吗?开门!”房东的咆哮震得薄薄的门板嗡嗡作响。

陈默慌乱地环顾这间不足十平米、堆满廉价杂物和霉味的囚笼。床底那裹着脏毯子的“东西”,右手食指冰冷沉坠的戒指,还有手机里那个来自404的、猩红的催单记录,都成了房间内看不见的第三“人”,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房东的耐心显然耗尽,开始用脚踹门,劣质的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默知道,再不出去,门真会被踹开,到时候房东看到屋里这副光景和他惨无人色的脸,更没法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吸入的依然是充满霉尘和阴冷气息的空气——胡乱套上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又将连衣帽扣上,尽可能遮掩住那枚不祥的黑戒指。他看了一眼床底,那裹着毯子的“东西”轮廓清晰,像一枚埋藏的炸弹。带不带走?怎么带走?老周说那是引鬼的灯。

房东踹门的力道更大了。

陈默一咬牙,转身冲到门边,拧开了反锁的旋钮。门猛地被从外推开,房东肥胖的身体堵在门口,脸上横肉抖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默脸上。

“钱呢?!”房东瞪着眼,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进屋里,自然也扫到了床底那突兀的包裹。

“王哥,再宽限两天,就两天……”陈默压低声音,侧身想从房东和门框的缝隙挤出去。

“宽限个屁!”房东一把抓住他胳膊,力气很大,“今天不见钱,你这就给老子收拾东西滚!押金扣光!还有,屋里那是什么玩意儿?鼓鼓囊囊的,别是什么违禁品吧?我告诉你,你敢在我的房子里搞事……”

房东说着,就要往屋里闯,去看床底的东西。

陈默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冲动猛地冲上来。他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谁知道那玩意儿被活人翻出来会引发什么后果!他下意识地用力挣脱,肩膀狠狠撞在门框上,疼痛让他稍微清醒,同时也更不管不顾。

“我这就走!这就走!东西我马上收拾!”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把房东都吓了一跳,动作顿了一下。

趁这功夫,陈默猛地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口跑去。身后传来房东气急败坏的叫骂:“小兔崽子!有种别回来!你的破烂老子全给你扔出去!妈的……”

陈默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冲下狭窄陡峭的楼梯,冲出这栋握手楼,汇入城中村傍晚嘈杂拥挤的人流中。

天色迅速暗沉,路灯还没亮起,各家各户窗户透出的灯光显得凌乱而疏离。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拉紧兜帽,右手揣在衣兜里,紧紧握着那枚冰冷刺骨的戒指。老周的话在耳边回响:“找个阳气重、人多热闹的地方待着……”

人多热闹……他茫然四顾。小吃摊烟气缭绕,廉价音响震耳欲聋,行人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小孩哭闹声、炒菜声混作一团。这就是老周说的“阳气重”?可置身其中,陈默却只觉得更加孤独寒冷,仿佛周围的热闹是一堵透明的墙,将他隔绝在外。他就像一个携带致命辐射源的人,走在健康的人群中,满怀愧疚与恐惧。

去哪里?网吧?通宵营业的ktv?还是24小时快餐店?他摸了摸另一个口袋,里面只有皱巴巴的几十块零钱。这点钱,在那些地方能待多久?而且,那些地方到了后半夜,人烟稀少,灯光昏暗,真的“阳气重”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从早上惊魂未定地逃离404到现在,他滴水未进。饥饿感混合着寒冷和恐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晃到一个卖炒粉的路边摊前,摊主是个系着油腻围裙的中年男人,正挥动锅铲,动作麻利。“老板,一份炒粉,加蛋。”他哑着嗓子说。

“好嘞,八块。”老板头也不抬。

陈默摸出八块钱递过去,纸币皱巴巴,沾着汗渍。老板接过去,随手塞进腰包,继续翻炒。

粉很快炒好,装在一次性饭盒里,热气腾腾。陈默接过,走到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墙角,蹲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滚烫油腻的粉滑进胃里,带来短暂的充实感,却驱不散心头彻骨的寒。

吃着吃着,他动作慢了下来。借着不远处路灯的光,他看到自己拿筷子的右手。那枚黑色的戒指,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呈现出一种吸光的沉黯,戒面上那扭曲的漩涡图案,仿佛在缓缓转动。他停下筷子,盯着戒指,想起老周说的“饲魂戒”、“卖身契”。

突然,他感到右手食指一阵尖锐的刺痛,比刚戴上时更甚,像是被烧红的针扎了进去!

