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三方对证 宫局再裂(2/2)
殿中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点,仿佛再多一点声音,都会让这片肃穆彻底崩裂。
御史台已然崩溃,李衡跪地认罪,另有小御史痛哭伏地。可是就在此时,贵妃忽然冷笑,面容带泪,眼神却像刀锋一般凌厉。
“好一个江枝,手段狠辣,逼得御史台自毁。可你以为,这就能坐实本宫之罪吗?”她缓缓起身,袍袖一展,声音骤然拔高,“来人——呈新证!”
随着她一声令下,长宁宫心腹嬷嬷快步入殿,怀中捧着一只小木匣。殿内顿时哗然——谁也没想到,在刑司、香监之外,贵妃竟还藏有证物。
皇帝脸色骤沉,冷声道:“呈上来。”
木匣启开,里面是一张血迹斑斑的字条。嬷嬷高声禀报:“此乃江枝私下收受之供,奴婢昨夜得自一名狱卒,称江枝暗里逼供夏昭,用刑过度,致夏昭吐血,才有今日之供!”
殿中瞬时炸开。百官惊声低语,有人皱眉,有人侧目。
贵妃趁势而上,声音哀怨:“陛下,臣妾早知夏昭心志不坚,如今看来,是有人暗施酷刑,逼她认下本不属于本宫的罪!江枝为求一时之功,竟不惜污本宫、坏国纲!陛下若信她,怕是国将不国!”
一番话,竟让不少犹疑的官员心头一颤,暗暗摇摆。
江枝却神色不变,缓缓上前两步,冷笑声在殿中回荡:“娘娘倒真是好本事,连血字都能变出。可惜——”她猛地抬眸,声音清脆,“此纸上的字迹,不是夏嬷嬷的!她左手执笔,笔锋轻斜;而这纸上字迹沉重,乃男子笔力。娘娘若要栽赃,也该先找个能模仿她字迹的!”
殿内一片哗然。刑司堂官上前细看,脸色一变,拱手道:“陛下,江大人所言极是!此字条并非夏昭手笔,笔画与其供状相差甚远。”
贵妃面色大变,猛地转身怒斥:“胡说!分明是她血迹所染,怎能凭几笔就断言!”
江枝步步逼近,声音犀利:“娘娘既执意如此,不如请夏嬷嬷亲口辨认!”
夏昭早已伏在地上,面色惨白,却咬牙抬头,声音沙哑:“陛下,此字条绝非奴婢所写!奴婢虽半生粗鄙,但写字终究习惯用左手,这纸上分明是右手之力!若此物真是奴婢所供,愿当场碎首!”
一句话,声如铁石,震得殿内百官俱变色。
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冷扫向贵妃。
贵妃却仍死撑,泪水簌簌而下,哽咽道:“陛下,妾身冤枉啊!有人要借本宫之手清算,毁本宫多年清誉!”
江枝冷笑,唇角讥讽:“冤?娘娘真会喊冤。残页在,钱囊在,李大人认罪,夏嬷嬷自陈。此刻又凭一张伪字条翻案,岂不笑话?娘娘,您口口声声守清誉,怎偏偏这清誉,总要靠血字来维系?”
殿内群臣目光纷纷投向贵妃,曾经的怜悯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疏离。
御史台彻底乱了阵脚,仇正眼神闪烁,急声喊道:“陛下!此事未必属实!证据虽多,却难免有人设局!臣请再予时日,彻查——”
话音未落,江枝冷冷截断:“仇大人此话倒新鲜。三日前说‘要真相’,三日后见真相,却又说‘需时日’。敢问大人——是要查到何时?查到所有证物都灰飞烟灭?查到所有证人都死无对证?”
她一声声逼问,仇正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哆嗦,再说不出一句。
皇帝目光冷冷扫过御史台,胸口起伏剧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御史台,已然失其清誉。朕痛心至极!”
