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旧塔频现 香局潜暗潮(1/2)
焰塔的烈焰早已熄灭,可香堂中的阴影却并未散去。问志之火将所有人的心志烙印在眼前,有人背负“贪”“惧”,有人印下“佞”“私”,有人侥幸无印。烈火表面上洗清了秩序,可留下的,却是更深的裂痕。
殿中铺陈的香灰已被扫去,铜炉冷冷伫立,仿佛一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来往的香官。曾经喧嚣的议论声消失了,每个人在出入香堂时都变得谨慎,甚至连脚步声都压得极轻。但这种安静,并非真正的宁和,而是刀剑未出鞘之前的屏息。
旧派最为沉重。几名长老在问志中蒙羞,背负烙印,威望一落千丈。原本随他们的中立香官也纷纷疏远,唯恐被牵连。他们在香堂会议中少有发言,即便开口,也被新派或中立中的新人打断,几乎毫无地位可言。
可越是如此,他们心底的怒火就越深。夜幕下的暗室中,几人曾悄然聚首,烛火摇曳下,满是灰败面容。有人低声道:“若任新派恣意,香堂百年旧脉必将断绝。”另一人咬牙:“问志不过焰塔一时之威,岂能定我等生死?只要宫闱不退,我们便尚有立锥之地。”
话音落下,几人对视,目光中闪烁着同样的狠意。焰塔揭出他们的私污,却并未彻底毁灭他们,这就意味着,旧派仍有余烬。
而新派,却在暗中滋生了另一种危机。
焰塔赐下无印的年轻香官,成了众人眼中的清流,被推为旗帜。可短短数日,他已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每日来访的香官络绎不绝,送来香材、账册、甚至暗示的投诚。他明白,这些人并非真心折服,而是将他当成护身符,借他“无印”之名稳住局势。
然而新派内部,却未必人人心服。一些资历较深的香官心底愤懑——为何自己多年谨慎,反倒被烙“惧”“迟”,而一个年轻后辈,因侥幸无印,便被捧上高位?他们面上附和,心底却暗暗结怨。
“香堂新序,不过如此。”一名新派老人私下冷声,眼中已透出隐隐的阴影。
香堂之外,寿安宫里香气袅袅。贵妃静坐榻上,身前摆着一炉珍贵的宫香。自从她的一系香官被揭出“佞”字,她表面上退居静养,几乎不再过问香堂之事。但她的沉默并不意味着退让,而是更深的蓄势。
“他们以为本宫沉寂,便可忘了宫闱?”贵妃纤指缓缓拨弄香灰,语声低沉,“香堂问志,旧派削弱,新派崛起,却也只是暂时的幻象。一个无印之人,怎能承得住众人贪嗔?本宫只需稍稍一推,便能让他们自乱。”
女官俯首低声:“娘娘之意,可要与旧派暗通?”
贵妃冷笑:“旧派虽败,却是最易驱使之人。他们已失威望,若不依附本宫,便无路可走。传令下去,暗中接触那些被烙印的长老,以香材供奉为引,让他们先行试探。”
女官领命而去,殿中香烟缓缓升起,似将这份森寒的谋算裹进氤氲之中。
与此同时,副律独自坐在暗阁。誓纹依旧在他魂体上灼烧,每一次脉动都提醒他那日的耻辱。但在他眼中,这烙印已不再只是锁链,而是一道必须解开的谜。
案几上摊开数卷残旧的香律古籍,字迹斑驳。他一页页翻过,目光犀利。焰塔的运转并非凭空,而是以香火律制为引。只要能找到其中的破绽,他便能逆用这誓纹。
“问志……呵,不过是将人心以火显形。火能照心,亦能乱目。既能显真,亦能伪真。”副律低声喃喃,眸光森冷,“若我能以假志乱其纹,焰塔便再不可为威。”
此刻的他,不再急于翻盘,而是选择潜行。他派人探寻旧塔的残迹——焰塔并非唯一,香堂历代曾有过多座古塔,早已沉眠于废香地。若能找到其中残存的符文,或许便能与现塔之力交相抵消。
香堂表面上因问志而肃然,却在暗中同时涌动三股暗潮:旧派的复起之谋,新派的暗中分裂,贵妃的宫廷之手。副律则像一条潜蛇,既不急于扑咬,也不愿放弃,只是静静盘踞,等待时机。
这一夜,冷风吹过香堂,铜炉内的火早已熄灭,却似仍有余焰未散,烙在众人心头。
香堂问志已过数日,表面风平浪静,可风声却已悄然变了。
深夜,寿安宫的偏殿,灯火昏暗,四周重重帷幕垂落,隔绝内外。贵妃素衣端坐,神情淡漠。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正是旧派的几名长老。
他们步伐迟疑,显然忐忑。问志之火尚未淡去,他们身上的“贪”“惧”烙印仍隐隐作痛,似乎随时会暴露。
“参见娘娘。”几人齐齐躬身,声音极低。
贵妃未抬眼,只轻声道:“起来吧,本宫不需这些虚礼。尔等今日敢来,便已说明心志。”
旧派长老们对视一眼,其中年纪最长的试探道:“娘娘,香堂新序,旧脉渐衰。我等无以自保,愿附娘娘之翼,求一存身之机。”
贵妃缓缓抬眼,眸光冷淡,落在他们身上,仿佛要将心志一一剖开。她轻叩茶盏,声音平静:“存身?呵,你等被焰塔烙下之志,已是污秽。若本宫庇护,岂不是自脏羽翼?凭什么,本宫要救你们?”