“啊!”他低呼一声,筷子脱手掉在地上。

刺痛只持续了一瞬,便转为一种更绵长、更深入的阴冷感,顺着手指血管向手臂蔓延。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墙角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蠕动了一下,像是老鼠,但体型更大,也更……模糊。

幻觉?还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阴影。路灯的光刚好被一根电线杆挡住,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清晰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陈默再也吃不下,他站起身,把剩下的炒粉连同饭盒一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快步离开。他不敢再待在僻静处,重新汇入主干道的人流,随着人群无意识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市区边缘一个新建的大型购物广场。广场灯火通明,巨大的led屏幕播放着炫目的广告,音乐震天响,人来人往,多是出来逛街吃饭的年轻人,欢声笑语不断。这里的“阳气”似乎比城中村纯粹许多,也旺盛许多。

陈默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头扎了进去。温暖明亮的灯光,喧闹的人声,琳琅满目的店铺,这一切暂时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他随着人流在一楼漫无目的地逛着,目光掠过那些他根本消费不起的品牌店。

但很快,不适感再次袭来。右手食指的戒指似乎变得更加沉重冰冷,那股阴寒感开始向全身扩散。周围明明暖气很足,人声鼎沸,他却感觉如置身冰窖,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更诡异的是,他总觉得人群中,似乎有几道目光,格外地冷,格外地……粘腻,像湿冷的舌头舔过皮肤。可当他循着感觉看去,只能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鲜活的面孔,无人注意他这个裹着旧外套、形容憔悴的年轻人。

是戒指的影响?它在吸引“东西”?还是他自己疑神疑鬼?

他拐进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想用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卫生间装修豪华,灯光明亮,没有异味。他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在脸上,稍微提振了些精神。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色青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疲惫,像个被追捕的逃犯。

然后,他的目光定住了。

镜中,在他身后,靠近门口的位置,似乎有一小片阴影,比别处更暗一些。那片阴影的形状……隐约像个人影,一个非常矮小、佝偻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他的方向。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他猛地转身!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光洁的地砖和来来往往、无人停留的脚步声。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门口依旧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仿佛那个“人影”并未离开,只是换了个他看不见的角度,继续“看”着他。

他不敢再待在卫生间,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回到商场主通道,喧闹依旧,但他已经无法从中汲取任何安全感。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比如身后突然响起的笑声,比如拐角处一闪而过的影子,甚至只是灯光下自己拖得长长的、微微变形的影子——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时间一点点流逝。商场里的顾客渐渐稀少,很多店铺开始打烊,灯光一片片熄灭。喧闹的音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商场广播里轻柔的晚安曲和催促离场的提示。保安开始巡视。

陈默无处可去,只能跟着最后一批顾客,被“请”出了商场。

站在商场门外,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塑料袋。繁华褪去,街道空旷冷清,只有路灯投下孤零零的光圈。这才晚上十点多,城市尚未完全沉睡,但对他而言,安全的“热闹”已经结束。

接下来去哪里?网吧?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或许够包个最便宜的夜机。但那种封闭、昏暗、空气混浊的环境……

他正犹豫着,手机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老周发来的一条短信,内容很短,透着一股急切:

“城东,老农机厂废弃宿舍楼,三楼最东头房间,天亮前赶到。带上那戒指和‘钱’。可能有转机。速!”

老农机厂?废弃宿舍楼?陈默的心提了起来。又是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但有“转机”两个字,像黑暗中的一点磷火,微弱却诱人。老周找到高人了?还是发现了别的解决办法?

他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二十。城东老农机厂距离这里不近,骑电动车过去也要四十多分钟。凌晨前赶到……时间很紧。

去,还是不去?

回头看看已经熄灭了大部分灯光、像个巨大沉默怪兽的购物广场,再想想自己无处可去的窘境,以及右手上越来越冰冷刺骨的戒指和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的404“债主”……

他没有选择。

陈默跑到商场旁边的非机动车停放区,找到了自己的电瓶车。坐上去,拧动电门,车子发出低沉的嗡鸣,电量显示只剩两格。希望能撑到地方。

他打开手机导航,输入“城东老农机厂”,路线规划出来,果然要穿过大片待拆迁的老城区和城乡结合部,路况不明。他咬咬牙,朝着那个方向驶去。

越往东走,越是荒凉。道路坑洼不平,路灯稀疏黯淡,很多甚至已经不亮。两旁是黑黢黢的待拆楼房,窗户空洞,像无数只失明的眼睛。废弃的厂房、杂草丛生的荒地不时掠过。夜风更冷,带着铁锈和垃圾腐败的气味。

导航显示,老农机厂就在前面。那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废弃厂区,围墙倒塌了大半,里面几栋红砖楼黑沉沉地矗立在夜色里,没有一丝光亮。废弃宿舍楼是其中一栋四层建筑,外墙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许多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陈默把电瓶车停在厂区破烂的大门口,锁好。剩下的路要步行。他打开手机电筒,光柱在残破的围墙、丛生的杂草和碎砖烂瓦间晃动,拉出诡异扭曲的影子。

走进厂区,脚下的碎石子哗啦作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那栋宿舍楼就在前方几十米处,像一具巨大的骸骨。三楼最东头的房间……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窗户是黑的,和其他窗户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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