这一声“痛心”,如重槌砸下,御史们心神俱碎,哭声响起,有人当场晕厥。
百官人人自危,却又人人心知:御史台,这根清流支柱,今日彻底折断。
江枝却只是淡淡立在一侧,冷眼旁观,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知道,局势已无回头路。
而贵妃,面色惨白如雪,泪痕纵横,仍死死挺立,眼神深处却翻涌着疯狂与狠意。
殿外风雪呼啸,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见证这一刻的裂变。
乾清殿内,烛火摇曳。御史台已然土崩瓦解,皇帝冷声断言“失其清誉”,百官人人噤声。然而就在此时,贵妃缓缓抬起头,泪痕犹在,眼底却燃起狠厉的光。
“臣妾知,单凭一婢之供、一御史之惧,未必能令陛下动摇。但臣妾身后,并非孤立无援。”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针锋般刺入每个人心底。随着她话音落下,百官列班间,数名身着紫袍的重臣竟缓缓跪出,齐声叩首:“陛下!臣等不敢坐视香监擅权,毁国纲纪!”
殿内一片哗然。
这些人,正是顺德候府旧党的余脉。当年顺德候一系遍布朝堂,虽被削夺多年,但余党未尽,隐忍至今。此刻竟被贵妃一声令动,直面皇帝。
皇帝眉头紧锁,目光冷冷扫过那些人。
“你们……要为贵妃撑腰?”他的声音沉如冰海。
为首的户部侍郎高声应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只是,江枝一介监女,骤得权柄,咄咄逼人。刑司虽有证,未免仓促。若因此坐实贵妃之罪,怕伤社稷之本!”
另一名礼部侍郎亦叩首:“陛下,贵妃娘娘侍奉十余载,素有贤名。今日不过凭一婢一囊,岂能毁之?臣请陛下慎断!”
他们一声声言辞,看似恳切,实则暗暗为贵妃开脱。殿中百官目光闪烁,有人面色僵硬,不敢附和,却也不敢反驳。
江枝冷笑一声,眼神如刀:“原来如此。怪不得娘娘从容——原是早已安排好一群替死鬼。户部?礼部?呵,亏你们口口声声讲国纲,如今却为一钱囊、一焚库视而不见。敢问诸位大人:若银子落在你们手里,是不是也会说‘社稷为重’?”
她的话锋犀利,直刺这些人的要害。
户部侍郎脸色骤变,冷汗直冒,却仍硬声道:“江枝!你不过一监女,有何资格在御前放肆?!”
江枝眯眼一笑,冷冷反问:“我无资格?那倒请陛下明示,谁更无资格?是收银贪墨的御史,还是纵容行贿的贵妃?若连我都无资格说真话,那这满殿百官,只怕都该哑口!”
她话音清脆,直如霹雳。百官之中不少人低下头,不敢再望。
皇帝面色阴沉,手指在案几上重重一扣,殿内顿时死寂。
贵妃却并不退缩,她上前一步,泪眼婆娑:“陛下,您若不信妾身,便请再给臣妾一次机会。三日之内,臣妾定能找来新的证人,为自身洗冤。若到时仍无证据,妾身愿自请一死!”
这番话,说得悲壮凄厉,似乎真有无辜之姿。她的声音在大殿回荡,竟令一些心软之臣微微动容。
江枝冷笑:“三日?娘娘可真会拖延。三日前说要查,三日后说要再等三日。如此往复,岂不是要拖到天下都忘了此案?娘娘,这不是洗冤,这是苟延!”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殿中百官屏息,仿佛置身风暴之中。
皇帝的脸色沉到极点,他知道,若此刻贸然定罪,势必引起顺德候府余党的强烈反扑;可若顺从贵妃所求,江枝必然不服,刑司与香监也会寒心。
御史台已经崩塌,若连刑司也失去威信,朝纲将彻底动摇。
他缓缓起身,衣袍簌簌作响,声音低沉如雷:“住口——”
殿中瞬息寂静,连呼吸声都似凝固。
皇帝扫视全场,目光阴冷:“今日之对证,证物已陈,口供已备。贵妃可辩,江枝可言,诸臣可议。但朕,才是定夺之人!三日后,再御前审问——若无新证,贵妃,自请!”
