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御史自陈 火证定局(2/2)

声音低沉,却像巨石压下,令百官噤若寒蝉。

贵妃此时缓缓起身,神色仍旧端庄,轻轻一叹:“陛下,御史们不过是人,也有家室、惶恐。若夏昭当真行贿,那也是因下人妄作,未必是本宫授意。江枝锋芒太盛,言辞尖厉,已然失了分寸。陛下,后宫之事,不该让一个监女如此搅动朝纲。”

她说着,缓缓转眸,目光意味深长地掠过江枝,唇角带笑,却笑意阴冷。她的指尖在手炉边轻轻摩挲,不动声色地朝殿角一个太监递去眼神。那太监立刻心领神会,低垂着眼,慢慢退下。

江枝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唇角却只是更冷。她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声音清脆:“陛下,臣女所守,乃是香案,不是后宫。可若后宫之手伸到香案里,那便不是后宫,而是祸乱!若要怪臣女锋芒太盛,那臣女愿锋芒再盛三分。陛下,臣女只问一句:香案要不要清?若要清,就必须有人死。”

话音落下,百官心中齐齐一震。

皇帝的眉头紧锁,眼神在贵妃与江枝之间游移。江枝的眼神冷冽,贵妃的眼神却带着旧日柔情的影子。他心中摇摆不定,胸口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

御史台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已彻底慌乱,有人仍负隅顽抗。那裂痕,像一道道斧痕,正在御史台这块石头上越裂越深。

江枝忽然轻声一笑,声音却像寒风直刮耳骨:“三日后,御前对证。到时候,若有人敢再狡辩,臣女自会替他们开口。只是怕那时候,银子的味道还未散尽,殿中众臣一闻,就知道是谁的手脏。”

殿中无人敢接话。

贵妃缓缓坐下,手炉里的火光跳跃,她指尖轻轻一扣,眼神已透出杀机。她心底暗暗冷笑:再让你嚣张三日,三日后,你未必能站在这殿中。

皇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朕意已决,三日后,再定此案。”

声音落下,如同铁石落地,砸得殿堂更冷。

江枝垂首退下,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她知道,贵妃已在暗布杀机,而这,正是她所等的。

乾清殿散朝时,天色已近黄昏,风雪再度飘落,白茫茫的宫道上人影寥寥。百官鱼贯而出,却没有一人敢高声议论,只有压在靴底的雪声,簌簌作响。

贵妃乘轿离开,轿中暖炉散发着微弱的热气,她却握得指尖冰凉。方才殿中,江枝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把她逼到几乎喘不过气。御史台崩裂,夏昭翻供,她明白,若再任由局势这样发展,三日后御前对证,自己必定首当其冲。

她缓缓闭上眼,轻声吩咐贴身嬷嬷:“传信给顺德候府,叫他们的人进宫。还有,去暗地里挑几个死士,不惜代价,要让江枝这三日里出不得乾清门。”

嬷嬷一怔,犹豫着开口:“娘娘,若真要行此险计,万一败露……”

贵妃猛地睁眼,眸光如冰,低声道:“败露也好,总比等死好!江枝要我的命,我怎能不先取她性命?去办!”

嬷嬷心头一凛,忙不迭低头应声。

——

此时的香监署,烛火通明。江枝披着大氅,立在院中雪地里,任风雪打落在肩头。夜阑快步而来,神色凝重:“主子,方才有人盯梢,似是长宁宫的旧人。奴查过,他们与顺德候府往来甚密。”

江枝唇角微微一勾,冷笑浮上脸庞:“果然按捺不住了。三日,她等不了,要在夜里动手。越是急,就越露破绽。”

夜阑压低声音:“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江枝缓缓摇头,眸光冷厉:“不急。我等的,便是她露出獠牙。明日清晨,让人故意走漏风声,说我会独赴内库查账。若她真要杀我,必定趁机而动。”

夜阑心头一震,连声应下。

江枝回到屋中,提笔在案上写下几行字,手腕运笔如刀,字迹锋锐。她知道,这一局要赌的,不是刀快慢,而是人心真假。

——

乾清宫内,皇帝独自坐在御案前,面色冷峻。案上摊着两份折子,一份是江枝递来的香案笔录,一份是长宁宫旧党送来的陈情。前者字字冷厉,证据明晰;后者却字里行间诉旧情,言“江枝狐媚乱政”。