长老们面色骤变,纷纷低声哀求。有人咬牙道:“娘娘若弃我等,香堂便全落新派之手。新派仗着焰塔之威,日渐嚣张,终有一日,必会与娘娘所倚的宫闱相抵。若娘娘今日不援我等,来日受压之时,恐怕便已悔之不及。”
此言一出,贵妃眼神微动,指尖停在茶盏上。片刻后,她缓缓笑了。
“有趣。你们终于明白,香堂之局,岂是一朝一夕能定。”
她倾身,语气低沉:“要本宫庇护,需献出三成香材供奉,以补寿安宫香火。除此之外,本宫还需尔等暗中递送新派的账册,记下他们每一次分配的细节。如此,本宫才可助你们重立声望。”
几名长老面面相觑,额头渗出冷汗。三成香材几乎是他们的命脉,可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娘娘放心,我等愿从此依附。”年长者咬牙应下,语声颤抖。
贵妃点点头,笑意淡淡,却透出森冷:“尔等既许,本宫便予庇护。去吧,记住,若有一日反复,本宫不需焰塔,亦能叫你们死无全尸。”
她的声音轻柔,却让几人冷汗直流。离殿时,他们脚步虚浮,却也在心底燃起一丝阴火——既然已与宫闱绑在一处,便只能破釜沉舟。
而与此同时,新派的内部,却逐渐裂出罅隙。
在香堂后殿,一处小聚会静悄悄地进行。几名新派香官围坐案前,香烟袅袅。中间的年轻无印香官神色谨慎,他已不止一次被同伴暗暗推上前台。
“诸位,焰塔赐我无印,并非我个人之幸,而是我等新派皆清正。今日我们虽立足,却仍需谨慎。旧派未亡,宫闱暗中窥视,若稍有失策,局势便要反转。”他语气诚恳,几近谦逊。
然而对面一名年长的香官冷笑:“大人说得是。可谁不知,如今外人皆以你为新派之首?无印在身,任谁不服,也得服。你说谨慎,可账册权柄,却已尽落你手。我们这些人,倒似成了你手下。”
话音一落,场面骤然冷清。
年轻香官神色一僵,急忙辩解:“我并无私心,诸事皆可共议。”
那年长者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其余几人左右观望,面露难色。此景落在年轻香官眼中,心头顿时沉重——他明白,真正的危险,不在旧派,而在新派内部的离心。
他独自坐下,目光落在案上的香灰,手指缓缓拂动。灰烬轻散,仿佛预示着他手中之权,随时可能崩溃。
另一边,副律的暗谋也悄然启动。
香堂之外有一片废香地,荒芜冷寂,曾是历代焰塔残存之所。因塔毁而废,久无人问。传言其中仍留有旧符纹,若触之,或能引来余火。
副律夜半独行,只带一名心腹,披着斗篷,悄悄进入废地。月光下,断壁残垣横陈,石塔早已倒塌,唯有残破的香砖上隐约留着斑驳的火痕。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焦香,似有未散的旧力。
心腹低声:“大人,此处荒废已久,焰火早灭,恐怕无迹可寻。”
副律凝神,抚摸着石壁上的凹痕,眼神锐利。指尖划过时,忽然触及一抹微弱的温度。他心中一震,立刻低声:“此处尚存余热,旧塔的符纹未灭。”
他取出随身的香炭,点燃一星,轻轻逼近。顿时,那斑驳的火痕竟缓缓亮起,若隐若现,勾勒出一道古老的符号。符号扭曲,仿佛在警告,又仿佛在召唤。
副律屏息,目光灼灼。
“好一个旧塔。若我能以此纹伪志,焰塔便不再是利剑,而会成为我手中的棋。”
他低声喃喃,心腹听得头皮发麻,却不敢多言。
废香地的夜风呼啸,符纹的光影闪烁不定,仿佛在暗示,这场潜藏的暗潮,才刚刚拉开帷幕。
夜已深,寿安宫却依旧未眠。
贵妃独坐在长案前,纤指轻抚着一卷金箔折册。册上记录着旧派暗递来的第一批账目,字迹凌乱,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与仓促之下抄就。她目光冷冷,读到新派分配的数字时,唇角微微勾起。
“呵……果然贪得无厌。才立足数日,便急着扩大香脉。”
身旁侍女低声道:“娘娘,此册可否交予圣上,以示新派之过?”
贵妃摇头,眼神幽深:“不可。此刻揭发,旧派亦要受牵连。本宫要的,不是他们一时的败亡,而是他们彼此的互噬。”
她轻轻合上账册,低语:“等到新派的矛盾裂开,本宫再推一把,才最合适。”
帷幕之后,似有影子一闪而过。贵妃眉梢一挑,却不动声色,只吩咐侍女添香。殿中焰火骤然跳动,将她的影子拖得极长,像一头静伏的猛兽,伺机待发。
与此同时,新派后殿的气氛则愈发紧绷。
年轻的无印香官彻夜未眠,案前堆满新派的议事文牍。他望着烛火,心底翻涌不安。
忽然,殿门被推开,那位年长的香官负手而入,神色冷峻。二人对视片刻,沉默良久,才听年长者冷声开口:“你我同属新派,可你不该独揽一切。”
年轻香官急声解释:“并非我愿独揽,而是外人逼我。焰塔既落无印于我,我若退却,反成怯懦。可我心中,并无私欲。”
年长者冷笑:“无私?你我都明白,权柄一旦在手,岂能再轻易放下?你若真无私,何不让出账册?让我们轮流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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