最后三个字,沉重无比,压得百官俱身子一震。
贵妃脸色惨白,却仍低低叩首:“臣妾谨遵圣命。”
她眼中寒光闪烁,袖下手指紧紧攥住,指甲几乎刺入掌心。
江枝则垂首,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贵妃虽然争得了“三日宽限”,但这三日,正是她布局反杀的最好机会。
殿外风雪更急,像是为这场暗潮汹涌的宫斗,奏起了无声的丧曲。
乾清殿内,寂静得近乎窒息。御史台的哭声已经低哑,贵妃泪痕未干,江枝冷笑未收,百官屏息而立,仿佛一幅凝固的画卷。
皇帝缓缓起身,衣袍沉重拖曳在地砖上,声音压抑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此案,已非小事。口供、证物、争辩,皆在今日。然,社稷之本,不容一朝一夕草率定断。三日之后,再御前对审——若届时仍无新证,贵妃,尔自请其罪!”
“自请其罪”四字落下,殿内百官心头俱震。
这一句话,既未立刻处斩,也未全然纵容。表面上是宽容,实则是最后的警告。贵妃若无力翻盘,就必须亲自以死谢罪。
贵妃的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极力稳住身形,叩首在地,声音带着泣意:“臣妾谨遵圣命。”
她面色苍白如纸,唇齿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皇帝已不再全信她,所谓“三日”只是苟延,而不是庇护。但她绝不会认输,三日之内,必得扭转乾坤。
江枝微微垂首,面色冷峻,唇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弧度。她深知皇帝此举并非完全站在自己一方,而是试图借“拖延”来平息朝堂震荡。但她并不急躁。三日,足够她再布一局,将贵妃彻底压死。
刑司堂官上前,抱拳大声应命:“陛下,臣等谨遵圣命,三日之后,当复明真相!”
御史台的人却低头不语,仿佛一群被拔去羽毛的寒鸦。再无清流风骨,再无敢言正直。
百官之间,风声暗暗变换。有的官员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今日未轻易表态,否则恐怕已被卷入泥潭。也有人心下凛然:宫局已裂,香监与贵妃之争,不再是后宫之事,而是朝纲之战。
皇帝缓缓抬手,声音冷厉:“退朝——”
殿门缓缓开启,寒风呼啸卷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百官鱼贯而出,低头行礼,却无人敢大声议论。所有人心头都明白,三日之后的御前再审,将是一场生死之局。
——
殿内渐渐空旷,只余皇帝一人端坐御案,眉头紧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复杂至极。
“贵妃啊贵妃……”他低声喃喃,“十余年情分,到头来,竟也敌不过权欲。”
他沉默良久,眼中光芒一点点暗淡。昔日宠爱,在今日之后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帝王的冷酷与迟疑。
江枝远远立在殿阶下,隔着沉沉帷幕,望着御座上那个身影。她心底冷笑:你可迟疑三日,却终究要做出选择。而她,要做的,就是逼皇帝别无选择。
——
贵妃回至长宁宫,便狠狠摔碎一只青釉瓶,声嘶力竭:“给我调人!三日!我要三日内翻转乾坤!若谁再误我,本宫拼死也要拉他陪葬!”
殿中宫人瑟瑟发抖,无人敢应。唯有几名心腹立刻匆匆退下,奔向朝野间的旧党,准备掀起更大的暗流。
——
夜色沉沉,雪落无声。刑司衙署灯火通明,江枝亲自过目案卷,冷声吩咐:“三日之后,不许留一丝缝隙。御史台余孽必然求生,贵妃必然疯狂反扑。凡有证物,凡有供词,全都要备齐。三日后,朕要她无路可逃!”
她眉眼凌厉,唇角冷弧在烛光下如刀锋闪烁。
三日之约,已不只是贵妃的赌注,更是江枝立威朝堂的机会。
——
宫墙之外,风雪呼号。紫禁城沉沉伫立,似乎也在等待三日后的腥风血雨。
御前对证,未有定论;宫局之裂,却已无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