皇帝缓缓阖眼,心头涌动。江枝聪慧凌厉,确实能稳住香案,可她锋芒太露,若真一再得势,百官必然心生惧怕。贵妃虽有过错,可她多年侍奉,旧情未泯。他心中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忽然,殿门外传来太监的低声禀告:“陛下,贵妃娘娘遣人送来一只锦匣,说是要陛下过目。”

皇帝眉头一紧,沉声道:“拿进来。”

锦匣中是一串念珠,旧物,还是他登基初年赐下的。他指尖轻抚,心底的情感波涛翻涌,久久难平。

——

这一夜,风雪越发急促。

长宁宫内,贵妃点燃一炷香,香烟缭绕间,她的神色冷厉:“去吧。今夜若能得手,我必厚赏。”

香监署内,江枝却静静坐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只玉簪,唇角淡淡的笑意冰冷:“来吧,我已等你许久。”

夜色沉沉,乾清宫里烛光摇曳。殿门紧闭,只有风雪呼啸着扑打在窗棂上。皇帝端坐御案前,指尖扣着一枚玉印,眉头紧锁。御案上的两份折子摊开,一份是江枝冷冽的笔录,一份是贵妃旧党送来的求情。他的眼神在两份文书间游移,心底的矛盾如潮水涌动。

“江枝太锋利,若纵她下去,怕要压得百官尽失胆气。可贵妃……昔年旧情难断,她若真涉案,朕又如何舍得?”皇帝心底叹息,目光渐冷。他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忽然冷声喝道:“传旨——三日后,御前对证!香监、刑司、内库三方共审,百官俱在。若有人再敢推诿,立斩不赦!”

声如雷霆,传遍整个乾清宫。太监们跪倒在地,连声应是。

——

长宁宫。

贵妃正端坐案前,锦屏遮风,炉火正旺。嬷嬷跪在脚下,小声禀报:“娘娘,消息已传回,江枝果然放风,说明日要独查内库。”

贵妃唇角一勾,眼神阴冷:“很好。这是她自己找死。叫人盯紧了,若有机会,立即动手。”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滚烫,却被她生生吞下。那火辣辣的灼烧感顺着喉咙滑下,像是压不住的仇恨。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江枝在殿中冷笑的神情,指尖攥紧,几乎要将茶盏碾碎。

“江枝,你若不死,本宫难安。”她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

香监署。

江枝坐在书案前,案上烛火跳跃。夜阑捧着一叠文书走来,低声道:“主子,内库那边已有人打点,消息会传到长宁宫去。”

江枝轻轻点头,唇角带笑:“很好。她要杀我,就让她动手。动手越急,就越露出破绽。只要她敢派人来,我就能将她推到御前。三日之后,不需我开口,她自己便会败。”

她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笔锋锐利,字字如刀。她知道,贵妃已无退路,三日之约,不只是对证,更是一场生死局。

夜阑犹豫片刻,低声问:“主子,陛下……是否会在最后一刻,仍旧犹豫?”

江枝停笔,冷冷一笑:“陛下可以犹豫,但世人不会。御前百官俱在,只要真相摆在眼前,陛下就算舍不得,也得舍。宫廷之争,最怕的不是情义,而是丢了天子威严。”

夜阑心头一震,连连点头。

——

御史台。

李衡坐在案前,脸色苍白如纸。蔺舟已经病倒在床,哭得泪人一般,几乎无人理会。仇正却在暗中奔走,试图拉拢人心,口口声声说“江枝不过区区监女,不足以压清流”。可他每说一句,旁人都只是默然,不敢应和。裂痕已经扩大,御史台从未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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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与刑司大人则在私下交谈,低声议论:“三日后御前,若贵妃真被扯下,江枝怕是要独擅。可她锋芒太盛,若扶她,未必是福。”

另一人叹息:“扶也罢,不扶也罢,三日之后,便见分晓。”

他们谁也不敢表态,只在暗中观望,等待风向。

——

风雪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宫廷都被封在一片死寂的白色里。三日之约,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江枝冷眼旁观,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她知道,这一局已到最后关口。

贵妃在暗夜中磨刀霍霍,皇帝在烛火下踟蹰犹疑,御史台在裂痕中摇摇欲坠,百官在风雪里屏息观望。

三日后,御前对证。胜者得权,败者身死。

乾清殿的烛火摇曳,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